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秦與她對立而站,兇巴巴的毫不顧忌她的面子,只為了護住身邊那縹緲如白衣仙子的女人莫雪蘭,江婉若忽然覺得,自己可笑極了。雖然從前她就知道蕭景秦痴迷莫雪蘭勝過所有,卻從沒有一刻體會這般深刻。
「娘娘你可還好?不若,您便先回去休息吧……」莫明珠但看江婉若臉色越來越蒼白,擔心她出問題。看她那肚子應該就要臨盆了,這要是出個好歹可就是一屍兩命。
「我很好……」江婉若拉住莫明珠的手,輕拍了拍讓莫明珠安心,想起過往她曾將莫雪蘭的信專交給蕭景秦,就越發愧疚,「你是清白的,今天怎麼本宮也要還你公道!」
莫雪蘭暗斂眉,看了眼蕭景秦,蕭景秦愧疚而對江婉若再次低聲警告:「江婉若……」
江婉若卻忽視了他警告,徑直道許心柔跟前:「許郡主,本宮依言對你搜身,今日之事才算了結。」
蕭景秦忽地被這他向來討厭的女人激起了無比的憤怒,她竟當眾忽視他的命令!「江婉若,你夠了!」
在江婉若伸手要檢查許心柔的時候,蕭景秦一把拉住江婉若的手腕往後一扯,卻未曾想起江婉若今日穿著宮裝禮裙,鞋子跟兒硬且不平,江婉若後背著地,砰地一聲重摔在結冰的地上!
「啊!」
「娘娘!」莫明珠忙去扶江婉若,可江婉若臉皺作一團已是起不來。
蕭景秦愣了一愣,但想著女人平素都不曾磕著碰著,便不信:「江婉若,大庭廣眾之下你身為皇子妃當知自重,還不快起來!」
「哎呀!娘娘、娘娘見紅了……」見宛若的宮婢花枝驚叫。
裙子上血點子立刻染成了一片紅,這下才將圍觀的人都嚇著了,出大事了!江婉若肚子裡的可是皇上的孫子!
「來人啊!快叫御醫!娘娘摔著了!」「天啊,娘娘……」婢女驚恐亂作一團,蕭景秦愣在那兒,本以為江婉若故意裝腔作勢,卻不想竟是真摔著了。
「六皇子殿下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快叫人抬軟架來,難不成讓皇子妃繼續躺在冰天雪地里嗎?!」莫明珠怒斥道。
蕭景秦一時有些懵,當即吩咐奴才去抬軟架來。莫明珠又讓那奴才再準備些棉被鋪在上面。蕭景秦一時無措,自江婉若跟了他這還是頭一回他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莫明珠取下自己披風墊在江婉若身下,回頭盯了眼莫雪蘭和莫曉曼,低聲斥:「敗家子!」
莫雪蘭氣憤反瞪,卻礙於人多不好發作,再者也確實害怕、忐忑。
許心柔早滿頭大汗,若皇孫沒了,她可能要被重罰,於是忙往人群里縮,打算溜……
「許郡主這是要上哪兒去!咱們的事還沒完呢!」莫明珠道。
「孫兒,哀家的孫兒!」
是個蒼老的聲音,莫明珠有些熟悉,抬眼一看,只見一片人全數跪倒下去,而後身著暗色鳳凰袍子的華貴老人拄拐快急急趕來,莫明珠認出,正是許久不見的皇太后。
當即,莫明珠眸子暗了暗,有晦暗的思緒划過……
皇太后過來扶江婉若。
「六皇子妃,你醒醒,婉若!」
江婉若已經疼得昏死過去,哪裡還有動靜。幸好此時御醫和軟架都來了,將江婉若抬進屋中診治。
外屋,氣氛凝結如冰天雪地。
皇太后「砰」一聲怒柱了拐杖。
「是誰!是誰害了哀家的孫媳婦和皇孫!」
皇太后怒不可遏。
許心柔嚇得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是、是莫明珠,是莫明珠害得,不關我的事啊太后。」
「莫明珠?」皇太后看了一圈,目光落在莫明珠身上,嚴肅皺眉。太后年輕是也是個狠角,發起怒氣勢非同一般。
見皇太后這神情,眾人便知莫明珠在劫難逃,而許心柔卻安了心,拉了拉蕭瓊玉的袖子,蕭瓊玉心想順水推舟的人情不做白不做,再者莫明珠方才對她出語不敬,也該教訓,於是便也跪下:
「皇祖母,莫明珠偷了許郡主的簪子,還欺騙六皇嫂幫她,才引起這事端,所以這一切都是因為莫明珠引起!」
兩個郡主,對一個臣子之女,地位之懸殊,眾人料定,莫明珠說什麼都是輸。
「莫明珠,你有何話說?」皇太后威嚴道。
「太后娘娘明鑑,明珠冤枉!方才六皇子妃娘娘已經對明珠搜身,簪子並不在明珠身上,六皇子妃以公平起見,對許郡主搜身,卻遭六殿下阻撓,推搡之下將娘娘摔在地上,以至昏迷。」
「住嘴!」蕭景秦怒聲打斷,莫明珠的話將他的罪責挑得鮮血淋淋的分明,是他推的,江婉若是他害的,蕭景秦知道這是事實,然而卻覺得難以面對,心底不知是何滋味,又是氣憤,又是……擔心?卻不曉得是擔心那個大的,還是小的。
蕭景秦心中有種麻木的痛楚,下意識的在人群里尋找他心愛的女人的身影,好緩解內心莫名的傷痛,卻找不到莫雪蘭。
莫雪蘭早見事情不好,溜之大吉了。
「該住嘴的是你!」皇太后怒斥,這時,譚嬤嬤從裡頭出來,在太后耳邊咕噥了幾句,仿佛是太醫的診斷結果。
當即,皇太后滿面悲痛,紅了眼哭聲道:「我的孫兒啊……」那一聲似要斷腸,不必說,所有人都知曉了結果——定是那孩子沒了!
蕭景秦腿一軟,退了一步,不顧宮女阻撓衝進屋去。
皇太后伏在椅子上痛哭流涕,譚嬤嬤在一旁含淚安撫,奴才們都紅眼悲痛狀。前幾個都是女兒,江婉若竟真懷了個兒子,卻沒了……
「我可憐的孫兒,哀家定不能讓你白白的沒了這條命……」皇太后擦了淚,憤怒的氣勢可怕。
許心柔瑟瑟發抖,這責任如何也不能讓她來擔,她擔不起,所以必須推到莫明珠身上!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莫明珠,是莫明珠害死了皇孫,都是因她而起的!她因為穿戴寒酸,所以偷了我千金寶鼎簪,才引起這一連串事情……」許心柔嗚嗚哭,尤為可憐,「太后娘娘,我和六皇子妃娘娘一樣是受害者啊……」
莫明珠跪得筆直,與許心柔的忐忑發抖不同,一字一句道:「太后娘娘,明珠身上並無簪子,實屬冤枉,是非曲直,請您明鑑!」
莫明珠不像許心柔那般嗚嗚的喊,恨不能將對方置之死地一般,另皇太后格外多看了莫明珠一眼,有狐疑。
而後,譚嬤嬤將剛才從圍觀的眼線中得到的事情經過,耳語給了太后。太后款款起身,每個舉動都飽含怒氣,朝莫明珠一步一步逼近!太后抬手,指尖上的華麗長甲一根根極為尖利,許心柔、蕭瓊玉等人都以為太后要一巴掌掌摑下去,卻不想,太后輕輕取下莫明珠髮髻間那根造型奇怪的古舊簪子。
「你的?」
莫明珠點頭。「回太后,正是。」
太后拿著蕭煜辰送莫明珠的簪子,來到許心柔跟前,一巴掌打下去!「混賬東西,竟敢欺騙哀家!」「這柄簪子有九顆碧玉寶珠,頂你那簪十柄不止,她如何會偷你的!」
太后此言,令所有人,包括莫明珠在內,都吃了一驚。她知那簪子定然價值不菲,卻沒想到,竟比那價值千金的寶物還要稀有十倍!韓沉他……
「這是兩百年前龍額侯留下的至尊之寶,九曲碧霄簪……」
立刻周圍倒抽涼氣之聲,此起彼伏。
皇太后親自將莫明珠扶起。「哀家想起來了,你不正是上回救過哀家的莫明珠麼?」「這簪子,你從何而來?」
莫明珠起身,謝過太后。「是友人送與明珠的。」
莫明珠雖未明說,但這世上能送得起龍額侯寶珠的,除了龍額侯之後的韓候韓沉,還能有誰?答案誰都知曉,眾人心中暗暗揣測起莫明珠與龍額侯的關係……
許心柔臉色大變。「太后,我、我沒有欺騙您,我、我我可能將簪子忘在哪兒了,對,一定是的,我不是有意誣陷的,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忘在懷裡了嗎?」莫明珠反問,而後對太后道,「太后娘娘,簪子一直藏在許郡主的懷中,內裳夾層之間,您命人一搜就知曉了。方才六皇子妃娘娘也正是猜到了,是以才要去搜身正公平,才遭了這禍事……」
許心柔大驚失色,莫明珠怎會知道她藏在那裡?剛才她故意又往內裡衣裳藏了兩層,貼身放著啊!
譚嬤嬤上前一搜,果然那千金寶鼎簪就在許心柔懷中內裳夾著!太后當即大怒。
莫明珠冷笑看一眼許心柔,方才所有的隱忍,都是為了不讓人捉住把柄說她對皇親國戚不敬,還沒搬到許心柔,就先被有心人拿罪了。哪怕她有理,也成沒理。
現在時機已到,那就新仇舊恨一併算了!
莫明珠突然屈膝跪在太后跟前。
「明珠有罪!」
太后吃驚。「你,你有何罪啊?」
莫明珠抬起頭來,已是紅了眼滿面淚痕。「明珠罪在窩囊,罪在痴蠢無用。多次聽見許郡主侮辱皇室、侮辱天子,卻不敢聲張、不敢反抗,明珠實在窩囊,愧對太后的青睞。」
莫明珠一個頭就這麼重重地磕下去。
太后忙讓譚嬤嬤扶她。「到底怎麼回事?」
「明珠第一次聽郡主出言不敬是在書院,許郡主多次說她父王是湘南王,這天下無人敢惹她,這不是侮辱皇室嗎?是以那次在書院,明珠便出言訓斥了她,引她懷恨。」「今日,明珠卻窩囊痴蠢,一直不敢說實話,許郡主剛入蒼鑾殿便說那九條蒼龍在她眼裡不過灰塵,根本不放在眼裡,而後郡主又不顧皇子妃的阻撓非要搜身,說天下無人敢奈何她……」
許心柔面如豬肝色。「我,我不過是隨口說說,並不當真……」
「啪!」太后一個耳光打下去,扇得許心柔兩眼冒金星,「皇家之尊、天子之尊在你口中竟不當真!哀家看你這異姓郡主是不能夠滿足你了,你難不成還想當公主麼?!」
當公主,這就是造反了!當即所有人都跪地而呼——「太后息怒。」
「來人!將許心柔押入天牢,剝去郡主之銜,起書,以哀家之名義稟告皇帝!待年宴之後,一併處理!」
稟告皇上,那這事便不是女人之間紛爭那麼簡單了。湘南王,恐怕也免不了這一劫。
許心柔已經嚇得癱軟如爛泥,哭得一臉胭脂水粉亂抖。
莫明珠眼皮蓋住眸子,瞟了許心柔一眼,那露出的森寒之氣,讓許心柔渾身一顫,如同見了鬼。『不玩則已,要玩,咱就玩個大的!』
太后深居後宮什麼風浪沒見過,莫明珠在看見太后來了之時便已經鬆了口氣。這個老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兒,是以方才無論蕭瓊玉、許心柔如何污衊,她都作隱忍狀,為的就是讓太后從心理上站在她這一邊,等待這最後的致命一擊!只要太后的信任在她這邊,這後宮中還有幾人能將她莫明珠如何?
莫明珠早看了分明。
太后扶起莫明珠,心疼道:「可憐的孩子,哀家一來就見你安靜忍辱,不是那說論是非的人。讓你受苦了,若不是你,哀家還不知道皇家養了這麼只白眼狼!」
「明珠親生母親出身卑微,我也是痴蠢,這麼久才敢說出實情,求太后恕罪。」莫明珠滿面自責、自卑。
太后才痛失了皇孫,心情悲痛憤怒,見莫明珠如此淒楚而言,當即明白定是有人風言風語了!
「誰若敢再敢說你痴蠢,哀家定掌她的嘴!你母親當年便是我御用的樂師,哀家都曾向她學過樂理,怎會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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