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兩手從被窩裡拿出來伸向他:「那這個麻煩你先替我解開。」
穆崢走過去,解開綁住她的領帶,順手就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想多了,我沒那癖好跟你玩遊戲。你昨晚那個樣子,不這麼綁住你,我怕我半夜會忍不住把你踢下床。」
梁知璇忍著手腕的疼痛,拉住被子蓋住胸口:「是你把我抱上來的?你能不能告訴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顯然看到了她的動作,笑了笑,曲起一條腿跪坐在床沿,棲身過去:「你是不是想問,昨晚我們到底做了沒有?」
她抿緊了唇不說話。意識的恢復需要時間,但一夜之後身體感官已經基本恢復正常,有沒有跟他發生什麼,其實她自己可以感覺出來的。
穆崢已重新冷下臉,一把掀開她身上的被子,看著她驟然曝露在空氣中的身體道:「你躲什麼,你身上還有哪裡是我沒看過的麼?我說了,欲拒還迎的把戲用得多了只會讓人討厭。馬上穿上你的衣服,從我這裡滾出去!」
他轉身要走,梁知璇有些緊張地叫住他:「你去哪裡?」
他頓住腳步轉過來,嗤笑了一聲:「看來你還真是捨不得走啊,是不是昨兒夜裡被撩起了興致又沒滿足你讓你不痛快了?可惜現在我有要緊的正事兒要辦沒那閒工夫,而且我也不想碰一個剛嗑過藥的女人>
原來她昨晚是真的被人下了藥。她卻還在擔心他會去找梁文東的麻煩。
梁知璇並非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但從他口中證實被下藥的事實,還是令她心中湧起悲涼。
她昨晚下了飛機什麼都沒吃,甚至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件就跑去找梁文東,只喝過他遞過來的那一杯咖啡。
她最親、最信賴的人,就這樣回報她的關心。
而她直到剛剛那一刻還在擔心穆崢會去找他麻煩。
返回南城的航班上,她有點懨懨的。程潔問了她兩次,她都只推說沒事,強打起精神保證工作不出錯。
她在休息區拼命喝水,體內那些不好的藥物成分需要加快代謝排出去。同時她腦子裡一直在拼命回憶昨晚到底跟穆崢進行了怎樣的一番對話。
執飛的機長雷霄明走出來,正好看到她這副出神的樣子。
&在想什麼?」他重重將手中的咖啡杯放在廚房檯面上,高攏著眉頭道,「我強調了三遍給我一杯黑咖啡,你這沖的是什麼?」
梁知璇低頭看了看杯子裡的茶水,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弄錯了,我重新幫你沖。」
黑咖啡,黑咖啡……她轉身在餐檯上摸索著,雷霄明抱著胳膊看她,「你看起來不太對勁,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她搖頭,「沒有,我只是昨晚沒睡好。」
&出去了?見朋友,還是就夜店狂歡?」
梁知璇此時聞到咖啡的味道就覺得很不舒服,聽他這樣一說,心跳又咚咚快了兩拍。
她盡力穩住手腳,將杯子端給他,笑了笑道:「你不是也休息得不好?不然怎麼非得喝黑咖啡呢?」
其實她是知道的,他飛完夜班的第二天總是習慣喝黑咖,而她竟然連這都弄錯。
他們這一行,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不允許犯錯的。尤其雷霄明,他是公司最年輕的技術骨幹,因為業務能力出眾,對自身和周圍人的要求都很高。他有火眼金睛,看得出她犯錯不是偶然,因為她已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這樣狼狽了。
果然,他接過杯子,挑起眉道:「四年前我升機長的時候你剛開始飛……那次你也是這樣,還記得嗎?」
其實那次是真的偶然,他意氣風發地穿過雷雨區,將航班穩穩降落在目的地機場,任務結束之後卻發現一個空乘小菜鳥躲著悄悄抹眼淚。
他以為她是有種「劫後餘生」的後怕,可她卻說是家裡出了點事,希望他不要告訴別人。
那之後她漸入佳境,工作上沒再出過紕漏,從經濟艙飛到頭等,乘務長們都誇她。
偏偏今天這模樣又被他撞見。
她笑笑:「還沒好好謝謝你,幫我保守秘密。」
&時是秘密,現在呢?」
梁知璇心酸難言,有些事她沒有辦法對人講,特別是眼前的這個人,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遞給她手帕,給她無聲安慰,卻不問為什麼。
其實有時把一個人放在心上,也不過是因為他不問為什麼。
那些秘密她只能悶在自己心裡,以為終有一天會過去,可事到如今才發現那都是自欺欺人。
…
南城的家裡,梁文東還沒回來,只有父親梁國興一個人在家,見她下班就問:「想吃什麼?我去菜場買來做。」
&你別張羅了,我沒什麼胃口,什麼都不想吃,只想好好睡一覺。要是阿東回來了,你就叫我起來。」
梁國興點頭,又問一句:「真的什麼都不吃嗎?」
她搖搖頭,順手擺好行李就回房間去了。
她不忍心多看父親在她面前總是賠著小心的樣子。
老舊的兩室戶住房在老城區隨處可見,兩個八到十平米的房間她住一個,父親和弟弟住一個,高低床一放,房間裡幾乎就轉不過身來。
在她記憶中,她小時候,弟弟還沒出生的那段時間,他們一家人也住過這樣的房子,後來越搬越寬綽,也很過了幾年好日子,沒想到最後還是回到這裡來。
母親生病不在了,父親又犯了大錯,大房子被賣掉,存款清零……一個家瞬間就垮掉,他內疚也是人之常情。
苦日子熬起來很慢,時間仿佛過去很久了,其實也不過就幾年而已。
梁知璇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起來發現梁文東已經回來了,坐在桌邊吃炒飯吃得正香。
她氣不打一處來,對父親道:「不是讓您等他回來就叫我起來嗎?」
梁國興搓著手道:「我看你睡得沉……」
她什麼都不想聽,徑直走過去,奪過梁文東手裡的碗筷拍在桌面上,揪著他的衣領將他拎進他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你幹什麼呀?我飯還沒吃完呢!」
梁知璇盯著他,兩隻眼睛幾乎滴出血來:「說,為什麼給我下藥?」
梁文東低下頭嘀咕:「你說什麼呀……」
&給我裝傻!我問你那晚在酒店你為什麼給我下藥?」她揪著他的衣領,恨不得像小時候那樣遇到他不醒事兒的時候直接給他一巴掌把他拍醒,「是誰教你的,馮曉曉嗎?你到底結交了些什麼下三濫的人教你碰這些玩意兒!她會害死你的你知不知道!」
&了,跟曉曉沒關係,我不准你再這麼說她!」梁文東終於爆發朝她吼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什麼都由你來管!你別裝出關心我的樣子來插手我和曉曉的事兒,四哥還沒管呢!其實你就是因為嫉妒,因為她是四哥的未婚妻,你才對她有這樣那樣的偏見!」
梁知璇怔怔地看著他:「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他也急紅了眼:「別以為我不知道,曉曉都告訴我了,你跟過四哥的,一晚上多少錢明碼標價!可惜他喜歡的是曉曉,要結婚的對象也是曉曉,所以你才嫉妒,嫉妒有她在你不能跟你的金主在一起!」
梁知璇都懵了,抓著弟弟衣領的手不自覺鬆開,僵硬地往後退了一步。
梁文東撒完了氣大概也察覺到話說得過分了,可他不認為自己有說錯什麼,姐姐瞞著他的其實都是事實。
他年輕氣盛,拉不下臉說句軟話,拎起外套就要走。
&去哪裡?」梁知璇沒回頭,哽聲問了一句。
&出去住兩天,免得在家裡你又看我不順眼!」
&不用走,我走。」
梁知璇搶在弟弟之前打開門跑出來,看到梁國興垂手站在門外,表情惶惶的。
她抹掉眼角的眼淚,「爸,你這兩天在家裡看好阿東,別讓他亂來。我去朋友家住兩天就回來。」
&璇啊……」
梁國興還想再說什麼,梁知璇已經拖著箱子離開了。
這兩年都是這樣,她的行李箱放在固定的角落裡,拎起來就可以走,跟她一樣,在這個家裡永遠只作短暫停留。
她其實沒有什麼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只能投奔公司里跟她關係最要好的程潔。
她到的時候程潔正在廚房裡忙碌,她兒子小元寶來開的門,很乖巧地說:「梁阿姨你先坐一會兒,我媽媽在做飯。」
梁知璇把箱子放到牆角,低頭看了看窗邊小書桌上的作業本問他:「在做作業?」
&
程潔聽到動靜,探出半個身子招呼她:「哎,小璇你先坐啊,我這兒還有最後兩個菜就可以開飯了。」
她當然不好意思坐享其成,走進廚房道:「我來幫你吧!」
&用不用,別把衣服弄髒了,你出去幫我看看元寶作業做完了沒。」
小元寶剛上一年級,數字和拼音都寫得極為工整,梁知璇檢查了一遍基本沒有錯處。
他做完作業把本子收到一邊就自己開電視,還回頭對她解釋:「媽媽說我寫完作業可以看一會兒電視。」
她幫程潔把四菜一湯擺上桌,不無憐惜地說:「元寶這孩子真懂事,你可省心了。」
程潔摘了圍裙在她對面坐下,「孩子的事兒哪有真正省心的,將來你也當媽就知道了。」
梁知璇沉默了好半晌才說:「你這麼辛苦把孩子帶大,如果他將來問起你他爸爸去了哪裡,你會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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