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蜀道難 第22章卸磨殺驢

    h大學旁邊一所小學裡，我在校長辦公室里向校長說明來意，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我們報紙的內容，表示希望能得到領導及各位老師們的指導，將報紙留給學校幾份作為交流。那位女校長比較禮貌地接收了報紙，但是在簽字的時候看到表格上之前已經簽下的那些名字，指著上一個簽名，「這傢伙是什麼人」滿臉的不屑。上一個簽名的不是校長而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師，這位校長不願意自己的名字與不夠級別的人在一起，拒絕簽字。好在旁邊的一位男老師比較知趣，接過表格，簽了自己的名字。

    這次算是比較順利地完成了任務。報紙出刊之後，我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將報紙分發到市區各中小學作為宣傳，偶爾也要聯繫一下學校里負責文學社團的老師。我負責武昌地區的一些中小學，每天事先規劃好，在網上搜索附近的學校，甚至學校的領導名字，確定路線，然後抱著報紙開始奔波。中小學可不像大學那樣可以隨便進出，我常常在門衛那裡就受到了阻攔，有的穿著保安制服的中年大叔一臉橫肉，說著不知道是哪裡的方言，不讓進入校內，甚至還惡語威脅。有些年紀較大的老爺爺則比較親切，軟纏硬磨總算可以進去。進入校園之後我找到辦公樓，儘量找校長辦公室，大多數的校領導看起來都比較嚴肅，但也算是比較給面子，能讓我說明來意。

    幾個星期後，市內的大部分中小學差不多被訪遍了，於是大家開始正常的上班。但是這個時候大家明顯的感覺到比較清閒了。江老師的每日精彩分享顯然不足以打發時間，大家在在辦公室里看電影，聽音樂。而這種情況持續沒多久，就被打破了。

    首先是陳奕芮離開公司。陳奕芮經常在辦公室里表示對待遇不太滿意，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還有什麼五險一金這個東西。於是我們一起向易老師提起五險一金，易老師說得向總部反應一下情況，第二天回復。第二天易老師便轉達了總部的意思，婉轉地表示了拒絕，對陳奕芮說你畢業一年了，人往高處走，我也希望你有更好的發展。然後他對我說，你才剛畢業，要多積累工作經驗，你很適合這個行業，現在的工作為以後打好鋪墊。然後他又關心了一下我的生活狀態，還給出了一些建議，我感動的一塌糊塗，待遇之事也就不在提起。

    談話之後陳奕芮很開就離開了公司。陳奕芮結工資的第二天早上，我在公司門口看到早早就到來的陳奕芮和聞天語。

    「我來還鑰匙，還有一些東西忘了拿。」

    「你有鑰匙，就直接開門進去嘛。」

    「換鎖了，我開不了門。」

    我也試了一下，果真是打不開。不知道易老師什麼時候就悄悄的換了門鎖。陳奕芮表情中帶有一些鄙視和揶揄「很明顯，這是針對我的。」

    10分鐘後，易老師鐵青著臉過來開門。陳奕芮把鑰匙交給他，拿了自己的東西之後就走了。

    陳奕芮離開幾天後，公司就來了一位新的同事，30歲左右的乾癟矮小的男人，專門負責活動策劃，大家叫他肖老師。這位同事到來的第一天，就成為了人民公敵。他被易老師委以重任，給大家安排工作，但總是一副很不信任別人的表情。很快，他就多了一個外號，肖排骨，在辦公室里私下傳開。

    有一次需要到武昌的一所中學去聯繫學生文學社團的與公司的合作事宜，肖排骨安排我去做，但是交代完之後，也不忘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加上一句「我現在暫時沒辦法親自去，交給你做吧，又有些不放心」。

    遲疑了下，放下筆，又說，「要不這樣，你等我半個小時我跟你一起去」。

    我拿到地址聯繫方式，查到路線之後一聲不響，拎著包就趕緊匆匆出門，到站台看見公交車馬上就上去了。上一次去修印表機，肖排骨死皮賴臉地跟著去，一路上聒噪八卦的很，到了那店裡也不消停，工作人員都覺得他有些煩了。這一次不管怎麼樣，一定不能讓他跟來。

    到了那所學校之後，我到副校長辦公室找到聯繫人名單上的那位副校長，一位比較富態而又端莊的中年婦女。我說明來意之後，這位副校長安排了一位負責文學社團的老師接待。這位老師五十多歲，帶著黑邊框眼鏡，和許多年紀較大的老師一樣，腹有詩書，但看起來不免有些古板迂腐。這位姓嚴的老師主管了學生文學社團多年，但似乎很少人過問他的事情。我的來到讓他覺得自己受到了關注，兩人聊得十分自然，比較投機。

    這次外訪，比想像中順利很多，我得勝回朝。不一會，姍姍怒氣沖沖的從外面回來，緊接著肖排骨也回來了，氣喘吁吁，滿頭是汗。顯然肖排骨又一次跟屁蟲一般隨姍姍外出了。肖排骨扶著門說，「你們這些小姑娘，腿腳怎麼都這麼利索，跑的這麼快，我完全跟不上啊。」

    「30歲不到就快成禿瓢了，就你這樣還能跟我比！」肖排骨去倒水的時候，姍姍就在背後揶揄一句，余怒讓她的嘴巴都快變形了。

    肖排骨打水回來，右手還是扶在門上，仰頭喝水，他的脖子那裡還留著劣質紙巾的殘屑，在他深色皮膚的背景上相當的顯眼，喝水時下巴動一下，那個紙屑也跟著跳動一下。只怪他人緣太差，大家都看見了，但是沒有人願意提醒他一下，那個紙屑就這樣一直伴隨著他到在下班的時候。

    不久之後，姍姍也離開了公司。

    姍姍是在一次打電話請假的時候被易老師嚴詞拒絕的。當時易老師正在辦公室里看我和聞天語在準備的第二期的內容，電話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的合作方式我們承受不了」。

    掛斷電話後，他說「這小姑娘三天兩頭請假，誰知道是不是同時在其他公司上班呢！」

    第二天姍姍就過來和易老師結算工資，卻因為車費，複印費報銷的問題起了爭執。姍姍雖然看起來比較嬌小，面對大高個的易老師也毫不示弱，經理室那邊的聲音越來越大，半個多小時之後，姍姍氣憤地摔門而出。

    第二天早上來上班的時候，發現怎麼也打不開門，才知道易老師又換鎖了。

    肖排骨不愧是有工作經驗的人，點子倒是比較多，經常的就冒出一個想法來，然後讓我寫成文字。但是他對這些文字總是不滿意，他說「小鄢啊，現在的人都很勢利的，有幾個家長會真正的重視，培養孩子的文學興趣呢？家長們眼中只會看到比較實在的東西，比如孩子能獲得什麼獎勵，名譽，能對孩子有什麼幫助。所以你的文字也不要帶有什麼文學色彩了，不要講那些沒有用的東西，要強調些實在的。」

    他讓聞天語試著寫一下，更加不滿意，於是他乾脆越俎代庖自己寫了。幾分鐘之後就寫完一篇，字體歪歪扭扭，和他本人形象倒比較相符，「這是我寫的，你把它打出來吧」。於是我淪為了肖排骨的打字員。

    後來外出的機會也不多了，每天的事情越來越少。我在辦公室里百無聊賴，宮崎駿的動畫片一一重溫了一遍，還看了幾部英文童話。無所事事的我開始考慮另謀出路，在網上留意其他工作。有一次在看網站時候被肖排骨看見了。肖排骨有些語重心長地說，「小鄢啊，如果你找到了其他合適的機會，就離開這裡吧。其實你也看到了，現在也真是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了。你不知道姍姍和之前的那位同事是為什麼走的嗎？任何一個老闆看著自己的員工沒有事情可做，都是很不爽的，只是有時候不好意思說而已。」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報紙完成之後，很多的工作都不需要了，比如陳奕芮的網站建設工作，已經完成了，現在只需要很簡單的維護了，專門讓一個人來做有些浪費。易老師正考慮怎麼精簡人員，陳奕芮提出要提高待遇，正中下懷，以總公司為擋箭牌順水推舟地讓他走人。而那時候我的工作還在進行中，公司還需要我，易老師就挽留了。

    姍姍的離開也是這個原因，她的事情也不多了，她能做的事情，這個老江湖肖排骨比她更適合做，所以她簡直就是多餘的了。經常請假讓易老師抓到了把柄，讓他在拒絕的同時有理由炒了她的魷魚。

    現在第一期報紙出來了，學校聯繫的也差不多了，讓我也漸漸失去了存在感。創刊號需要大量的文字，而之後的則簡單得多，基本上只需要活動策劃，學生作文篩選，還有推薦作品，排版工作，肖排骨和聞天語可以勉強完成。現在自己也是多餘的了，只是易老師一直沒有抓到把柄而已，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讓我離開。

    而後來陳奕芮他們離開之後易老師都悄悄地換了門鎖，是防止他們因為工資結算的問題心懷不滿，偷偷的回來搞破壞。

    想明白了這些，我頓覺心寒，這不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嗎？來現在工作已經不開心了，又何必死皮賴臉地呆在這裡。於是快下班的時候我就直接走到易老師辦公室里，將鑰匙拍在他的桌上。

    「易老師，我要辭職。」

    「怎麼回事，你說說看？」那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惟妙惟肖，像是真的一樣。

    我內心不禁鄙夷。「沒有什麼，只是覺得我不適合在這裡呆著了。」

    「那有沒有下一步的什麼計劃呢？」這老狐狸還在假裝關心。

    「先休息一段時間再說吧。」

    「好吧，你把工作和聞天語交接一下。工資我只能下個月15號才能給你結算。」

    我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像和平常下班一樣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