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莫能棄 第十三章夜話

    那一夜,我們露宿在野外。/www.yibigЕ.com//

    隔著極小的篝火,我和杏花在一邊,謝審言和錢眼在另一邊躺著。李伯打坐面向外面守夜。謝審言的咳嗽聲時時傳過來,每一聲都讓我心驚肉跳。我想起哥哥說他肺有yin寒,現在是chun末之時,雖是溫暖,但地上還是cháo濕,他是不是會因此咳得更厲害?

    我看著滿空繁星,怎麼也合不上眼睛。夜深了,杏花側身看著我,輕聲問:「小姐,為什麼還不睡?」

    我嘆了口氣說:「夜空如此美麗,星星這麼多這麼亮,我可以看一個晚上。」

    杏花停了下問:「小姐有心事?」我沒說話。錢眼在對面說:「有什麼憂心的告訴我,我幫你想辦法。」

    我笑起來:「你不是早就說累了,睡覺了嗎?」

    錢眼坐起來說:「被人罵得心裡難受,睡不著。」杏花也坐起來:「活該!讓你胡思亂想!」

    坐在一旁守夜的李伯說:「你們天天說不完的話,到夜裡也不消停,這是不想睡覺了嗎?」

    我嘆了氣坐起來說:「人生得意須盡歡,不睡就不睡!接著聊!」

    我們都坐著了,那邊謝審言依然躺著沒動,只是時而輕咳。

    錢眼笑道:「我有酒,大家喝喝……」

    杏花和李伯同時大喊:「小姐不能喝酒!」我笑出聲。

    錢眼疑惑道:「為什麼不能喝?」

    杏花說:「小姐是一次醉酒之後醒來變了個人。」

    錢眼說:「不可能!人怎麼能變來變去的。」杏花就對他講了我是從另一個地方來的人,與她原來的小姐換了靈魂。

    錢眼不信地說:「哪裡有靈魂來回走的事情?」

    我沉思著,「其實時間和空間都可以是並列存在的,就象兩個村莊,我們的靈魂如果找到了中間的道路,是可以來回走動的。」

    錢眼說:「那你怎麼能到別人的身體裡去呢?」

    我看著天空的星斗,捕捉著我腦海中的思緒:「我相信靈魂duli永存於我們的軀體之外。曾有位高僧說,我們離開我們的軀體時,就像拋開一件衣服。對於得道之士,這衣服只是輕輕一揮而去,對於沉湎在塵世中的人,就會痛苦得象剝去一層皮。所以,軀體就象手套一樣,我們的靈魂之手從一隻手套中抽出再放入另一隻中,易如反掌。我到了你們小姐的身體裡,是因為她也想離開吧。」

    錢眼少見地嚴峻地說:「如果靈魂永存,那麼人就真的不是只活一輩子了。」

    我點頭說:「是的,我們的靈魂既然能超越軀體存在於塵世之外,那麼到這世間來肯定有道理。既然有道理,那就不會只來一次吧。」說完,我有種奇異的感覺,覺得謝審言在全身心地聽著我說話。我看向他,他的身形在火光外的黑暗裡,朦朧不清。

    錢眼說:「照你這麼說,我們真的是沒事找事,有好好的靈魂,為何要到世間?難道你相信佛教?我們是來受苦的?我就覺得活得挺好。」

    我笑起來說:「錢眼,你剛才的話是得道的真諦。生命本該是充滿喜悅的事情!我不相信我們來是為受苦,我相信一切都有目的。」

    我忽然心中一片光亮,思緒飛揚,我認真地說:「也許是我異想天開,但我就是覺得,我們每一個人本來都可以在天堂ziyou快樂地永在,那裡沒有苦難和憂傷。可我們要勵練我們的靈魂,想知道在人世中,我們是不是還能保持住我們的正直,在困境中我們是不是像我們想得那麼堅強,所以我們要來這世間走一趟。那些大慈大悲的靈魂,給自己選擇了深重艱辛的苦難,那些輕鬆隨意的靈魂給自己選擇了平淡容易的生活。可每個人都會有一番劫難,有的是死裡逃生的經歷,有的是一些總也理不清的問題,這是一定的,誰也躲不過去!因為越是過不去的坎兒,越是我們來這裡的原因。」謝審言輕咳起來,我完全肯定他在聆聽著我的每一個字,他在等待我講下去。

    錢眼興奮地說:「照你這樣說,我們的苦難就不是別人給的了,而是我們允許的了……」

    杏花輕聲說:「小姐,那這世上的苦命之人,是自己選了去受那些苦的?」她瞄了一眼謝審言的方向。

    李伯插言說:「難道就沒有惡人了嗎?」

    我邊想邊說:「其實,該說有惡行,沒有純粹的惡人。這世間的黑暗,源於那些惡行。有的是殺人放火,有的是言語中傷。不管什麼,都是對人的傷害。那幹了這些惡行的人,是因為沒能戰勝邪念,放縱了自己。我們允許自己的命運里有這些傷害,是為了完成我們的劫數,不是為了讓那些為惡者得逞,因為他們幹的壞事,實際是他們為人一世中的錯誤和失敗……」

    錢眼激動地說:「是啊!我們可不是為了讓他們犯錯才來人間走一次的!」

    我點頭,看著杏花說:「我們讓自己承受了那些惡行,不是我們想去受那些苦,一定是因為憑藉著那些劫難,升華了我們的靈魂。這就是錢眼說的,苦難絕不會是人生的目的!」

    錢眼笑:「因為我們不會那麼傻!」

    我接著說:「我們來這世上,如果過了劫數,就是贏了,好好活下去,自有後福。如果沒逃開,就回到了天上,一樣是完成了應劫的目的。這就是死亦何憂啊。苦難不再是我們生命的主宰,而是我們修煉的工具。」謝審言靜靜地躺在那邊,但願他明白這是我對他的寬慰。

    錢眼猛一擊掌說:「你簡直是在說沒有苦命這麼回事!即使命里有苦難,也是我們認了的,因為我們借著這些,變得更厲害了,對不對?!」

    我點頭:「對。」

    錢眼嘆道:「你和我爹的說法有點像。我爹總告訴我,一個人有福有難,如果有人踢了我一腳,我有少了些難,後面就等著享那一腳對應的福份吧。這就是你說的,劫數人人都有,沒的跑,應了劫就剩福分了。」

    我又點頭說道:「其實,說穿了,生活是個態度問題,你爹一定是個樂觀大度的人。」

    錢眼哈哈笑起來,「我爹對我說,我除了被踢了幾腳,被餓了幾次之外,沒經歷過什麼大苦大難,現在有了那麼銀子,實在損了我的福壽,我可不能只享福。聽他這麼說,我只好ri夜cāo勞地去討價收帳。我爹現在天天說他享福享大發了,大概活不長了,他老想著該出去討討飯。」

    我皺眉:「這是樂觀呀還是悲觀呢?」

    錢眼怪笑:「被難住了吧!其實我覺得別管這些詞兒,只要讓自己心裡舒服就行了。」

    我一下子笑了,「你跟我爹,我那邊的爹,倒是很像。」

    錢眼哈哈笑起來:「竟然這樣?你的想法像我爹,我的想法像你爹?!」

    杏花也笑了,說道:「小姐從沒有講起你那邊的爹娘,錢眼怎麼個像法?」不知她是對我爹感興趣還是對錢眼有意思。

    我說道:「我爹年輕時遠過重洋,去異鄉求學。他曾去護理病危的病人,因為許多人家不能二十四個小時在那裡守候,但又不想讓病人孤獨。他說見過好幾個臨死的人,天良發現,為當初做下的壞事或者犯的錯誤,悔恨痛哭,不能平靜面對死亡。他相信我們每個人都有良心,總對我說,人要知道自己,接受自己,不要做讓自己不舒服的事情,自然就不會違背良心,也就會快樂一生。」

    李伯說道:「有道理,人如果做了眛了良心的事……」他嘆息了一聲。

    杏花問道:「這就是為什麼你總說我們原來的小姐心裡不好受麼?」


    我往謝審言那邊看了一眼,說:「我碰到她時,真的感到她十分絕望哀傷。」

    錢眼問道:「她為什麼那樣?幹了什麼壞事?」

    謝審言在,我們當然不能對錢眼說是什麼,我說道:「因為她對杏花很壞。」杏花曾經這麼說過那個小姐如何虐待她。

    李伯又嘆了一聲。

    錢眼問道:「怎麼壞法兒?」語氣里有種很冷的感覺。

    我說道:「李伯,你是不是看著杏花長起來的。」

    李伯點頭:「杏花,苦命啊!來時才五六歲,十來年,沒一天好ri子。挨打受罵,剛來時,有一次,小姐用烙鐵把杏花胳膊燙成那樣,她哭得嗓子都出不來聲了……」

    錢眼皺眉了:「你幹了什麼?值得她發那麼大火兒嗎?」

    杏花小聲說:「我碰掉了她的古琴,摔壞了。她說那琴很值錢,比我還貴,她燙了我,是讓我記住……」

    錢眼說:「讓我看看。」

    杏花抬頭立眉道:「誰讓你看!」

    錢眼立刻一副溫柔諂媚的樣子,「杏花,我有良藥,能消除傷疤,讓人變得細皮嫩肉的。讓我看看,能不能用,就一眼。」

    杏花懷疑地小聲說:「真的?」

    錢眼真誠地點頭,他是要看杏花的胳膊!我剛要出言制止,但看見李伯盯著我,眨了下眼睛,我就沒說話。

    杏花稍挽起了袖子,露了一下小臂上一條短粗的褐sè傷疤,周圍還有許多蜈蚣樣的傷痕,又馬上放下了袖子,問錢眼道:「能用藥消去嗎?」

    錢眼皺眉咬牙了想半天,低聲說:「能吧。藥在我爹那裡,我回去拿了給你。」說完,拍了下腿道:「我得喝點酒了,心裡憋得慌。」一下起身向馬匹走去。

    我看著李伯說:「李伯,你是對的,錢眼不是個壞人。」

    李伯的臉上似乎有一絲微笑。杏花轉臉問我:「錢眼是不是在騙我?」

    我搖頭:「不像。」

    杏花笑了,興奮地說:「如果能消去就好了。」

    說話間,錢眼拿了個酒袋回來又坐了,我眼梢瞄著錢眼,笑著對杏花說:「你平時也不能穿短袖的衣服,想消了,是不是怕ri後你的夫君不喜歡呀?」

    杏花低頭說:「太難看了。」

    錢眼喝了一口酒,咂了下嘴,看著杏花說:「杏花,別瞎想,你要是真找著像知音說的把你放在了心最上頭兒的夫君,他不會嫌棄你,只會心疼。」

    我一下子咳嗽,杏花看我,我忙說:「我只是牙根兒發酸。」李伯也低咳了一下。

    錢眼哼了一聲,又喝了口酒,對杏花說:「杏花,我這酒是女兒紅,我去別人的婚宴,人家給我的……」

    我說道:「是人家給的嗎?不是自己偷偷灌的?還有,人家邀請你了嗎?不是去蹭飯的?」

    錢眼一晃頭,「知音別打岔!杏花,你嘗一口,如果喜歡的話,你結婚的時候,我給你弄點去。」

    我皺眉,「你別看不起我們,我知道爹肯定給原來的小姐埋了女兒紅,杏花出嫁,我就挖出來給她當喜酒了!」

    錢眼的賊眼變成了毒蛇眼睛,看了我一下,再看向杏花,就成了桃花眼,又微笑道:「你小姐給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來,嘗嘗。」他是想和杏花間接接吻哪!

    杏花看我,錢眼又惡盯著我,我看向李伯,李伯眨了下眼睛。我嘆息道:「杏花,你嘗嘗吧,記住別說好話!」

    杏花高興,「我可從沒有喝過酒呢!」她接過來,喝了一小口,說道:「挺好啊!」我立刻垂了頭,杏花忙道:「不好!太不好了!」

    錢眼一把奪過去,喝了一口說:「我覺得好呀。你再喝一口,後面就好喝了。」

    我咬牙道:「錢眼,你準備銀子吧!我饒不了你!」

    錢眼忙說:「知音,我就和杏花喝喝酒,多少銀子?一兩行不行?」

    杏花叫道:「我就值一兩?!」說著劈手拿了酒袋,又喝了一口。

    錢眼低聲對杏花說:「咱們是一夥兒的,她是外人,別浪費了銀子……」

    杏花罵道:「誰和你是一夥兒的?!」再喝了一口,看來她是天生的酒鬼。

    我yin笑,「錢眼,我可以讓杏花現在和我一起睡……」

    錢眼忙說:「那二兩行不行?」

    我說道:「你慢慢加,十年八年的,總能加到我想要的價兒。」

    錢眼低頭凝噎著說:「十年,八年,杏花娘子,我好苦啊……」

    杏花回答:「誰是你的娘子?!你這個大混蛋!」她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又仰頭喝了一口。我知道女兒紅是女兒出生時就埋下的出嫁時的喜宴酒,至少有十四五年的酒齡了,入口滑潤,誘人暢飲,但後勁強大,杏花已經淪陷了,我再攔著也沒用了。

    我打了個哈欠,對李伯說:「李伯,我睡了。」

    李伯點頭會意說:「小姐放心。」

    我躺下,朦朧睡去,聽著錢眼在那裡問杏花的身世,杏花在半醉中哭哭啼啼地講述自己的悲慘過往。不知為什麼,我覺得謝審言不那麼悲傷了,他的咳嗽聲也不讓我感到心悸。隱約聽見他翻了個身,我無端地感到他在與我同時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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