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維心跳加快,看著白河愁的眼神也有些迷離起來。
「你怎麼也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白河愁乾脆把跪在地上的老克里斯撇在一遍不管了,徑自走到了杜維的面前,眯著眼睛,看著杜維,搖搖頭:「你傷得很重。」
「比起我的傷,我倒是對你的事情更好奇。」杜維苦笑,猶豫了一下:「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白河愁麼?」
白河愁笑了,杜維心裡鬆了口氣----至少他笑起來的樣子,還是和從前一樣。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事實上,我自己心裡也有不少疑惑。」白河愁伸手按在了杜維的身上,他略微皺了皺眉,也沒見他手上有什麼動作,可杜維的身體卻已經頓時一松,就仿佛無形之中,剛才受傷以來,一股綁在身上的繩索就鬆脫了。
「你身上被那個傢伙的力量將身體機能都鎖住了。如果你的實力不足以解脫的話,遲早也會完蛋。」白河愁搖搖頭:「現在就好了,只要費些時間,自然能慢慢復原。」
頓了一下,白河愁卻又說了一句:「想不到你現在的實力也進步了一些。我之前距離這裡還挺遠的,卻能感覺到這裡有兩股力量正在爭鬥,其中一個自然是那個獸人,另外一個就是你。我倒是沒想到,你現在居然已經進步到能和神級強者動手的地步了。」
杜維搖頭:「我的力量不能算自己的,而且也不算是真正的神級。不然的話也不會被打得怎麼慘了。」
「神級。」白河愁地語氣似乎有些不屑:「神級有什麼了不起的。」
杜維有些無語,心想:這話也只有你老人家有資格這麼說了吧。
隨後他展顏笑道:「我還奇怪……你怎麼會在這裡,在南洋?」
白河愁的臉sè有些古怪,他似乎思索了一下:「當初我從你那裡離開之後。一個人在大陸上到處走了走。你也知道,我從前一輩子都待在雪山上,後來終於zi you了,有了機會,乾脆就在羅蘭大陸到處走看了一圈。最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跑到南洋來了。」
杜維有些茫然:「什麼叫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白河愁的臉sè更是有些詭異,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我在大陸上走了一圈,想看地地方都看了。最後自己的腦袋裡。忽然就生出了這種念頭,好像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非常想來這裡看看。」
說著,白河愁居然就這麼隨隨便便的坐了下來,就坐在杜維的旁邊。
周圍地教宗和天使等人,都是神sè異常,大家都受了傷,眼看白河愁三下兩下把強大的獸神擊倒了。此刻卻不知道自己站在一旁該如何自處,是走,是留?
倒是藍海悅,神sè從容。看了白河愁一眼:「你變了好多。」
白河愁皺了皺眉,卻點了一下頭:「好像是變了一些。」
杜維看出白河愁的眉宇之間仿佛有些古怪心事,就繼續道:「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了?我是指……它。」
說著,杜維看了一眼還躺在那亂石之中的獸神。獸神傷得幾乎就好像只剩一口氣了。半昏半醒之間。
白河愁想了一下,看了看杜維:「如果我說,連我自覺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說完,也不看杜維的臉sè,白河愁自顧自緩緩道:「我一直在追流力量的極致。當初,我自問在雪山上的修煉已經到了瓶頸。我覺得繼續留在雪山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這才動身北上。在北邊。我見到了罪民的jing靈神。我和那個傢伙在一起待了一段時間,打了很多場----說實話。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輸過那麼多次。後來,那個傢伙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居心,居然很認真地給了一些點播,甚至還指點我如何突破自己的瓶頸----也正是從那一刻開始,我終於真正的突破了領域,窺探到了所謂的神級。」
說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白河愁卻搖搖頭,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失望地樣子。
杜維有些好笑:「老白,突破領域,到達神級啊!多少強者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你得到了,還為什麼這副表情?」
白河愁的目光閃動:「因為我忽然發現自己錯了……」
他的臉sè冷峻,語氣裡帶著一絲淡淡地不屑:「我一直以為,到達了神級,就可以算是力量的頂峰了。可是在我和jing靈神交手之後,我忽然發現,事情似乎並不是這樣的。」
他的聲音更有些冷淡:「就算是達到了所謂的神級又怎麼樣?我已經站在了神級的門檻之上,只要我回到雪山去,重新當我的巫王,召集草原地信徒,汲取信仰之力,不用幾年,我就是一個新地神級了!可是……我卻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看了一眼杜維,白河愁似乎有些無奈:「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你解釋。我就是這樣地感覺。我覺得……神級,似乎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神級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杜維聽了這話,卻又不小心看了一眼幾乎被打殘的赫克托爾,咽了口塗抹----這傢伙的確又資格說這種話。
「說起來可笑,所謂的神級,比領域級又高明到哪裡?哼,領域只不過是一個人的力量支撐屬於自己的領域,而神級,也不過就是通過一種方法,將千千萬萬的信仰你的人們的力量集中到你一個人的身上來使用。無非就是使你的力量來源更大一些而已。可是從本質上來說,對力量地規則理解,和領域相比,並沒有什麼不同或者改變。」
白河愁嘆了口氣:「我想明白了這點之後,就明白了一點:這不是我追求的真正的頂峰!所以。我沒有選擇回到草原去當一個新的神,而是離開了你之後,遊歷大陸,最後在冥冥之中的一種感應,就來到了南洋。」
說到這裡。他仿佛笑了笑:「我記得,當初我聽藍海悅說起過南洋,這裡地土著也有信仰的神靈,我當時就好奇:這些土著的神是否真的存在。那麼這些土著地神又是如何使用力量的。」
杜維張了張嘴,終於沒有把事情挑明:如果告訴老白,這些土著的神,就是現在面前的自己,老白一定會失望的很了。
「……另外……我自己在大陸遊歷,每每苦思力量的頂峰,隱隱的覺得自己似乎能想到什麼,可是卻偏偏一時把握不住。可卻能感覺到。自己的實力似乎地確是真的有所增長。心裡,隱隱的仿佛有一種呼喚,告訴我要一直往南來……」
「所以你就不告訴我們,自己一個人跑到南洋來了?」杜維嘆了口氣。
他皺眉。卻又問道:「那,剛才的那個魔光閃,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這種力量地?」
白河愁仿佛笑了笑:「哦,這叫魔光閃麼……我不知道。」
杜維有些不明白:「你怎麼會不知道?」
白河愁沒有回答杜維的問題。卻低頭思索了一下:「你認為力量的頂峰,到底應該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杜維搖頭:「我現在還站在神級的門檻上轉圈呢。」
「神級……本身就錯了!」白河愁忽然地這句話,卻讓杜維心裡一動。
「神級的力量看似比領域級要高了很多,但其實,從境界上來說,卻根本沒有多少區別。那些所謂的神,什麼獸神。jing靈神。人類的女神,哼……他們全部多走錯了路!」白河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隱隱的含著一股自信和威嚴,那眼神更是篤定。
杜維一呆:「錯了?」
「錯了!都弄錯了方向!」這位絕世強人冷笑:「聖階之所以強於普通的強者,就在於對力量規則地掌握和利用。而領域之所以強過聖階,就在於可以自己創造新地規則來。這些在境界上就已經有了明顯的差異!可是所謂地神級和領域級相比,境界上卻強在哪裡?哼!神級,根本就只是一個擴大版的領域而已。」
說著,白河愁伸出了一根手指來,就在杜維的眼前輕輕一晃,然後還沒等杜維反應過來,他忽然抬起另外一隻手,在自己的手指上一切!
無聲無息,白河愁居然將自己的一根手指齊根削落下來!那斷指落在地上,而手掌上的傷口汩汩流淌鮮血。
杜維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突破領域之上!」
隨後,就在杜維的眼皮之下,白河愁的手指斷處,卻忽然無聲無息的,空氣之中瀰漫出了無數類似閃光的粉塵一般,迅速在他的手上凝聚起來,不多片刻,就形成了一根新的手指!!
「癒合術?啊!不!這不是癒合術!」杜維有些吃驚:「再生術?」
一般來說,對於聖階之上的強者,在受傷之後,都可以自動恢復的。只不過程度有強有弱。到了神級的程度,恢復的能力就變得很驚人了。
可是白河愁這麼舉重若輕,而且他似乎渾然沒有刻意的施展任何力量!這才是最重要的!!
「什麼是神級?收攏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來信仰你,然後你吸取他們的信仰力量?可以藉助千千萬萬的人的力量。」白河愁笑了笑:「那一ri,我就忽然想起……既然可以將人當作信徒,藉助他們的力量。那麼……這個世界呢?我們是否可以把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變成自己的信徒,隨時隨地,都能從世界萬物的一切,得到我們需要的力量?」
杜維張了張嘴。
白河愁笑得很平靜,可越是這樣平靜的態度,卻越發的顯得他地高深莫測。
「空氣。陽光,雨水,露珠,綠葉,花草。石頭,河流,湖泊,螻蟻。飛鳥,走獸……」白河愁語氣很慢,仿佛就這麼悠悠的訴說:「這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可以作為力量的來源!不管是人類也好,獸人也好,jing靈也好……都只不過是這世界萬物諸多生靈之中的一種而已!既然他們可以當作信仰力量地來源,那麼為什麼別的就不可以?」
不理會杜維吃驚的表情,白河愁冷笑了一聲:「我們可以從人的身上吸取信仰地力量。那麼如果是老虎呢?是飛禽走獸呢?為什麼不可以?」
杜維這一下可就真的驚呆了,完全說不出一個字來!
瘋狂!
這絕對是瘋狂的想法!!
「將自己溶入這個世界!你的一切,毛髮,鮮血。肌膚,骨骼,呼吸……一切都和這個世界完全融合成一體!從此之後,世界就是你。你就是這個世界。你需要力量的時候,世界萬物自然一切,都是你力量的來源!不需要什麼宗教,不需要什麼可笑的信仰之力!呼吸之間,你看到的,聽到地,腳下踩著的大地。石頭。呼吸的空氣,天上的陽光……只要你能想得到地。都是你的力量來源!都是你身體的一部分!!」
白河愁的眼神漸漸變亮了,他地眸子裡閃動著一絲激動:「這才是真正的永恆不滅!」
「永恆……不滅……」杜維忍不住喃喃低語。
「不錯!正是永恆不滅!」白河愁淡然一笑:「因為此刻,我就是這個世界,世界萬物就是我!這個世界存在多久,我就存在多久!只要這個世界不滅,我就不滅!」
杜維忍不住聲音有些顫抖,問道:「你……你已經達到這種境界了?」
白河愁仿佛笑了笑:「有一些時間了。」
杜維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一嗡!
這……這他媽才是真正的神!!真正的神級!
什麼赫克托爾,什麼阿瑞斯,什麼阿爾忒彌斯!!號稱神,可本質上說不過就是一個「放大版」的領域而已!!
看看面前的白河愁!
世界不滅,我就不滅!
這才是真正地神!!
「你……」杜維用力吞了口吐沫:「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地?」白河愁臉sè忽然一變,變得有些古怪和尷尬。
「是,也不是。」這個孤傲的強人,卻臉上露出了一絲挫敗感來:「準確地說,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自從我來到了這個地方之後,我就隱隱的感覺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不停的在心裡提醒我什麼。又或者說……」
他的表情更古怪:「這些東西,似乎是我原本就應該知道的,只不過現在不知道為了什麼,忽然重新想起來了。」
他的臉sè更難看,看了杜維一眼,猶豫了一下,然後低聲問了一句:「杜維,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好像,我,根本就不是我……」
轟!!
杜維腦子一炸,瞬間就明白了什麼!
我不是我?
不是我,那是誰?
看著旁邊可憐兮兮跪在那兒的老克里斯,杜維又看了一眼白河愁。
他再次盯上了老克里斯,表情笑得比哭的還難看:「老頭兒,你說……他是誰?是你的主人,還是主人的兒子?」
「是主……」老克里斯一句話沒說完,白河愁卻已經冷冷的打斷了。
「我就是我。我是白河愁,誰也不是!」
看著老白一臉的堅決,杜維忽然心中生出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不是麼?在場的諸多人里,似乎也只有杜維能體會到這種「我不是我」的鬱悶了!!
可白河愁的問題,似乎比自己還要更複雜一些。
如果他是魔神……豈不是忽然就多了一個兒子出來?
「對了……這個地方,你認得麼?」杜維伸手一指旁邊那分開的湖泊,魔法陣依然還在維持,湖水靜靜的分成了兩邊,下面那幽幽的深淵,也不知道是通往哪裡。
「我自然知道。」白河愁笑了笑:「這裡就是當地人所謂的神山麼。」
他想了一下:「我來到這裡的第一年,學會了當地的土著語,然後得知了這個地方,我還曾經獨自一人來到山頂,就在這湖泊旁靜坐了足足幾個月時間,就是在這裡,我終於想起了剛才我說的那些關於力量的領悟……之後我離開了這裡下山去,在婆羅門島上的幾個部落之間遊歷,幾年來……」
白河愁說的很平靜,可是杜維卻越聽臉sè就越不對了!!
「等!等等!!」
杜維駭然:「你剛才說什麼?第一年?第二年?幾年??」
他的臉sè滿是驚恐:「我記得,你那次從di du藍海悅家裡離開之後,到現在才不過大半年而已吧!!」
白河愁皺眉:「什麼大半年,分明是已經過了三年多了。我也有些奇怪,怎麼你的樣子,似乎一點都沒有變。三年多時間,你在羅蘭大陸過得好麼?你居然有空跑到這裡來了……難道那些罪民,已經被你擊敗了?」
「三!三……三年多!!!!」杜維不顧身上的傷痛,陡然就跳了起來,隨後慘叫了一聲跌在了地上。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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