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禍
馮曉曉被迫仰起頭,看到穆崢的臉色時渾身一凜。
拽住她頭髮的小曾面無表情地問:「四哥,人怎麼處理?」
穆崢沒再正眼瞧她:「你先帶她回去,沒收她的手機和電腦,任何人要見她,或者她要見任何人都不准,包括她媽媽,就說是我說的。」
小曾點頭,繼續揪著她的頭髮把人塞進穆崢的車子裡。馮曉曉終於反應過來,崩潰大哭,邊哭邊喊:「放開我……你憑什麼不讓我出來!你自己還不是來見這個女人!」
車門砰的關上,她的哭鬧聲被阻隔,然後帶走。
穆崢留下來,徑直走到梁知璇面前:「你還好嗎?」
她正掰著梁文東的臉看他臉上的傷,馮曉曉的長指甲在他臉頰留下長長一道血口子。
穆崢這時不管說什麼都是雪上加霜。
雷霄明和梁文東同時擋在兩人中間,雷霄明道:「你還來幹什麼?」
穆崢道:「曉曉沒經我同意開走我一輛車,我就跟過來看看。對於有前科的人我總得盯緊點兒,免得不知不覺又跟人跑了。」他話中有話地看了看梁文東,又看向梁知璇,「你剛才打電話給我,也是為這個?」
梁知璇鬆開弟弟,對雷霄明道:「明哥,我記得前面有個藥店,能不能請你帶阿東去買點藥棉處理下傷口?我跟他說幾句話,很快就好。」
雷霄明眉頭緊蹙,似乎不放心留下她,她微微笑:「沒事,就幾句話而已。」
梁文東還不肯去,如仇人相見般盯著穆崢。
雷霄明拉他:「走吧,給你姐姐一點空間。」
等他們走遠,穆崢朝雷霄明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你要我放過你,這就是你要的新生活?」
梁知璇看著他:「剛才的事你也看到了,這就是你說的沒有改變、不受影響?」
穆崢依舊輕描淡寫:「這是意外。」
&外的次數多了,就會成為習慣。她今天可以到阿東工作的汽修店來鬧,明天就可能到我工作的航班上去鬧。反正也不是沒有過,你貴人多忘事,以前做過她替身那位julia玩過的把戲你大概已經不記得了。」
穆崢吸了口氣別開臉,她知道他不願意談論一個事情的時候才會這樣。
&之前不知道她嗑藥成癮那麼厲害,我會送她去戒斷,看住她不再鬧事。」
這樣的解釋和保證對他來說大概已算難得,但梁知璇只是苦笑:「穆崢,你根本不知道問題的根源在哪裡。」
他以為他們之間真正的障礙就是一個馮曉曉嗎?
他又重複一次:「我不會讓她再來煩你,今兒這樣的事兒不會再發生。」
她笑了笑:「你回去吧,就像你說的,今天的事只是意外,我打電話給你只是不想看她再這樣胡鬧下去,影響其他人的正常生活。」
她勸不住拉不開,馮曉曉是個癮君子,她連碰她都覺得噁心。也許她曾是穆崢生命里的「饋贈」,那麼當然由他本人來將這份大禮收回去。
她轉身要走,他一把拉住她,聲音有些惱怒:「梁知璇,你耍我?」
她平靜地回答:「我沒耍你,如果你想問跟上回同樣的問題,我的答案也還是一樣——我不做你的情/婦,不管馮曉曉是不是乖乖聽你的話。」
他呼吸急促起來,肋間骨裂的地方疼得他面色滲出青白的慘澹:「那你想怎麼樣?給錢你不要,你也不在乎馮曉曉,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條件……」
他幾乎拉不住她了,她抬手掙了一下就輕易擺脫了他的束縛,也明明白白看清了他臉上的狼狽。
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這樣懇切,是真的喜歡她、真的舍不下嗎?還是僅僅像個任性的孩子,占有欲作祟,不肯眼睜睜看自己的玩具被拱手讓人?
&真的想知道?」她看著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里映出她自己的臉,竟是越來越清晰。她有種惡作劇般的快慰,因為太了解他的軟肋,所以踩得准而痛,「那你不要結婚,放棄公司的股權,跟我一起離開南城重新開始,你做得到嗎?」
穆崢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下意識地重複:「重新開始?」
他和她從開端就是錯的,就像系錯襯衫的紐扣,從第一顆就系錯,即使硬著頭皮堅持到最後也不可能糾正過來。
除非解開,從頭來過。
一個惡作劇般的問題,其實是她跟他都不曾想過的假設。
她知道不可能,就是因為不可能才敢問出口。
他的眉眼一點點冷下去,理智和倨傲又重新回到他的瞳眸中來,他挑了挑眉,冷笑道:「讓我放棄一切,這是你報復我的方式?梁知璇,誰教你這麼一招,還真是看得起你。」
她的心臟像被巨石拖拽著,漸漸沉入海底的黑色漩渦,悶得喘不過氣來:「沒人教我。你要答案,這就是答案。」
&我也告訴你,不可能!」他幾乎要笑出聲來,「當初你自己送上門不過是為你爸挪用的那一丁點兒錢,現在胃口倒越來越大了,要我用所有的股權來交換!怎麼著啊,覺得我離不開你,所以乾脆把我當傻瓜了?你是不是瘋了,你以為你是誰?」
或許不是她瘋了,而是他。因為就在剛才聽到重新開始那四個字的時候,他竟然真的認真地思考了一回,慎重地評估了一遍這種假設的可能性。
她苦澀笑笑,其實他根本沒搞明白她問的是什麼。不過算了,她在期待什麼呢?本來只是想看他更狼狽,誰知話一說出口竟真的有了期待。他們之間隔著上一輩人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他和她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過去和當下,彼此放不下的執念太多,何況她面對的人是穆崢,他會有這樣的反應、說這樣的話才是理所當然的事。
雷霄明和梁文東遠遠朝他們走過來,她要走了,他知道。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哪怕沒有道別,什麼都不說,他也知道她是要走了。
但這一回,還是不一樣的。在她轉身的瞬間,他終於看明白,這個女人對他好像從來就沒有過期待。
…
馮曉曉不肯接受強制戒毒,穆崢的別墅就成了她的牢籠。
她見天兒地鬧,尖叫、摔東西、夢遊一樣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穆崢都不管她。她有最好的醫生,瘋得厲害時往往都靠鎮靜劑安靜下來。
但她至少還能安眠,而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常到早晨太陽快要升起的時候才能眯一會兒。
所以當他被悽厲的叫喊聲驚醒時,頭疼欲裂。
這回不止是馮曉曉,還有貓的聲音。
他從樓上下來,客廳里滿地狼藉,廳里能摔的東西全都摔在地上,花瓶里的水也流得到處都是。王嫂正一邊跟馮曉曉拉扯,一邊苦苦相勸:「……馮小姐,你聽我一句……別為難它們!它們再怎麼說也是小生命,你不喜歡,趕出去就是了,別傷害它們!」
馮曉曉如今的神情永遠是放空不在狀態的,根本不聽勸告,推開她道:「我跟你說了,我過敏,過敏!你聽不懂嗎?這些野貓養在家裡幹什麼,到處都是毛……到處都是那個女人的味道!這不是四哥跟她一起養的嗎?我偏要弄死它們,眼不見為淨!」
王嫂沒了辦法,見穆崢下來了如蒙大赦,喊道:「阿崢,快攔著她,她要燙死那些小貓!」
穆崢大步追上她,原來她手裡拎著裝滿開水的開水壺,而側門邊的貓窩已經被搗得亂七八糟,幾個沒滿月的小貓都被繩子拴著,看起來像是已經被她拖著到處走過一遍,毛色髒亂,用奶聲奶氣的喵喵聲求救,驚慌失措。
他心煩意亂,扣住她的手腕:「把水壺給我,給我!」
她呵呵地笑:「我剛找到了新玩具,為什麼要給你?你關著我不讓我出去,我就燙死這些貓,今天燙一隻,明天燙一隻,燙死了就全給梁知璇送過去!她一定很不忍心,就會找到這兒來,就能放我出去了。再不行讓你心疼下也好啊,我就說你怎麼會突然養起貓貓狗狗來了,原來是跟那個女人的回憶呀……」
穆崢不等她說完,手上加了力,她痛得叫出聲來,水壺被他趁機奪過去,剛燒開的水漾出來,全都灑在他的腳上。
他早晨起來沒有穿鞋,光著腳踩在地板上,滾燙的開水立馬就在他的腳上燙出幾個大泡。
所有人都嚇壞了,包括馮曉曉,看到他忍痛的表情也不由後退了一步。
最冷靜的反倒是穆崢,他只淡淡對她說了一句:「曉曉,我到今兒仍舊容忍你,是因為咱們打小培養起的情分。你悠著點兒,別把那點兒情分全都折騰沒了。」
她嗚咽著,又嚶嚶地哭起來,最後變成嚎啕。穆崢無視那刺破耳膜的哭聲,咬著牙處理完傷口,對趙管家道:「去,打電話叫馮亞茹過來,是時候讓她過來看看她親閨女,好好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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