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禍
果然,程潔輕輕吸了吸鼻子說:「元寶的爸爸來了,想把他帶走。」
什麼?!梁知璇驚訝不已:「什麼叫想把他帶走?這麼多年你帶著孩子吃過多少苦他都不聞不問,現在一露面就說要把孩子帶回去,他憑什麼?」
程潔苦笑:「是啊,憑什麼,可能就憑我傻吧,誰讓我當年那麼盲目地相信他呢?不過這回沒那麼容易,元寶是我的命,我說什麼也不會把孩子給他。」
所以才要為他轉學,不敢離開他身邊太久,想方設法地想要把他藏起來不讓居心叵測的人找到。
梁知璇不知該怎麼幫她,只能安慰:「你別太擔心了,你是孩子的媽媽,含辛茹苦把他養那麼大,就算鬧上法庭他也不占理的。法律不是通常會傾向於媽媽麼,也會尊重孩子的意見的。元寶不會選別人,他會跟著你的。」
&不知道……」程潔搖頭,「他畢竟是孩子的親生爸爸,而且他結婚了,有完整的家庭,形式上來說對孩子的成長更有力。而且他有錢有勢,我不知道他們會使什麼樣的手段。」
&錢有家庭有什麼用,他要是真為孩子著想,根本就不會那麼多年都不聞不問現在又突然出現。」梁知璇忿忿地說,想了想又問,「對了,那個人呢?他能不能幫你?」
&個人>
&近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啊,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他是什麼人,能有辦法保護你和元寶嗎?」
程潔臉上發燒,有點艱澀地說:「我不想麻煩他,我跟他……不是那種意義上的男女朋友,他沒有義務為我做這些。我不想再把事情搞複雜了。」
梁知璇不是不經事的小姑娘了,程潔這麼說她就大概明白她的意思,雖然尊重她的選擇,但心裡還是有點惆悵。
她幫不上太多,代程潔去參加培訓還是可以的。雲朗航空的總部在上海,臨行前領導找她談話,除了培訓的事還提到讓她要為成為乘務長做準備了。
程潔當年就是雲朗航空最年輕的乘務長,如今輪到她了,領導十分看好她打破這個記錄,並且有意無意地提到雷霄明的父親已經離開雲朗調任其他職位了。
她不確定這其中是不是穆崢也做了什麼動作,但就像程潔說的,金錢和權勢有時讓人為所欲為。
但願沒有給雷霄明的家人帶來什麼困擾。
…
仲夏,上海虹橋國際機場。
雲朗總部和酒店都在機場附近,梁知璇下機後直接到酒店休息,培訓安排在第二天。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熱或者路上堵車比較厲害,短短一段路就讓她心慌氣短,坐在出租車上就差點要吐了。
酒店服務生見她不舒服給她倒了杯溫水,讓她在大堂沙發休息了好一會兒才送她去房間。她覺得自己可能是中暑了,躺在床上出了一身虛汗,身體裡空空的,卻又一點食慾都沒有,晚飯都沒有吃。
有總部的同事聽說她不舒服就過來看她,說她可能水土不服,拿了些水果來給她,讓她好好休息,培訓內容可以做調整,要是她身體不好的話就後天再去上課,明天露個面就行了。
&實明天就是歡迎儀式,你不露臉也沒關係的,但咱們這回有參與培訓的同事是從國外回來的,要求也高,不去也不太好。只有請你克服一下了。」
梁知璇點頭,總部的規矩更多一點,她明白的。說到要求高的同事,她不由自主又想起雷霄明,要是他在的話那些剛從航校畢業的新飛行員們大概要發怵了。
她唇角牽起弧度,撐起身來剝了一個橙子,有很新鮮的水果香氣和汁水,就是比較酸不夠甜,她卻意外地覺得很對胃口,吃完人也有點精神了,食慾也打開了,餓得沒東西吃,只好又沖了一碗泡麵。
她獨自坐在床邊吃那碗泡麵,很常見的鹵香牛肉味,其實一點都不香,也看不見肉,讓她想起那年除夕在北京過夜跟穆崢一起吃的雲吞麵。
大概孤獨就是這個滋味。
她第二天準時在迎新儀式上出現,可能因為化了妝,也可能是因為頭一晚那泡麵的功勞,她的氣色看起來不至於那麼糟糕,總部的同事都以為她已經好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並沒有好徹底,聽領導講話的時候就有些如坐針氈,勉強上前做完自我介紹後背上就出了一身冷汗,趕緊避到門外,又伏在垃圾桶邊一陣翻天覆地地嘔吐。
有人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她吐完了揚起頭,就看到眼前多出一張乾淨的紙巾。
身後的人輕嘆了一聲:「我才離開多長時間,你就是這麼保重自己的?」
梁知璇愣了幾秒鐘。這個聲音是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她一度以為是昨天跟同事聊天聯想到雷霄明算是日有所思才會有這樣的幻覺,把別人的聲音當成是他的。
可是就算人有相似,聲音有相似,又怎麼會連說話的語調都這麼像呢?
她接過那張紙巾捂住嘴巴,遮掉大半張臉不讓對方看到她此刻的狼狽和蒼白才轉過身,果然見雷霄明倚著牆站在身後看著她。
視線有點模糊,一定是剛才嘔得太厲害眼淚湧上來了還沒幹,她想笑又笑不出來,聲音瓮瓮的:「你怎麼回來了?」
&回來怎麼能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反正你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他話鋒犀利,眼睛裡的光卻很柔軟,「我聽同事說你之前請過長病假,這是病還沒有好嗎?」
她瘦多了,本來就不胖,現在更單薄了,剛才他的手拍在她後背上,都能感覺到骨頭硌手。
梁知璇下意識地低了低頭:「嗯,之前感染了水痘,沒辦法工作,就請了假。現在已經沒事了,已經恢復正常工作了。」
幸好臉上的痘疤都已經好了,只有額頭上被穆崢弄破的那一小塊印記,希望他的火眼金睛看不到。
雷霄明聽了並沒有鬆一口氣:「你有沒有時間,我想跟你聊幾句。」
培訓人多嘴雜,她不想再惹是非,之前的割裂也不是鬧著玩,那種錐心刺骨的痛她也不敢再碰一次,因此只說:「我看這裡也沒什麼說話的地方,有話就這樣說吧!」
雷霄明不勉強,問她:「還難受嗎?要不要回去休息一會兒?」
她搖頭,又想起昨天總部同事說的話,輕輕笑了笑:「難道不是因為你標準高、要求嚴我們今天才必須全都露面的嗎?我可不敢缺席。」
他也笑了:「看來還是我名聲在外了,離開一段時間,都沒能消除影響。」
兩人還有會心一笑的默契,但有些東西已經跟以前不同了,他們也都能感覺得出來。
吃飯的時候都是圓桌餐,培訓導師跟新員工學員們坐在一起,增進感情和凝聚力。
雷霄明大概知會了負責培訓的同事,跟梁知璇坐到了一桌。在座的都是新人,沒人知道那些蜚短流長,自然也就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故事,隨便聊聊天一頓飯也就過去了。
只是梁知璇仍舊胃口不好,一口飯都吃不進去,只吃了一點玉米羹和一塊點心。
雷霄明悄悄問她:「還是不舒服麼,要不要去醫院?」
她搖頭,但心裡也納罕,不明白這是什麼病症,中暑不像中暑,腸胃炎又不像腸胃炎。
吃完飯大家都回各自的房間休息,她站起來,剛走了兩步就覺得眼前發黑,腿一軟就往前要撲倒。雷霄明及時攬住她,把她重新扶到座位上:「你沒事吧?」
她吃力地咽了咽口水,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已經打橫抱起她,對一旁的服務生道:「麻煩你去叫輛車,我要送人去醫院!」
最終還是又驚天動地了一回,不知道那些新員工們、領導們和總部其他的同事會怎麼想,反正梁知璇也顧不上了。她坐在醫院診室里,被醫生的下的診斷結果砸得暈頭轉向。
&沒生病,只是懷孕了。」看診的醫生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也被眼鏡遮住,沒什麼情緒地說話,像平靜的宣判,「從最後一次例假時算起,胚胎差不多45天,但不少人從這時候就開始有妊娠反應了。你身體不太好,血糖血壓都偏低,再加上反應重的話就會覺得懷孕特別吃力。平時要注意休息,多吃一些有營養的東西,有問題不要拖,儘快到醫院做處理。」
梁知璇看著醫生的筆尖在病曆本上留下一行又一行黑色的字跡,像一個踽踽獨行的人,無法回頭看清自己身後的足跡。
她手腳發冷,手心貼在小腹,不知該說自己太倒霉還是太幸運。
她張了張嘴,醫生恰好抬起頭來,問道:「還有什麼問題?」
她手心微微出汗,心跳急得她眼前又隱隱發黑,終於還是問了:「如果我不想要這個孩子,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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