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皮鎮內。
「嘶有點痛。」
「痛就對了,讓你逞能。」婦人上好藥,一巴掌拍在阿梁剛綁好繃帶的大腿上——剝皮人老闆,痛得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見狀,老闆娘不禁微笑了一下,轉身招攬店內的客人去了。
阿梁半倚在櫃檯後,呼出一口氣。
此次蟲潮爆發,他也是在城頭抵禦入侵的守衛一員。
說實話,他所負責的區域,並不是戰況最激烈的部分。
但身上受一些傷還是難免的。
並且,這一波的蟲潮,雖然來勢洶洶,已是解決得相當順利的一次。
不知怎麼的,頗有一種以前逗小霍玩的既視感。
好在,幾次下來的交往都還很融洽,並沒有因為身份的變動而有所拘束。
關於任命新的副頭領——阿梁得知這一消息時,他也很驚訝。
無名者真是警惕啊,時刻都不曾鬆懈小公主兩眼放光,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阿梁的視線,則落到了她身邊的那個青年身上。
其中又以一個沙克小姑娘尤甚。
路夢則心中輕笑。
包括大家在內,他們都一致認可,這就是對方應得的。
不僅還了人情,更是在剝皮人面臨挑戰的節骨眼上,給他們弄來了這樣一位人品實力俱佳的年輕頭領
不過短短几天過去這一回,對方卻已經成為了所有人的副頭領。
以後在城鎮裡打招牌。
就講,副頭領吃了都說好——
職位的變遷,本就取決於大格雷的意願和好惡。
賺到了。
他早在之前,就觀察著路先生的動作,有樣學樣洗過手了。
至於阿全,沒有什麼特殊反應。
其他幾個客人有的已經放下碗筷,倒是她一直意猶未盡。
更重要的是
不過,在幫派當中。
老闆向自家大堂望去。
瀨戶放下碗筷,嗦乾淨骨頭上的細肉後,心滿意足。
路北游,路先生。
她伸手去抓放在桌邊的直刀,身邊遞來一張草紙:「擦擦。」
對方只是一個剛來城鎮的外人。
這回可以吃個夠了。
誰能想到
剝皮人的歷史上,還沒有這樣的先例。
不過老闆已經構思好了。
只見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幾個衣著普通的人,坐在火爐邊,圍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煮鍋大快朵頤。
還是大格雷老爺子聰明,有眼光。
「哦,」瀨戶老實擦乾淨手,「老師,你有潔癖」
另一邊的蒼翠,不曾說話。
阿梁輕輕點頭。
來到自家店裡的,就是他們新的副頭領。
唯一讓阿梁有些感慨的是。
人家幫忙獵殺蟲母,救下了骨人索托,更是為上一任副頭領復過血仇剝皮人們細細想來,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友誼,才算不失了義氣。
只是默默把爪子藏在身後,悄悄擦了擦。
就像此時,對方一行人,也沒有擺什麼架子。
「不,是手上沾了油路夢隨口道,「可能會握刀不穩。」
這一手委任下來。
自家第一次招待他們時,人家還只是一個風塵僕僕的普通過客。
「打擾了。」
幾人的身後,傳來一陣帶有磁性的聲音。
「骨人先生!」瀨戶發現了他,打招呼道。
索托欠身點頭,用手指在「嘴邊」劃出一道弧線,就當是在微笑。
他轉向另一邊:「副頭領。」
「索托來了,」路夢開口,「吃點?」
「」骨人望著鍋里軟爛的肉塊,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金屬架子:「下次吧。」
眾人皆是發出一陣輕笑。
「言歸正傳,」路夢收斂了笑容,「是老爺子已經準備好了嗎?」
——剝皮人,參與鯊魚村會盟的隊伍。
索托亮出腰間的特製軍刀:「大家已經在城外集結。」
「這次會盟,全聽您的吩咐!」
蟲潮結束,剝皮人也從緊張的防守中解脫出來,能夠抽調出更多的人手,參與到會盟之中,與其他沼澤地派系全力角逐。
這也是,路夢要先幫助他們擊退蟲潮的另一個原因。
而他與大格雷之間,存在著交易。
老爺子原有的意思,還是想讓他成為繼任者,代替自己守衛和管理城鎮,經營整個剝皮人幫。
然而,路夢知道。
自己不會永遠留在這裡。
剝皮人的事情,只能由他們自己解決。
那麼作為交換,路夢將以剝皮人新任副頭領的身份,代表他們在鯊魚村亮相,由此參與到會盟的全過程。
期間的一切決策,都由自己全權負責,手中底牌大增。
背後私下裡,卻還是石鎮的『叛賊』——當然,其餘人會以剝皮人幫眾的身份,光明正大,合理地進入到鯊魚村。
自己商量怎麼對付自己了屬於是。
對此,則正中大格雷的下懷。
在他原有的想法裡,阿沙沒有能力帶領剝皮人,在會盟上與其他派系相抗衡。
為了求安穩,只能以妥協換取他們的支持。
這是不得已的下策。
但是現在,有了路北游在。
一切就有了變數。
同時,因為多了同盟的加入,剝皮人的聲勢會更為浩大。
在會盟場上。
哪怕是面對獵犬幫,也未必不能爭上一爭。
就算最後輸給了大格琳。
剝皮人也展示出了自己的實力,不至於在事後被過於打壓清算,依然能夠維持住自己的地位。
尊嚴,都是自己掙來的。
可以說,是各取所需。
當然,要按老爺子的真實想法。
最好還是把剝皮人整個拋給對方,自己好好退休釣魚去了
路夢點頭起身:
「結賬。」
沼澤地的中心。
鯊魚村。
湖面波光粼粼,這裡所有的建築,都是建立在這片大澤之上,根根高腳柱插入水下,看著深不見底。
據說,常常有喝醉的幫派成員,從『跳舞骨人』中出來,不慎掉進水中淹死,等第二天撈上來的時候,已經被水澤里的黑魚群吃成了白骨。
從鯊魚村建立開始。
它的腳下就埋藏著層層骨骸。
竹木棧道凌空修建,四通八達,溝通著鯊魚村的各個建築居所,道路與遮蔽天空的虬結古木,遙相呼應。
精悍的獵犬幫成員們,身著黃皮大衣,頭戴三角帽,不時在棧道上跑過,看起來無比忙碌。
步伐聲與腰間兵刃的震響交雜在一起。
有別的應邀參與會盟的幫派成員,聞聲開門好奇打量——但一見到那獵犬幫的犬牙標誌時,又會立馬臉色一變,縮回頭關好門窗,避免讓對方誤解。
伊爾斯站在高台上。
這裡的高度,僅次於派系總部『鐵穹頂』,但也已經可以俯瞰整個鯊魚村。
他目睹著這一切,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豪情。
弱肉強食,是沼澤地的底色。
哪怕在會盟期間,各式幫派的爭鬥摩擦也不可能完全禁絕。
有時,積怨已久的大家,還會藉此機會,來解決過去所有的矛盾。
然而,有一條不可言說的共識,他們卻是清楚的。
無論如何,不要惹上沼澤地里的幾大巨頭。
尤其是獵犬幫。
伊爾斯曾經試驗過。
就在兩家小幫派即將爆發仇殺的前一刻,他讓一個普通的酒保,披上了獵犬幫的黃皮制服,恰好從他們的中間走過。
雙方立刻止住了動作,只是隔著空地緊張對視,不敢有絲毫異議。
就像是兩股即將相撞的激流,被生生斬斷了一般。
而斬斷他們的,僅僅是一件紋著犬牙的大衣。
威勢如此。
這是已經來參與會盟的各家勢力,都做不到的。
事後,這兩家幾乎是有著生死之仇的宿敵,同時投入了獵犬幫的麾下。
「伊爾斯閣下,」一隻身披革甲的蜂人王子,走上高台,「真是好風景啊。」
他的厚唇張合。
也不知是在說這鯊魚村的風景好,還是在說獵犬幫的威勢之盛。
「大黑眉,」伊爾斯扶住欄杆,「黑色轉換者,最近也不錯吧。」
會盟的第一步,已經完成。
沼澤地中大大小小的勢力匯聚鯊魚村,所有人拉幫結派,基本已經找好了自己的靠山,就算是站隊。
其中,獵犬幫自然是大家的首選。
想要抱粗腿,還得是這位霸主。
只是,令伊爾斯稍微有些意外的是——投靠雙刃團和黑色轉換者的勢力,比想像中的多。
尤其是那新崛起的赤劍團,他們實力已經接近傳統巨頭。
只是在產業以及聲望積累上,還缺乏底蘊。
聽聞赤色劍客也要參與會盟,伊爾斯第一時間派人去招攬,卻被明確拒絕。
可想而知,對方是早就找好了盟友。
伊爾斯開口,正是為了試探。
「還好吧,」大黑眉打個哈哈,「最近賭場確實賺了不少開幣都有些數不過來了。」
鯊魚村,原本就是沼澤地最繁華的中心。
會盟期間,又有無數的幫派成員趕來,加上一些獲得資格受邀前來的各色人士他們待在這裡,除了打打殺殺,也沒有別的娛樂活動,只能前往黑色轉換者控制的各色銷金窟作樂——
這倒讓蜂人們賺得盆滿缽滿。
只是大黑眉此刻提起,當然不是為了炫耀,卻是避重就輕。
伊爾斯自然明白。
他冷哼一聲,並不糾纏。
明面上,兩家是同盟,但背地裡各有小心思,也很正常。
只要不影響最後的大計,不用弄得那麼清楚。
而獵犬幫真正的對手還是那直到今天,仍沒有來參加會盟的剝皮人幫。
剝皮人們受限於蟲潮,並不怎麼參與爭霸,在沼澤地中的影響有限。
然而,同樣是因為蟲潮的磨礪。
剝皮人們的紀律性、組織性以及戰鬥力,強得簡直不像是一個幫派,而如同一支真正的軍隊這一點,即便是在獵犬幫中,也就只有少部分一直跟隨大格琳的核心精銳,才能保證做到。
好在,伊爾斯知道。
對方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般團結。
而且,他已經提前得知了消息:這一次率領剝皮人參與會盟的,並不是餘威尚存的老將大格雷,而只是他們的二把手,一個副統領。
對那人,伊爾斯也有所耳聞。
據說是叫阿沙。
有一些小名氣,放在普通幫派中,或許算是個夠格的頭領。
但要代表剝皮人這樣的巨頭,和他們獵犬幫分庭抗禮
伊爾斯只能說。
若是曾經的大格雷親至,他們還要敬重兩分。
但是現在對方只能任自己拿捏。
看來,叱吒一時的剝皮人,在繼任者上,卻是有些青黃不接;反觀自家的大頭領,她卻正值壯年,是活著的傳奇。
這對曾經的宿敵,彼此間的差距越來越遠了。
伊爾斯越發覺得。
這場會盟,正是天賜的好時機。
對方錯失了入主鯊魚村的機會,就註定淪為平庸,回到該有的位置上。
而他們獵犬幫的霸主地位,則愈發穩固,直至登頂成王。
甚至,某種程度上。
伊爾斯覺得自己要感謝那些『叛賊』,那些入侵的『沼澤忍者』,感謝復出的神秘『影人』
沒有他們,這一切還不會有這麼順利。
由此,伊爾斯的心情愈發明媚,便是看著大黑眉的蜂人厚嘴唇,都覺得順眼了不少——
「嘖。」
他聽到對方剛剛說的賭場,忽然想到了什麼:
「大格琳她也輸了不少吧?」
是的,就在伊爾斯經營主持會盟的期間。
他們的大頭領,仍舊沒有露面。
匍匐在獵犬幫腳下的眾多附庸,只覺得她太過高冷,由此反倒更顯威壓,不敢有絲毫意見。
只有伊爾斯知道大格琳生性好賭,卻又賭技極差。
整天浸淫在酒吧賭場中,那些從未見過她的外地人,恐怕都想不到,坐在自己身邊的某個女人,可能就是獵犬幫之主
偏偏對手又是黑色轉換者這種老千莊家,輸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她對此似乎並不在意。
只是享受這個過程。
把擁有的一切,都壓上命中注定的賭局。
伊爾斯甚至懷疑。
大格琳之所以允許黑色轉換者進駐共享鯊魚村,就是看中了他們開設賭場的經驗。
「放心,」大黑眉說:「從她那賺的錢,我們事後都會如數奉還」
蜂人的臉上帶笑,心中卻絲毫未曾放鬆。
他知道,自己在賭局上矇騙了大格琳,這只是因為兩廂情願,是對方在找樂子。
但大黑眉可不覺得。
自己能真正愚弄她。
每當他迫不得已,要接觸那個女人的時候,蜂人總是有一種感覺:
不是有一個人類站在自己面前——那只是一副完好的皮囊。
真正裝在裡面的
大概是些什麼見不得光的猛獸。
相較而言,還是讓她待在賭場裡更讓人心安。
至於伊爾斯,則點了點頭,覺得也算好事。
——這下不用擔心幫中經費流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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