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了一遍他的身體,顧惜朝這才輕輕地舒了口氣。這次前來神界危機重重,勿離本不用非要來冒險的,卻是為了她趟了這趟渾水。如果他因此而受傷出事,顧惜朝絕對會內疚死的。
「阿惜姐姐,快讓我出來,阿離哥哥怎麼了?我擔心他,你讓我出來看看他!」
鴻蒙空間裡面,馨藝公主更是急得不行,雙手合十不斷地懇求起來。
顧惜朝看了看四周,眼下一場混戰,神宮的護衛死傷慘重,附近基本上沒什麼危險靠近了。她知道馨藝公主的心思,能有人這麼在意阿離,她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於是點了點頭,將她放了出來。
如今她的鴻蒙空間可謂是「碩果纍纍」了,裡面都是各大神獸一族的幼崽,胎生的蛋生的都有。倒是累得蒙蒙和綿綿當了小管家,照顧它們。
小紅鳥一出現便化為了人形,期期艾艾地走到了勿離面前:「阿離哥哥,你沒受傷吧?」
「嗯。」見了馨藝,勿離竟是難得地點了點頭,神色也顯得微微地柔和起來。馨藝頓時受寵若驚,臉上飛起一抹紅霞。一旁的姬無雙見了,鬱悶地沉下了臉,女大不中留啊!
「阿離,剛剛是怎麼回事?天柱石呢?」這個時候,顧惜朝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天柱石雖然是半透明的顏色,卻是任誰都無法忽視掉的存在。然而,分明就在她眼前的東西,竟然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這個地方,除了她之外,至始至終便只有勿離在。除了和他有關,顧惜朝根本就找不到別的理由。她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天柱石是神界的支撐,一旦消失,便是天妖顯世,神界崩塌之兆!
「阿惜,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勿離淡淡地開口,與此同時,他的身體也在發生改變,一團黑氣縈繞著散開,他的一雙黑色的瞳孔,也在這一瞬間變成了陰翳的血紅!
「撲棱——」
黑色的巨大翅膀散開,此時此刻的勿離,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危險可怕的氣息。顧惜朝的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不會的,不會這樣的……」
顧惜朝喃喃自語,拼命地搖著頭,天妖滅世,她並不覺得意外。神界的劫難,是註定無法扭轉的。真正讓她無法接受的,是阿離如果就是滅世天妖,那麼,他和九玹,就註定會有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天妖的存在就是為了滅世,一切的生命,都必須在他的手上終結。就算是九玹斬斷了聖墟通道,天妖不死,仙界的危機也不會消失。
無論是九玹,還是勿離,他們任何一個人面臨那樣的結局,都是她無法承受的!
「一定是搞錯了對不對?阿離,你不會是滅世天妖的對不對?除了一雙翅膀,你和滅世天妖哪裡有什麼相像的地方?這不會是真的,你告訴我,不是真的!」
顧惜朝雙眼通紅,情緒激動地開口,臉上的神情,是化不開的憂傷。
「阿惜,別哭。」勿離伸出手,想要擦乾淨她眼眶不知何時掉下的淚,卻在下一秒頓住了。吞噬了天柱石,他的身體也轉換成了毀滅之力,他的觸碰,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可怕的殺戮。
「阿姐,別哭。」
「你,你說什麼?你叫我什麼?」
顧惜朝猛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就連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
「你不是一直都在懷疑我的身份嗎?顧家嫡系的破妄之眼,只有面對血脈至親之人,才會看不透對方的過去未來。」
甦醒的記憶,讓勿離純澈的眸中,多了一抹睿智和苦澀。或許他活著,沒有找回那段封存的記憶,顧惜朝一輩子都不能確認他的身份。可是,若是他死了,身為一母同胞的血脈至親,顧惜朝便會在第一時間感應到。
那樣的死別,才更殘忍吧?
「萬年前的星域,我在瀕死之際,得到了天道的指引,化為滅世天妖而活了下來。阿姐,我們顧氏一脈,本就是天道之眼所化。萬年前,天機被改,神界浩劫失去轉機。
你我的出生,本就是順應天意。你,註定了要守護九玹完成救世的轉機,而我,也同樣註定了要滅世,一死一生,這是我們姐弟兩人的宿命。」
只因為,這一切的源頭,便是由他們而起。
阿離,就是慕朝,就是她心心念念要尋找的弟弟,可是為什麼,這珍貴的重逢,竟是永遠訣別的開始?顧惜朝怔怔地看著他,多麼希望自己聽到的只是一場幻覺。
她何嘗聽不出來,阿離想要表達的意思,哪怕他的能力足夠強大到可以滅世,對上九玹也不會失敗,可他早就已經為自己選擇了結局。用他的死,來成就她自己,包括別人的生。
「阿離,慕朝,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對不對?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死的,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
「沒用的,沒有別的辦法,阿姐,你誤會了。就算沒有九玹,我也不會活下來的。滅世天妖,為滅世而生,也同樣為滅世而死。我的身體,會化為足以摧毀整個神界的毀滅之力,根本不需要你在九玹和我之間做出抉擇。」
勿離搖了搖頭,神色溫柔:「我說過了,這是我的宿命。哪怕是神,也會有隕落的一天,阿姐,我本來早就該死掉的。多活了一萬年,能夠和阿姐重逢,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我已經很滿足了。」
顧惜朝的眼淚滾滾而落,心痛如絞。這一刻,她只希望死的那個人是自己,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痛苦的結局。
單純的,乾淨的宛若一泓清泉般的阿離,是她的雙生弟弟。哪怕分離了萬年,失去了一切的記憶,也在初次見到她的瞬間,選擇從石棺中毫不猶豫離開,一直都在她的身邊保護著她。
她給了他一個名字,叫做勿離。勿離勿離,此生不離。可是為什麼,現在看來,卻像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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