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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酒吧,陰鬱的寒風就裹挾著濃郁的酒精味道直衝晏安腦門。她裹緊晁朕的外套,走到路邊長椅上坐下,把鞋子脫下來,抖出了裡頭的酒。
真浪費。
俞珂夠著頭觀望,謝敬旻擋在她面前,沒什麼好氣地說:「走吧,把你送回家我還趕著回去打遊戲呢。」
「晏安!」
「晏安你就不用操心了,回去你家裡人問,你就說蔣柏姐約她去家裡玩,今晚不回去了。」
「什麼?」
謝敬旻揉了揉突然被刺激到的耳膜,問:「聽不懂人話?」
「晏安和晁朕!」俞珂墊著腳看過去,可惜那邊沒盞路燈看不清大致情況。
「你回不回去!」謝敬旻威脅道:「不回去我先走了。」
「電話呢?」旁邊剛落坐的人問道。
晏安從衣兜里把手機掏出了,按了半天沒反應,一甩手,就往裡頭濺出來一堆水狀液體。徹底當機了。
晁朕把裡頭的電話卡取出來,隨手就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晏安拍了拍左側的耳朵,想把滲浸右耳的酒精控出來。
「很晚了,走吧。」
「哦!」
一低頭,先前放在腳下的鞋子不見了,然後就聽垃圾桶一聲悶響。
「你丟了我穿什麼?」她問。
「你可以光腳走。」
晏安趴在他的背上,一雙腳在半空晃蕩。她問:「你車停在那?」
「前面。」
「前面是哪?你走半天了。」
「今晚要是常雨霏不找你,你是不是明天一早就消失在這座城市裡?」
晏安有半刻的心虛,說:「這你都知道?。」
晏安抖了抖腳,把話題岔開,說:「這麼晚了還把你喊過來。」
「知道這麼晚了還去酒吧?」
「常雨霏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董馨就在旁邊……」
「下次就說我不讓你去,有問題可以找我。」
「呵!」晏安短暫地笑了一聲,問他:「我們是什麼關係您老能管得著我?」
「戀愛關係。」
晏安從他背上撐起身,大驚失色,連聲音都失了一貫的涵養體面。「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呵呵呵!」晏安連笑了三聲,回頭,問:「俞珂呢?」
「謝敬旻會送她回家。」
「那我呢?」
「蔣柏會跟你監護人講,你今晚不回去。」
「我答應了嗎?」晏安摸了摸他燈光下幾乎要透明的耳朵,說:「你這是誘拐少女知道嗎?」
「我剛才看見你打人了。」
晏安身子和嘴都僵了僵,腦子轉得飛快,急忙給自己找補:「她那樣說我,我氣都氣死了。」
「沒什麼事值得自己動手。」
想起常雨霏自己往自己腦袋上澆酒的畫面,晏安到了嘴邊的不服氣也咽了下去。
捯飭了好半天才把身上的酒味洗乾淨,晏安穿著大了很多圈的衣服,坐在晁朕床上聽留聲機里傳出的悠揚音樂。晁朕端了熱牛奶給她,她打著哈欠問:「我今晚睡哪?」
「你想睡哪?」
晏安拍了拍手下的床。
晁朕站在門口跟她說晚安,然後幫她關了燈。晏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干瞪著眼。
幾乎走上了和上輩子同樣的軌跡,甚至比上輩子進展得還要迅速。不同的是,這次和晁朕之間沒有別人的介入,從某個方面來看確實要純粹很多,可是……
這是她想要的嗎?
她為什麼允許自己放任這段感情的發展?最初,她只是想要在晁朕身邊占住一個位置,不論是以跟班同學還是朋友的身份,好讓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多少有點忌憚。結果還是走上了上輩子相同的道路。
她們兩在一起能有什麼前景和未來?他如果過幾年又打算去拍電影,不出意外的話又是出道即巔峰享譽世界的年輕影帝。
她呢?認真讀書努力考個好大學,跟著韓金榮搞點投資保證自己未來衣食不愁,然後呢?
她一點也不想活成灰姑娘戰戰兢兢等待王子眷顧的模樣,畢竟她不是灰姑娘,晁朕也不是王子。
她和晁朕是沒有未來的。
她不覺得晁朕能夠包容帶著虛假面具實則躲藏在黑暗中的她。自始至終,他認識的那個晏安都是他自己虛化想像出來的。
脫下面具的晏安是醜陋污穢甚至骯髒的,沒人會喜歡這樣帶著沼澤污漬的女孩子。甚至,現在的她比上輩子還要更惡劣一些。
真相太殘酷,這不是未成年人應該承受的故事。晏安嘆氣,想著能多演一秒是一秒吧。
俞珂趁著腦袋還清醒記憶還清晰,趕緊把今晚發生的所有事事無巨細地說給董馨。
「你說晁朕帶著晏安走了?」
「沒錯,謝敬旻說是蔣柏要留晏安過夜,所以他送我回來。」
「我確實接到了蔣柏的電話。」董馨如是說:「你平時沒發現他們倆有什麼不對勁嗎?」
俞珂難過委屈地要哭出來,說:「我都沒見他兩講過什麼話。」
她拉住董馨的胳膊,問:「他們是不是……」
董馨眼裡一抹恨意閃過,而後拍了拍俞珂的臉,說:「是不是對我們都沒有壞處。你放心,媽不會讓你吃虧的,很晚了,趕緊洗洗睡吧。」
俞珂一走,俞岩就笑說:「我早就說了吧,晏安長了副狐狸精樣。當初你們要聽我的把她賣了,這會兒就該躺在錢堆上數錢。」
俞順康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說:「她長得半點也不像我,也不像她那個短命的媽。」
董馨嗤笑一聲,說:「那可能是你們兩誰家的祖墳上冒了青煙,才讓只狐狸精看上了投胎。」
受了寒颳了冷風,又被晁朕背著走了小半條街的路,晏安睡得溫溫暖暖迷迷糊糊突然開始犯咳嗽。起先是指輕微的兩小聲,接著就是扯著嗓子的難受。
房門被打開,床前的夜燈被按亮。晏安半夢半醒眼睛都沒睜開地被人灌了水塞了藥。
她嗆了一下,咳了兩聲把頭扭了回去。夜燈一直開著,她睡得也不好,又是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
「最後一次機會,這次還騙我的話就真的沒救了。」
估計是今晚淋了酒,酒精從皮膚毛孔里滲了進去。晏安後知後覺地想,她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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