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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恬怔住,他……
「怎麼不說話?」厲函見她視線怔怔的,濃密的眉頭往中間聚攏幾分,「撞傻了?」
舒恬剛有緩和的臉瞬間拉下來,骨子裡就是個放浪形骸的男人,她竟然覺得他溫柔真是見了鬼了!
揚手一把掃開男人的掌心,想吼又怕被門外的人聽見,只能沒好氣的瞪他,「誰讓你進來的!」
他邪佞的挑唇,「你以為就憑門口那兩個人和這道門就能擋住我?」
「所以用不用我誇誇你,這麼厲害都爬起了窗戶?」
「那老子也是進來了。」明明滅滅的光線在,在舒恬看不到的地方,三十多歲的男人悄然紅了臉,他其實……也不是那麼理直氣壯。
「你又想做什麼,該不會還要輕薄我吧。」舒恬知道他不會為了好色大晚上爬窗戶,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嗆他。
不料厲函聽到沒有反駁,只是微微垂眸,視線從她嬌小瘦弱的身體上划過,「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今天被她趕走已經足夠憋屈,回到家做什麼事情都靜不下心,全部心思都在她身上。
四目相對,空氣中綻開一抹柔情,那種瑩瑩充斥的感情無聲流淌,浸潤著兩人冷硬多年的心。
舒恬逼著自己移開視線,眼睛飛快的眨了幾下,不允許自己心軟,「你不是恨我怨我嗎,又何必要來……」
「我是恨你怨你。」厲函絲毫不遮掩對她的孟時川那件事的失望,但是,男人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臉上,「我更害怕失去你。」
舒恬心裡泛起層層漣漪,或許之前她對孟時川這個人的感情還會有些模糊,但是現在她突然明白了。
孟時川跟厲函最大的區別就是,不論孟時川說再多的情話告白在多次,永遠都沒有眼前這個男人更牽動她的心。
她眼底泛起潮意,「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為了我好,就不要逼我。」
「我不是在逼你。」男人略為低下頭,額前的頭髮擋住他大半表情,「我……」
只是不想失去你。
最後這半句話,厲函終究沒能說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說過太多次太多次,她應該也聽膩了吧。
「睡吧,我在這陪著你。」
「你不走了!?」舒恬有些驚訝,音量忍不住提高几分,說完又後知後覺捂住自己的嘴,「我沒說要你陪我。」
「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
「那也不行。」舒恬一點餘地都不留,她知道這人最擅長得寸進尺,在不知不覺中搶占你的空間,「你要不走,我就讓他們進來了。」
「如果你想讓我在醫院再打一架,可以叫。」
「你!」舒恬無語凝噎,「你威脅我?」
厲函苦笑,「我好好說話你聽嗎?」
他是了解舒恬的,知道什麼樣的方式才能夠讓她改變主意,她吃軟不吃硬,但是到了特殊時期,也需要強硬點對待。
舒恬看著他臉上今天和孟時川打架留下的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想證明自己並不關心他,想喊人進來,可是……一雙手放在被子下面攥的死死的,竟該死的發不出聲音。
厲函看著她原本蒼白此時卻逐漸漲紅的小臉,也不想給她難堪,抬手快速將檯燈重新關上。
光線消失,回歸黑暗。
兩人眼前都是一片漆黑。
唯有自己的心跳在耳邊轟然作響。
明明誰都聽不見,明明只有自己能聽見,可舒恬就是心虛的覺得她的情緒被他發現了。
沉吟片刻,也不知道是跟自己賭氣還是跟他,掀起被子一下蓋過頭頂,閉上眼睛。
厲函如他自己所說,什麼都沒做,病床旁邊還有一個看護人用的單人床,一米多一點,他一米八好幾的大個子躺在上面著實憋屈。
強而有力的胳膊緩在胸前,這麼多年過去,第一次跟她同處一個房間,彼此之間距離近的伸手就可以碰到,縱然他臉上波瀾不驚,心裡早就掀起驚濤駭浪。
厲函試著閉上眼睛,他甚至能聞到她頭髮乾淨清爽的味道。
「這是五年來,我唯一不害怕夜晚的時候。」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像是低沉的音符跳進耳朵里,舒恬睫毛輕顫幾下緩緩睜開眼睛,心裡像是被小石子砸了一下。
她沒說話,呼吸都放的很輕,聽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總是會不自覺地委屈想哭,連她都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大抵是時過境遷經歷的太多,這份感情每每提起都會讓人喉嚨發酸。
他們曾經也是想要廝守一生的人,走到今天都非彼此所願。
怪誰呢,能怪誰呢。
舒恬心中空空落落,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為什麼離開我?」他輕聲喃喃,像是在問她,又不敢問她。
舒恬心中咯噔一下,粉唇緊抿,心裡卻在呼喚,因為舒嘯,因為那個不知道存在的孩子。
夜深,萬籟俱靜,兩人心底都亂的不行,可病房卻可笑的安靜。
這句話說完,厲函也沒繼續深問,他躺在窄窄的休息床上,儘管又硬又小十分不舒服,可他卻覺得從未有過的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平穩的呼吸聲從一旁傳來,舒恬知道,他睡了。
她小心翼翼的將被子從頭上扯下來,幾乎可以算的上是按毫米的幅度來移動自己的身體,僅僅是一個轉身就用了五分鐘的時間。
好在,並沒有吵醒那人。
舒恬看著睡在一旁的厲函,他幾乎和五年前沒有區別,臉還是那麼英氣逼人,身材也沒有發福或者走樣,唯一有變化的是他整個人的氣質,比五年前更陰鬱,更冷漠了。
而這些,跟她的離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他這五年,誠然所見,過得也不好。
舒恬無聲喟嘆,床面上的手指動了下,其實舒嘯跟他長的很像,眼睛不大不小卻很狹長,雖然鼻樑還沒還有那麼挺直,可鼻頭卻很精巧,這個男人額頭很飽滿,弧度曲線都恰到好處,這一點舒嘯也隨了他,唯獨嘴巴,是像她的,嘴唇薄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往上翹的弧度大些。
沒有人知道看著舒嘯一天天長大,也越來越像他,她心裡的滋味。
她那麼辛苦努力的工作賺錢,就是為了給自己和孩子一個的生活,她催眠自己這個孩子跟他沒關係,是她的,可是每當看著舒嘯安靜吃飯的模樣時,總會想起他。
看啊,她那麼拼了命照顧的孩子,是她的,也是他的,不論她怎麼自欺欺人,舒嘯身上有一半血是這個男人的啊。
舒恬多委屈啊,可這就是這麼委屈的過了五年,她也從未有過一分抱怨,從沒想過要做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她若是恨透了他,怎麼會留下這個孩子,怎麼會含辛茹苦的把他照顧到今天。
舒恬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不知道眼淚流了多少,只是這麼看著他,看到天都快亮了才捨得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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