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先生的院子裡,武幸把小布包里的東西規整的放進柜子,柜子雖小,但武幸的東西更少,堪堪只填滿了一小半,不過等日後時間長了,武幸長大了,個子長高了,衣服總會把柜子填滿的。筆神閣 bishenge.com
滿意的看著整理的整整齊齊的小房間,這都是跟小滿姐姐學的,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孩子多,爹娘又忙,東西都是亂放,哪有現在這樣整齊乾淨。
關上房門,武幸趕緊到書房去練字,照著以往先生教的那樣先研墨,鋪開的紙用鎮紙壓住一頭,鋪展平整,落筆時卻犯了難,寫什麼呢,先生沒說。
先寫自己的名字好了,先生說字如其人,不見其面,可知品行,簽名落款都可以看出一個人的生平性格,那就先練自己的名字。
小手提起筆,凝神靜氣的寫下兩個字,寫完便皺了眉,明明很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手指了,怎麼寫出來還是不及先生的萬分之一好看呢?
不行不行,再寫一個。
武幸本來就與那些普通的愛哭愛鬧的孩子不同,她若是沒人理她,沒人告訴她該做什麼,她就能在一個地方窩著發呆一整天,極為安靜,於是寫著寫著,她就忘記了時間,直到肚子裡的飢餓感提醒她。
日暮西垂,原來已經寫了一個多時辰了,武幸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手指,數了數紙張頁數,才寫了十五張大字。
不如先去吃飯吧,可是先生還沒有回來。
武幸有些糾結,最終還是前者戰勝了後者,反正先生說過不必等他,自己先吃也沒有什麼關係。
提了食盒回來,廚房習慣性的給了兩人份,夜色漸漸在四周瀰漫開來,山林中起了夜霧,路上大大小小的院落都亮起了朦朦朧朧的燭光,武幸走在路上,隱隱約約看到先生的屋中,窗上也透出了淡淡暈黃的光亮,連忙加快了腳步,可待走進了,才發現並不是燭光,只是窗花反射出來的光亮。
不禁有些失望,將食盒放好,默默吃完了自己那一份。
又寫了十張大字,深夜寂靜,只聞得幾聲秋蟬余鳴,食盒裡留的飯早已冷透,燭火也燃到了底,惺忪的燭火被燭淚沒過,只剩寥寥幾點火星,武幸看著最後一點燭光逐漸消失,抹黑透著模糊的月光把筆墨收起來,鑽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直到天邊即將破曉,武幸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才仿佛聽見輕微的門柱開合之聲,鼻翼間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血腥味?先生是去殺人了麼?
武幸沒有對這個既知的結果感到一絲懼怕,反而更多的在乎先生的回歸,因為先生的回歸,為她一直無眠的夜晚帶來了些許心安,她也因為這一點點的心安而沉沉入睡。
睡了一個時辰多一會兒,武幸就起來洗漱了,她並不認床,就算昨晚是在新的環境裡,一想到隔壁就是先生,便覺得心安,也算是睡了個好覺,拿出昨日新買的衣服,武幸挑來挑去不知穿哪身好,都是先生買的,她都很喜歡,猶豫半晌,穿了那套天青色的青綢短衫,她記得先生也有一套跟這一身款式差不多的,若是先生也穿那一套,那他們倆走出去別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家的。
可惜先生沒有給她買帽子,不知是忘了還是覺得她不需要戴帽子了,武幸摸了摸自己頭頂短短的瓜皮髮型,前端垂在額頭上有些遮眼睛,隨手一扒拉把額前的頭髮擼到後面去,露出飽滿的大腦門,耳房裡沒鏡子,她也不管有沒有扒拉整齊,只要不遮擋視線就好,反正這麼短的頭髮,怎麼捯飭都不好看。
趁著先生還沒起床,就先去打了熱水,又把早飯取來,才去叫先生。
先生三更才回來,要不要再等一會兒再去叫先生吧,武幸踟躇著,卻聽到隔著門先生的輕咳聲。
奇怪,上次也是這樣,她都還沒說話,走路也很輕,遠遠站在院門外,先生就知道她來了,武幸想著就把這句話問出了口。
「先生怎麼知道我在外面?」
門內傳出先生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還有極淡的輕笑,「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莫說說話聲腳步聲了,便是呼吸聲,也能輕而易舉的分辨。」
「而且江湖中人哪個沒幾個仇家?慣來警惕心極重,稍有動靜便會草木皆兵,你若是遇到,可要離遠些才好。」
頓了頓,先生又自嘲的笑了聲,這擔心實在有些多餘,武幸未長成之前定然每天都會跟著自己,怎麼會遇到其他江湖人?難不成真是年紀大了,就愛操心?
「這些等你將來武功小有所成後自能領悟,無需多加在意。」
先生說著,打開了門,露出天青色的衣袂,白色的內衫不染纖塵,外罩天青色的儒衫,頗有一股魏晉時期文人雅士的風流,青絲未束,柔順的披在身後,他看到武幸頭頂雜亂的翹起來的呆毛有點驚訝,沒有多說什麼,示意她進來。
武幸不是第一次進先生的臥室了,大方的進去就熟門熟路去拿了梳子,要給先生梳頭,她唇角微彎帶著小小的竊喜,不知該說是緣分還是巧合,先生穿的正是跟她款式差不多的那套天青色儒衫。
「阿武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先生沒有讓武幸幫自己梳頭,從她手裡拿過梳子,將她頭頂凌亂的頭髮梳理整齊,乖順的貼服著頭皮,武幸將額前的頭髮捏起來,示意先生看,「擋到眼睛了。」
先生恍然,將武幸的額前頭髮攏起來,可惜實在有些短,不能夠束起來,手一放下,碎發立刻又落在額頭上,先生有些苦惱的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桌上的髮帶,會心一笑,有了主意。
他將那條鑲銀嵌玉的白玉髮帶拿起,有玉的部分放在額前,將貼著額頭的頭髮支撐起來一個小小的弧度,剩下的髮帶在腦後打了一個蝴蝶結,垂下輕盈的飄蕩在腦後。
武幸摸了摸額中間的那塊白玉,觸手微涼,質地瑩潤,應該是很好很值錢的寶石吧,可這一條髮帶是先生穿的這套天青色儒衫配套用來束髮的,先生頭髮那麼長那麼多,不束髮肯定比她遮眼睛還要難受。
武幸看向先生的頭髮,先生一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又拿起一條髮帶,與她頭上這條款式相近,只不過是青玉的,「這條就送給你做抹額用吧,我還有很多。」
武幸踮起腳尖伸頭看桌上的鏡子,映出半張小臉和一對黑漆漆的眼睛,垂在額前的碎發隱隱約約露出下面泛著光的鑲銀白玉髮帶,頗有種英姿颯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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