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好!」
&迎登機!」
梁知璇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笑容站在機艙門口迎接剛剛登機的旅客。
梁文東拎著隨身行李從她面前走過,笑著動了動嘴型,無聲地叫了聲姐。
她朝他笑了笑。
他身後戴墨鏡的人也無聲無息地走了過去。南城的深秋還不算太冷,那人已經穿深灰呢長外套,下顎線條也藏在格紋圍巾後面,分明看到她了,目光卻沒在她身上停留半刻。
沒想到重逢這樣猝不及防。梁知璇的呼吸仿佛停滯了幾秒,臉上的笑容瞬時有些僵硬。
&才過去那個是你弟弟吧?」乘務長程潔在她身邊輕聲說,「他旁邊個子高高的那個男人是誰啊?」
她回過神來,哦了一聲,「是他老闆,他們去江城公幹。」
&點眼熟啊,氣質也不錯,是不是在電視和雜誌上見過?姓什麼來著……我想想啊,我肯定見過的。」
&姐,你看帥哥都眼熟。」梁知璇笑了一下打斷她,「我先過去。」
她從服務間取了熱毛巾端過去。頭等艙今兒總共只有四位乘客,一對姓吳的中年夫婦,另外兩個並排坐的就是梁文東跟穆崢。
穆崢的位置靠窗,他似乎也不在意周圍是什麼環境或者有什麼人,依舊戴著墨鏡,淡漠地坐在那裡。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先招呼那對夫婦,然後才轉過來躬身遞上毛巾,輕問道:「要喝點什麼?」
梁文東從雜誌里抬起頭來,嬉皮笑臉地問:「那你們有什麼?」
她想叫他別胡鬧,但還是耐著性子道:「蘋果汁橙汁礦泉水,要哪一種呢?」
&就橙汁吧,加冰塊。」
梁知璇點頭,看了一眼他身邊的人,又問:「穆先生呢,喝什麼?」
穆崢沒說話,梁文東在一旁起勁:「四哥,這是我姐,我跟你提過的,漂亮吧?」
穆崢仿佛沒聽到,正眼都沒瞧她一眼,直接摘了墨鏡換上眼罩躺在椅子上將頭扭向一邊。
梁文東像是早已習慣了他這樣,也不在意,跟梁知璇貧完了才壓低聲音道:「給他一瓶礦泉水就行。」
這個弟弟不省心,她其實想拿高跟鞋狠狠踹他一腳。
收回毛巾的時候她無意中多瞥了穆崢一眼,他依舊睡著,深色的眼罩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還是那麼怕光。
起飛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進入平飛之後,陸續有旅客起來用衛生間。前艙的衛生間是僅供頭等艙旅客使用的,偏偏總有後面的旅客等不及要跑過來用。
他們要用還是只能讓他們用,梁知璇只能以言語客氣地提醒。但前艙衛生間用一次就必須打掃一次,保證地面水台和鏡子沒有污漬。她進進出出忙完了這一陣子,才淨手系上圍裙開始準備餐食。
這時身後有人靠近,她太過投入地忙碌著沒太在意,直到男人的氣息到了耳畔,她才驚了一下連忙回頭。
&先生?您……是要使用洗手間嗎?」
雖然男人過於靠近的距離讓人不太舒服,但梁知璇發覺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中年男人含糊地應了一聲,探頭往她身後張望,「在忙呢?你們準備餐飲也挺辛苦的。」
對於這種再明顯不過的搭訕,加之男人不加掩飾的眼神,梁知璇心裡泛起厭惡,卻還是警醒而有禮地回答:「都是分內工作,不辛苦。洗手間現在沒人,您進去吧!」
男人戀戀不捨地轉身,沒過一會兒就出來了,恰好聞到食物的香氣又湊上來:「已經烤好了?你動作真麻利。」
梁知璇憋著一口氣正要開口,飛機遇到氣流忽然顛簸起來,兩人都晃了一下,姓吳的男人順勢攬住了她的身體,把她往餐檯上壓。那隻手覆在她腰上,還有乘機往下遊走的趨勢。
她像吞了個蒼蠅般噁心,只能用手臂擋住他,再過分她就只能呼叫安保組長了。
男人正享受著鬼祟的喜悅,忽然背上一涼,伸手摸了摸,整個背上都是水漬。
他有些慌張地收回「鹹豬手」,惱羞成怒地回頭看向潑了他一身水的人。
穆崢抬了抬手中的杯子,不慌不忙道:「飛機晃得厲害,你不是也站不穩?」
&
他要發怒,然而穆崢始終冷冷注視著他,年輕男人的冷冽強勢壓迫得他一個多餘的字也說不出來。他不敢多做糾纏,悻悻地趕緊掀開帘子回座位去了。
梁知璇鬆了口氣,對穆崢道:「謝謝你。」
他像沒聽到,只是抱著手臂冷眼看她。
她跟他也沒有更多話好說。
飛機這時已經恢復了平穩,洗手間卻還沒打掃。她脫下手套拿了抹布進去,剛彎下腰,身後被人推了一把,洗手間的門也關上了。
她轉身看向穆崢:「你幹什麼,讓我出去!」
她有一絲慌亂。他們這樣擠在洗手間裡,無論是被同事還是其他乘客看到,後果都不堪設想。
他終於開口:「你現在挑金主的品味這麼差了?」
這狹小的空間裡幾乎容不下兩個人,動一動兩個人的身體就會緊挨到一起。她心跳得很快,聲音卻已經冷靜下來,艱難地站直了身體問:「你想幹什麼?」
&是那麼直接。」他難得地有了絲笑意,正好,他也不喜歡拐彎抹角,「你們今晚在哪個酒店過夜,雲朗大廈?」
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無從否認。
雲朗航空的機組,當然是在公司自有的空港酒店過夜。
&也住那兒。」他頓了頓,「也難怪,是你寶貝弟弟訂的酒店。」
她像被針扎了一下,抬起眼看他,卻看不出喜怒。
&別為難他,他不知道我認識你。」
他還是那樣不置可否的樣子,兩人之間有剎那的安靜。
他眼睛看著她,耳朵卻似乎在聽,確定門外沒有其他人,才回身拉動門閂走了出去。
梁知璇摸不透他是什麼用意,但手心裡已經全是汗。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他又折回來,手裡拿著她們給頭等艙旅客盛飲料用的玻璃杯子,打開衛生間洗手池的水龍頭接了一杯水遞給她:「端去給那傢伙。」
他沒說是誰,她卻立馬就明白他指的是那位吳先生。
他不是急公好義的人,也許只是惡作劇。
他回到座位上,仍舊蒙上眼罩睡覺。梁知璇給姓吳的男人端去加了「佐料」的礦泉水,回身順手為穆崢關上旁邊的閱讀燈。
梁文東不在位子上,但也不在前艙的洗手間,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直到飛機開始下降才回來。
她有些不好的預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還不定性的弟弟,還是僅僅因為又遇見了穆崢。
下客之後,程潔挨過來拖長了聲調道:「噢~原來那個男人是穆崢,我說怎麼好像在電視上見過呢!是那個穆家的老四?你弟弟跟著他做事,不錯呀!」
是啊,那個穆家,那樣煊赫的家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程潔並不是自己想起來的,她是又看了一遍旅客名單。梁知璇也打開手機里的系統,今天那姓吳的男人毛手毛腳,他有必要讓程潔提醒姐妹們,下次再遇見他就當瘟神要格外留意。
經濟艙旅客的名單也在列,她無意中瞥見一個熟悉的名字,以為看錯了,又定睛再看一遍。
這人也在今天這班飛機上?不可能啊,如果登機她應該至少有點印象才對。
梁知璇頓時覺得腦子有點亂。
她打電話給梁文東,他的手機轉到了來電提醒,不知是沒有開機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更是讓她心裡七上八下。
千萬別出什麼事。
…
梁知璇拖著箱子乘航空公司的班車到酒店入住,到酒店前台checkin的時候,感覺到旁邊有人拿眼角瞄她。
那是個戴墨鏡和鴨舌帽的年輕人,因為打扮太中性了,乍一看都很難分清楚男女。
對方很快收回視線,拿起自己的東西飛快地往電梯走去,因為只有一個隨身的包所以步履輕快,梁知璇沒能跟上。
幸好她跟酒店的前台比較熟,問了一句:「剛才那位客人住幾號房?」
&不是酒店的客人,是來找3305號房梁先生的。」
梁知璇的腦子裡嗡的一下,世上沒有這樣的巧合,梁文東肯定就住在3305,那麼剛才那個人……
她有點想明白了,走進自己的房間就又開始給梁文東打電話。這回他終於接了,聲音還帶著笑意:「姐,你下班了?」
&現在在哪兒,在不在酒店?」
&啊,雲朗凱潤嘛!」
&一個人,還是跟其他人在一起?」
梁文東在電話那頭怔了一下,支吾起來:「我出差,當然跟著四哥了……可他剛出去了,他在江城有朋友要見,不讓我跟……」
梁知璇深吸了口氣,「所以你就跟他的女朋友在一起?馮曉曉是嗎?我今兒在旅客名單上看見她名字了,她也搭同一班飛機跟你們來江城了對吧?喬裝打扮,瞞天過海,很刺激是不是?梁文東你是不是瘋了……她是穆崢的人,你招惹不起的!」
&
梁知璇搖頭,「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你房間號多少,3305是嗎?我現在過去,你給我在那兒等著,哪兒都不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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