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霧漸沉。
庭院裡飄散著茫茫水汽,一層一層,氤氳籠罩。
晚上沒有月亮,喬宅只有昏黃色的路燈照著地面。
光影交織,樹枝交錯,地面上投射出一幅又一幅風景畫。
臥室里,方雅迷迷糊糊睡下。
頭,鈍鈍地痛。
她的小手緊緊抓著被子,額角是大滴大滴的汗珠。
「雅雅,雅雅,外公來看你了,你想外公嗎?」
「不,不……」方雅雙眸緊閉,呢喃囈語,汗水直流。
「雅雅,外面好冷,讓外公進屋子好嗎?」
低沉、蒼老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
「雅雅,又冷又痛,外公的心病又犯了……」
「雅雅,藥呢,你給我買的藥呢……」
「雅雅,雅雅……你好久沒來看外公了……」
「外公想你……」
「不要,不要……」方雅的手緊緊抓著被子,五官扭曲而痛苦,「外公,你的死真得跟我沒關係,車子不是我動的手腳,是喬天佑,喬天佑。」
黑暗中,方雅聲音緊張,肩膀抽搐。
她嚇得縮成一團,腦子裡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秦時恩的聲音在耳邊飄啊飄,晃來晃去,像是真實又像是夢幻。
她嚇得瑟瑟發抖,緊緊抓住被角。
枕頭已經潮濕,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雅雅,你給外公吃的藥好苦啊……」
秦時恩的聲音不停地在方雅的耳邊迴蕩,像風,又像幽靈。
飄忽不定,如蜜蜂一般在耳垂邊嗡嗡嗡嗡。
「外公,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明天給你燒紙……好嗎……外公……」方雅抓著被子,渾身冒冷汗。
就在這時,方雅聽到了藥瓶搖晃的聲音。
藥片在瓶中蹦蹦跳跳,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啊……」方雅捂住腦袋,頭疼得要爆炸了,「不要……不要啊……」
「雅雅,你幫外公嘗嘗這個藥苦不苦……」
年老、蒼勁的聲音響起,混雜著藥片聲。
這聲音,聽得方雅整個人都崩潰。
頭痛本來就很嚴重,現在整個人都像是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痛苦不堪。
她雙手捂著耳朵,不想聽到這似夢非夢的聲音。
「雅雅,雅雅……」
「外公……你不要逼我了,不要逼我了……」方雅痛哭流涕,「你吃的藥是我偷偷換的,可是你的死跟我沒關係,沒關係!」
「唉,雅雅,你不愛外公了……你都不來陪外公……」老人嘆了一口氣。
方雅越發毛骨悚然,怕得身體發抖。
「不,我不要陪你,我不想死,我想活著,好好活著……」
「雅雅,外公的東西你都拿走了,外公怎麼辦……」老人又是一聲嘆息。
長長的嘆息聲在黑暗中聽來,格外瘮人。
就像是鈴鐺在黑夜中敲響,叮叮叮,清脆卻空靈。
有一種抓不住的虛幻和縹緲。
「外公……那些東西你不是給我了嗎……外公,你不能出爾反爾……外公,我給你燒紙好嗎?你要什麼,我都給你燒。」方雅躲在被子裡,頭痛欲裂。
「唉。」又是一聲嘆息,「我要你來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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