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要給她帶上套索,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她慘死三次,現在依然會不合時宜的有所堅持。
她也反省過自己是不是太過清高,是不是還帶著穿越者的自以為是,她是不是太過矯情,受過的高等教育是否讓她對古人心存優越感和傲慢,所以才會每一世都過得並不如意?
但別的不說,至少她死了三次,也沒有人能給她帶上套索。
只要她還能彈出那些靈魂深處鐫刻不忘的曲調,還能唱出那些千年之後,屬於她那個時代的詞曲,她就永遠也不怕自己會被馴服。
她絕不會被馴服,除非死。
而死也不能讓她低頭。
林瑜想,要看看最後是誰給誰戴上套索麼?
不,若是這樣把李螢當做對手,只會對他太過關注,這不是好事。
不要管他,不要太在意他,不要把他看的太過重要。
不要揣摩他的想法,因為永遠也沒有辦法證實,只會憑白空耗自己的精力。
不要想的太過複雜,簡單一點。
他們做了交易,林瑜和李螢保持關係,她接受他的親近,為了穩固這交易而偶爾回應他的感情,於是他允許她代行他的權力。
不管別人眼裡這交易有多麼的奇怪,但付出的代價她和李螢彼此都認可,那就不必去管其他。
她只要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就好。
走自己的路,不要去受別人的影響。
這樣,就算最後下場依然不夠美好,但至少念頭通達,不會後悔。
不曾後悔的人生,難道不算過了很好的一世?
林瑜調整好了心態,她說:「好,誠心。」
她點了點頭:「那麼,我就先帶戍寅回去了。」
李螢何等敏銳,又全部心神都關注著林瑜,自然立刻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
她方才不是這樣的。
她方才一直看著他,一直注意著他,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會被她格外關注。
他喜歡她的視線跟隨著他,精力花費在他身上,目光灼灼,似乎想要與他分出勝負,又深深的凝注著他,想要揣摩清楚他的全部想法。
他喜歡那樣被她重視。
可她現在收回了對他的注意力。
為什麼?
是他哪裡做得不對?做的不好?
為什麼她只肯停留這麼短暫的時間?
一個人心緒混亂的時候,最容易受人影響產生改變,可一旦定下心神,做出了決定,便往往會比之前更加堅決,再無轉圜餘地。
李螢意識到自己雖然成功的擾亂了一時她的意志,卻沒能成功的讓她將注意力永久留在自己身上。
他頓感急切的拉住她道:「這就走了嗎?」
「我已經待了很久了。」
「哪裡久?」她態度越是淡淡,李螢就越是不舍放她離去:「天還沒黑,阿瑜吃過晚飯再走吧。」
林瑜轉頭看向窗外的天色,已近傍晚。
她在星門觀不知不覺待了將近兩個時辰,尋常去好友家做客,這個時辰不算太久,只是這個下午林瑜經歷了太多,才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吃過晚飯再走,李螢的要求其實並不過分,但林瑜搖了搖頭:「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見她態度堅定,眉眼間又的確有些懨懨倦怠,李螢只好道:「那我送阿瑜出去。」
他掙扎著要下床,林瑜把他按了回去,略帶責備:「你傷還沒好,就別折騰了。我好不容易給你包紮好的傷口,你又要裂開嗎?」
「可是」李螢慌張道:「若阿瑜這次走了,下次什麼時候再來看我?我可以給阿瑜寫信嗎?阿瑜會回我嗎?回我多長?多久回我?我能去找阿瑜嗎?」
林瑜看著他,微微一笑:「總會來看你的,幹嘛好像我走了就不會再來一樣?」
李螢無法,只得喚來奶娘,又囑咐了戍寅幾句,才送她離開。
「我傷還沒有好,」他眼巴巴道:「你記得多來看我。」
林瑜笑了笑,「我儘量。」
她轉身離開了。
李螢沒能將她送到大門,卻依然強撐著從床上起來,把她送到房門口。
他倚著門框,看著她身邊帶著新的丫鬟,還多了一個道士。
一時間,他只覺得自己恨不得變成戍寅才好。
林瑜怕他反悔,不肯再與她交易權利,李螢也怕她反悔,不肯再拿出她的愛與關注。
因為的確在意,才會患得患失,無法理智冷靜。
如果阿瑜真的不肯再來呢?
他又有什麼辦法?
只要她答應留在他身邊,就算她不理他、敷衍他、搪塞他,他也願意給她自己的一切。
她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一直留在他的身邊,一直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在他一抬眼,一轉頭,一伸手,就能看見、就能觸碰到的地方?
她能不能被圈在星門觀內,他保護她,不會再被任何人覬覦,不會再有人想要把她從他身邊搶離?
但他也清楚,以阿瑜的脾氣,他若是這麼做了,她一定會非常生氣,說不定就真的再也不會理他了。
所以他再怎麼不舍,也只能放她離開。
望著林瑜的背影,李螢只想那北戎王、朱容湛都快些消失才好,他已經提了親,要是時間能一下子跳到天子同意親事,跳到他們成婚,跳到阿瑜成為星門觀女主人的那一天,該有多好?
想和她相守一生。
想和她白頭偕老。
林瑜沒有回頭,她並不知道李螢一直在門口,以目光遠送。
她說自己有些疲累,並非是單純的推辭藉口,的確是和李螢交鋒——又或者說,她單方面腦補了一大堆陰謀論,腦力透支,心力有些交瘁,只想休息休息。
春華扶著林瑜上了馬車,看著那跟著上來的道士,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
「小姐,他他也要跟我們走嗎?」
「嗯。」林瑜點了點頭:「他叫」
她頓住了。
她就說自己用腦過度了!
見她記不起來,戍寅自己回答道:「小人道號玄光。」
春華連忙見禮:「見過玄光道長。」
林瑜拉住她,對她搖了搖頭,春華一臉茫然,便見林瑜看向玄光道:「你可以繼續叫玄光,但是不能再是道士了。」
整個大塗現在都知道她與李氏長公子有情,李螢又居住在星門觀,此刻她身邊若出現道士,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注意。
「等會兒到了林府,你便換身衣服,以後作為我的護衛。」
離開之前,李螢已經跟他說過,叫他以後聽從林瑜的命令,因此戍寅只是點了點頭:「是。」
見他表情平靜,好像被人轉手送出也沒有關係,好像被人怎麼對待都沒有關係,林瑜抬手揉了揉隱隱脹痛的額角,勉強調動起情緒,試圖將相處氛圍變得輕鬆一些——不管怎麼說,以後這是她的侍衛,要相處良久。
她語帶揶揄道:「你殺我時,有想過如今這一幕麼?」
戍寅頓了頓,緩緩搖了搖頭。
「我很好奇,你殺我時在想什麼?」
「殺你。」
「那麼在星門觀見到我時呢?」
「見你。」
林瑜沉默了一下,心想,這人的腦子,是單線程處理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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