柳離墨淡淡道:「可不是嗎?每一個都是名草有主的,我能去破壞誰的姻緣?破壞誰的都不合適。我前些日子還答應蕭輕塵和他試一試,這倒好,還沒有開始試呢就進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你說的也是。」皇甫雲輕默默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麼:「什麼叫做每一個都名草有主?」
「你皇弟最近和西陵公主打得火熱,容雪錦喜歡容雪兒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容雪城的話……聽說這麼些年一直在我西南軍營以南的交界處尋找一個叫暖暖的女子。疆家少主又和謝家小姐自幼定親。簡直沒有一個是可行的。」
皇甫雲輕點了點頭,皇甫雲卓和北堂姍的事情還有她的一份功勞,只是現在知道了北堂姍是她的小姨,心裡難免覺得有些膈應。至於容雪錦……想起今天上午見過的放蕩浪子,皇甫雲輕猛地想起來前幾天看的捲軸里有提到,容家的四個孩子裡,容雪錦是容將軍收養的,戰死的他的心腹副將嵇無邪的孩子。
不過他竟然喜歡雪兒,這倒是意外。
「容雪錦喜歡容雪兒,你是聽誰說的?」
「這還用聽別人說嗎?你看過容雪錦看溶雪兒的眼神嗎?那般隱晦動情的眼神,小爺可不相信,是看妹妹的眼神。況且,他們兩個沒有血緣關係,東北軍營的人都知道容雪錦只是容家收養的孩子,他們若是情投意合,也是好事。」
諸葛沐皇看著兩人交談的火熱的場景,難得的沒有說話,只是一手輕輕的揉按著皇甫雲輕受傷的手,一邊微微閉眼假寐。
*
「你說你看別人的感情問題分析的頭頭是道,自己的感情為什麼這麼多年才看透。」
「……」
掃了一眼又裝傻不言的柳離墨,皇甫雲輕失笑:「講真,按照本殿以前的脾氣,你們是死是活真的跟我沒有半分關係。只是現在本殿講究幾分師兄弟的情分,看在以後你要替我賣命不得不出手。不然,這些破事,我才懶得管。」
「知道你偉大。」柳離墨眼眸閃了閃,嘆了一口氣:「你師兄現在真的是進退維谷了,從前就知道這身份是一隱患,卻沒有想到炸的恰是時候。如今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家將軍大人救不了我,小爺除了你,可是沒人求了。」
「要不,你就委屈委屈嫁給我皇弟罷了。如果他敢對你不好,看我不抽他。」
柳離墨連連搖頭:「你皇弟那樣的,小爺可是無福消受,給西陵公主留著吧。」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說說,現在你該怎麼辦?」
柳離墨狠飲一口酒,也有些無奈了:「有犧牲,才能堅守。」
皇甫雲輕頓時不說話了,有犧牲,才有堅守?犧牲是什麼,堅守是什麼,已經無需再問。
柳離墨抬頭看向皇甫雲輕:「小師妹,其實……你有辦法的是嘛?」
皇甫雲輕不說話,琉璃眸中水光閃耀,半餉,冷冷道:「你知道什麼?」
「什麼都不知道,但是認識你十餘年來,知道你,做事從來都會有後手。你想要解決的事情,從來都是有辦法。」
一旁一眼假寐的諸葛沐皇指尖忽然顫動了一下,旁邊的皇甫雲輕眼眸倏地變得幽冷。
「本殿自己的事情都不會置之死地而後生,大師兄,你又憑什麼讓本殿破釜沈舟來幫你?」
她是有辦法沒有錯,但是她對父皇留有的後手,絕對不是應該這個時候用。
她韜光養晦十餘年,哪怕是愛慕龍傲天,也沒有想要動用那個辦法。
柳離墨想讓她傾盡全力幫她,這不可能。
*
「你果真有辦法。」柳離墨清淺的笑了,忽然站起身來,對著旁邊的允墨,允賢以及殘雪說道:「能勞煩你們先退避一會兒嗎?小爺有話和你們殿下說。」
「不是殿下,是夫人。」允墨下意識的反駁出聲。
柳離墨似笑非笑的看著皇甫雲輕,皇甫雲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
諸葛沐皇這才幽幽睜開假寐的眼,裡面情緒翻湧:「下去,以後夫人的命令就是本尊的命令。」
「是。」允賢和允墨聽令與諸葛沐皇,而殘雪聽令與皇甫雲輕。
「現在可以說了吧。」皇甫雲輕側轉過身子,幽光環繞的眸子裡帶著狩獵的光輝:「大師兄,你我雖然情誼濃厚,但是本殿也有難隱之處,相信你能理解。」
「理解。」柳離墨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孤傲的身子站在高處,忽然他伸手優雅的掀開一邊的衣袍,半膝跪地,朝著皇甫雲輕的方向恭敬的低下了頭。
「這是做什麼。」皇甫雲輕猛地起身,連忙想要去扶柳離墨起身。
柳離墨一手懸空置於空中:「聽我說。」
男子身姿挺拔,修長眉清冷娟秀卻暗含武將的威嚴,此時雖然屈膝下跪卻遮掩不了他渾身冰涼的氣勢。
皇甫雲輕的唇幾番張合,卻未繼續說出拒絕的話:「你說。」
「蕭輕塵他……我本不想招惹。」低沉的聲音如同醇香的美酒一般,柳離墨美眸流轉,靜靜的看著皇甫雲輕:「我和他這數年的過完小師妹你都看在眼中,本來我不想招惹他,前幾日的一場宿醉,說是意外,倒像是天意。」
眼眸朦朧一片,柳離墨忽然之間想起了一些難以忽視的阻礙,嘆息道:「但是父親大人的囑咐本將不能推辭,十餘年的責任在身,我擔負的不僅僅是這區區的鏢旗營,西南軍營幾十萬駐守邊城的將士的榮光和未來,我想一肩承擔。」
「可你是女子之身。」皇甫雲輕蹙眉,若不是這一層身份在,她的感情問題哪裡有這麼曲折。
如果柳離墨不是未來西南軍營的接班人,父皇也不會如此忌憚。
如果不是那十幾年前的國師預言,一切也不會如此複雜。
如果她不插手,那麼她敢肯定,按照父皇的性格,柳離墨所嫁之人除了他今日列舉出的四人之外,再無他選。
*
柳離墨垂眸,細長的睫毛掩藏了眼中的所有情緒:「不負軍區,必負深情。」
皇甫雲輕張了張唇,這次真的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回頭看向諸葛沐皇,眼眸裡帶上了一絲自己也看不清楚的複雜。
忽然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覆蓋在她纖細的手上,帶著安撫。
諸葛沐皇掃了一眼跪地的柳離墨,冷哼了一聲,不帶情緒的眸子划過幽暗,轉身看向皇甫雲輕,側臉凌厲的弧度顯得清冷卻銳利:「她的事,既然鬼澤大帝已經插手,恐怕難以周旋。鬼澤大帝既然親自將這件事公布於眾,說明了不向任何人去說情,包括你。」
皇甫雲輕看著諸葛沐皇不帶情緒的眸子,心裡一顫。
「師兄此番跪地,又是何意?」
看著地上半膝跪地的女子,皇甫雲輕想起了處初遇,旌旗翻飛的軍營,帷幕高揚,莊嚴肅殺的鐵血將領眉目如畫,帶著守衛邊疆的執著與不悔。
也許,的確是她執著了。
既然大師兄都能放得開,她又何須為她和蕭輕塵走不到一起而惋惜。
世界上求而不得的事情多了,漫過時光的洪流,今日執著的一切,都該淹沒紅塵。
「求小師妹說情稟告君上,師兄不願成婚,這一生,願駐守邊城,終身不嫁。」
擲地有聲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支離破碎的陽光打在她的身側,留下一地的流光。
輕輕的撫摸著諸葛沐皇冰涼的手腕,皇甫雲輕只覺得心裡冰涼一片:「你確定?」
柳離墨唇邊划過一縷譏笑,她如今,不過是被禁錮圍牆的一隻雄鷹罷了,心再野,也飛不出這百里牢籠。
皇甫雲輕看著一聲素色月白錦衣的柳離墨,微皺眉,卻沒有再問什麼問題:「你執意如此,我自然答應。只是……」
「只是什麼?」
「蕭師兄那裡,怕是不容易。你可知蕭氏主母已經在為他物色新妻?」
指尖一顫,柳離墨看著灰色石板之間長出的嫩綠新芽,勾唇淺笑:「知道。」
「那你……」
「生也命,死也命,但是最後仍要命歸故里,蕭輕塵本來就不是月落國民,不該屬於這裡,也不該……執著於我。」
手微微下垂,皇甫雲輕點了點頭:「如此也好,我擇日入宮,這事,我會幫你。」
「那就多謝小師妹。」柳離墨起身,無言的轉身,準備離開。
「大師兄。」皇甫雲輕叫住他,柳離墨停步,卻沒有轉身。
「還有事?」
「如果蕭師兄終身執著,你又如何?」
柳離墨只是笑笑,離開的腳步不停,待他的身影要消失在盡頭,皇甫雲輕清晰的聽他輕聲的說了一句。
「為他駐一城池,鎖心鎖情,報以深情。」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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