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一場酒宴,左秋的幾壺醉桃花,讓所有人幾乎都是敞開心思發泄了一般,再次相見幾乎是難免尷尬的。
林若蘭是一個例外,原因也很簡單,她根本不太把感情放在重要的位置,說出一番心事也無所謂。
我以為我和沈景雲見面會是最尷尬的,可沒有想到,看見他穿著一件m65藏青色的風衣站在院子裡的時候,我發現我沒有我想像的尷尬。
他也沒有,一臉的平靜,就那麼簡單的站在那裡等著我。
「看來想見你一面,不是那麼容易。」沈景雲說話的時候,輕輕扯了一下身上背著的單肩帆布包,我注意到包上有些塵土,鼓鼓囊囊的,分明是要遠行的樣子。
我心裡有著疑問,不是說要一起行動嗎?沈景云為什麼要離開?一想著他要離開,心裡多少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惆悵。可是,我表面上並沒有表露出什麼心思,只是很自然的笑著說道:「如今也是修者了,起步晚了一些,所以只能加緊修行了。」
我這番話,雖然是事實,但態度已經非常的客氣和禮貌,有意在已經表示著我和沈景雲之間距離無形的拉開了。如果是親密的關係時,說不定我會在他面前抱怨修行的辛苦,發泄一下子自己的小情緒,小委屈什麼的。
現在已經不可能。而我也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偽裝的那麼熟悉,客氣禮貌的那麼自然,再也不是沈景雲面前那個跟著他屁股後面,有時敢怒不敢言的小丫頭了,也再也沒有了那種初入神秘世界的戰戰兢兢。
不知道是沈景雲感覺到了我的客套,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輕輕的皺了一下眉。
天色有些陰沉,風還是冷的,在有些沉悶的沉默中,我索瑟了一下脖子,沈景雲下意識的想為我整理一下衣領擋風,但卻又收回了手,很自然的摸出了一支煙點上:「曉霜,你確定你想要成為一個修者嗎?其實這次的事情完結以後,你可以過回普通的日子,你的爺爺回來了,你所欠下的債務也......」
「你不說,我差點就忘記了,我還差著你錢呢。你也不是那個沈氏集團的大少爺了,經濟沒有那麼寬裕了。」我很自然的說道,避開了成不成為修者的話題,心底卻有一絲酸楚泛開。到底沈景雲還是了解我,只有他全然不在乎我成為修者的事情,而是在乎我內心的願望,所以我這樣拼命的修煉,他才會皺眉,覺得我是不情願的吧?
只是,這些感動已經不能改變什麼事實,我也只能這樣了。
「沈氏集團大少的身份?我怎麼可能在乎?我到底只是心軟,還念及一些親情罷了。我不缺錢。」沈景雲的語氣平靜,可是語調已經冷了下來,其實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根本就是不高興我生分到要和他提錢,也不是多少,只是墊付的一年租金而已。
我也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那麼了解他?以至於他每一句話背後的情緒我都看得清楚,這在愛戀著他的時候,是沒有這樣的心態的。難道真要分手以後,才能更加的看清楚一個人?所謂旁觀者清?什麼時候我已經成為沈景雲的旁觀者了?
又是莫名的酸楚,讓我微微低頭,忽然沒有了說話的心思。
沈景雲卻是淡淡的靠在樹邊,叼著煙,眯著眼睛看著我說道:「林曉霜,不敷衍我好嗎?你若是不願意成為修者,可以不這樣的。修者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你是清楚的。不管怎麼樣,至少,至少有我支持你幸福平靜的過下去。」
「呵呵。」我仰起頭看著沈景雲,風吹過我的流海,迷了我的眼睛,看不清楚沈景雲此刻的表情,也就是這樣,我才可以更坦然的說話,也只有一句話:「我現在想成為修者。」
「真是這樣嗎?」沈景雲伸手撥開我的流海,看著我的眼睛。
可是我已經不習慣和他這樣無意的親密動作,不動聲色的躲開了,沈景雲沒有尷尬,眼中卻有了一絲冷意,我卻笑著說道:「這樣的衣服很適合你啊,穿著很好看。可是怎麼看都是要遠行的模樣呢?」
我不想在修者的話題上和他一直說下去,因為我和他的距離,讓我不可能對他傾訴發生在我身上的種種。而且,他這副模樣,應該是來同我告別的吧,我乾脆轉移了話題。
沈景雲看著我:「為什麼要說衣服?」
「因為很好看,我原本以為這樣的衣服不適合你的氣質呢。」我隨意的說了一句,而事實上,m65這種充滿了軍人硬漢氣息的外套,也意外的適合沈景雲,他原本氣質出塵又乾淨,臉蛋雖然一點點娘氣都沒有,五官卻是那種清秀的俊朗。偏偏卻是他那種冷漠和疏離感支撐起了這件我以為不適合他的衣服。
其實,我到底不自知,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在意他的很多細節,包括每一次他的著裝,都情不自禁的欣賞喜愛。他很會穿衣服,亦或者是在我眼裡,他穿什麼都好看。
「我知道,其實你在敷衍我,我說下去也沒有用。」沈景雲淡淡的一笑,笑容之中有些落寞,讓人心疼。不過,他也不等我說話,隨意的撫了一下略微有些凌亂的,搭在額前的流海,把它們攏到後方,這才恢復了平靜的表情看著我說道:「嗯,我是要走了。因為東南亞邪教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做,這些瑣碎的事情就不用你參與了,我會布置好一切,到時候最重要的那個行動,我還是需要你幫忙的。」
我自然會幫忙,只不過我以為的,一切行動都會在一起的想法自然是落空了,空的我心裡都空蕩蕩的。
「好吧,我就是來說這個的。短則一個月,長則三個月,我一定會回來的。」沈景雲掐滅了手中的香菸,站直了身體,看著我,看樣子是準備離去了。
又是三個月?這個時間讓我敏感,我總是會回想起在沈氏旁系的日子,像是泛起了所有的感情,我又是在等待他?
「走了。」沈景雲冷不丁的靠近了我。
這種距離讓我下意識想要躲避,他總是一次次的強吻,強抱,仿佛語言不能讓他溝通一般。
可是,在我躲開的時候,他的手卻只是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眼中的情緒我看不明白,似乎有千言萬語因為我刻意拉開的距離,讓他說不出來,也不想再說了。
他轉身離去了,看著他的背影,我我又開始咬著下唇,掙扎了一會兒,我才叫道:「沈景雲。」
「嗯?」他轉身回頭看著我,眼中有一點希冀,又有一些驚喜。
我還是擔心的,還是沒有辦法完全去面對他離開去做我知道很危險的事情。我不能多做什麼,可總是要問一聲,好像只要問一聲,就能安心許多:「你要做的事情安全嗎?你說了,一定會回來的。」
「不安全。」沈景雲忽然笑了,他是那種很少笑的人,卻是在這個有些暗沉的天空下,他轉身側頭的這個笑容,卻像是點亮了陽光一般燦爛,這麼好看的笑容。
「你就不能說一聲安全嗎?」我心裡氣的發堵,我又不能阻止他去,不知道為什麼,卻是忽然就酸澀的想流淚。
「好好修煉吧。不安全又怎麼樣?我是誰啊?我是沈景雲。」他看著我說道,然後笑容越發的燦爛:「所以,林曉霜,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對著我揚了揚手,大步的離開了。
不知是何時,我的雙眼又蒙上了一層水霧,我也不明白自己此刻想哭的心情是為了什麼?
「你到底還是關心我的。」在跨出院門的時候,沈景雲冷不丁的來了那麼一句,卻沒有回頭,像是怕聽到我否定一般,逃一般的走了,幾乎快要跑起來。
我原本是想要開口否定的,想說是朋友也會關心一下的,可我到底沒有說出口,嘴唇張了張,就沉默了。
我知道和他斷了,可我為什麼怕自己連一絲安慰也不能給他呢?
在這個時候,爺爺終於走出了房門,攬住了我的肩膀,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小兒女啊,也只有你們才有這樣的情懷。爺爺是羨慕不來了。」
「爺爺,你幹嘛這樣說?我和沈景雲沒有什麼了,也沒見的赫連誠來告別的時候,你這樣說過。」我故意搬出了赫連誠,不想爺爺去評價我和沈景雲,乾脆亂攪合一陣。
可是爺爺卻完全不受影響,只是緊了緊我的肩膀,嘀嘀咕咕的念叨了一句:「我還沒有老糊塗,我孫女喜歡誰,我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我沒有說話,有那麼明顯嗎?
爺爺卻說道:「今天你想要哭一會兒,就哭。明天開始,還是要心緒平靜的給我好好修行。」
誰想要哭的?我有些賭氣,不想理爺爺,可是眼淚就這麼從眼眶滑落了兩滴,熱熱的流過臉頰。
爺爺鬆開了我,轉身進屋了,他可能知道在這種軟弱哭泣的時候,我不想要任何人看見,只是他細碎的念叨還在耳邊:「什麼事兒啊,來了又都走了,這園子又冷清了下來,左秋這小子聚會倒是會挑時間......」
而我,卻是在想著,為什麼他在的時候,我逃避著不想見面,他一走,我為何又要哭?這世間,剪不斷,理還亂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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