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照常去醫館,只是顯得有些古怪,沒事兒就把門關死,神神叨叨地配藥。
接連四五日下來,就連逐星都被她整得坐臥難安,拉著她出去透氣。
「逐星,我看了天也吹了風,可以回去了吧!我沒跟你開玩笑,我真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藥。」
「王家有熱鬧您不看?」
「什麼熱鬧?」蘇瀾來了精神。
逐星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蘇瀾眼珠子唰地一下放光,扯了逐星就走。
蘇瀾到時,文儒巷戶戶大門緊閉,只有王家的門大敞著,男女皆是素服加身,以王閣老為首站在院中。
蘇瀾沒有走近,只是遠遠看著。
嘭嘭嘭!
跨跨跨!
巷口響起整齊沉重的腳步聲,是列隊而來的刑部捕快,還有前來協助的巡防營。
滿身殺氣的捕快進入王家,驚了王家年少的姑娘們,她們忍不住尖叫、哭喊、瑟瑟發抖。
王閣老清瘦得皮包骨,頭髮大半花白,仿佛一下子蒼老許多。
可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筆直,普通粗布儒袍在身,卻一點壓不住二品大員的氣質。
臨危不亂,臨危不懼。
這氣度倒是讓人無法看輕。
刑部帶頭的是右侍郎嚴天蒼,出身武將世家,和嚴天野是一母同胞。
嚴天蒼沉聲:「學生奉命緝拿王家眾人入獄受審,如有冒犯,還請老師海涵。」
嚴天蒼是嚴家唯一一個文官,曾拜在王閣老門下。
王閣老繃著的平靜麵皮下,出現一絲龜裂,他啞聲說:「煩請嚴侍郎善待女眷。」
崔氏定定看著王閣老,柔聲:「老爺莫要擔心,妾會看護好府中女眷。」
王閣老心痛的閉眼,嗯了一聲:「夫人保重。」
嚴天蒼溫和一笑:「上枷鎖。」
這一句震得所有人都抬頭。
給當朝二品大員,曾任過閣老的人上枷鎖?
王景言一聽就急了:「不要說現在還沒結案,就是結了也不過是貪腐,罰俸罷官已是極限。」
「況且我等並未反抗,於公於私都不應該上枷鎖,嚴侍郎該全我等體面!」
嚴天蒼看向王景言,皮笑肉不笑:「王少卿最是熟讀律法,不如就先鎖他吧!」
王景言還欲再說,卻已經被捕快反絞住手臂,狼狽不堪。
王景和一看就急了:「嚴天蒼,你放開我長兄,你沒權利這樣做!」
有捕快一腳踹在他膝彎,他跪在地上,被人按住,枷鎖隨之將他扣住。
一直穩著的王家人忽然崩潰,一時男人大聲斥責,女人哭聲震天,好不悽慘!
王閣老臉色慘白。
他縱橫官場半生,從未想過王家會落得如此下場,他捂住胸口,吐了一大口鮮血。
「父親!」王景言嘶吼出聲,眼見著王閣老被扣上枷鎖,眼珠子都紅了。
無論他怎樣喊,刑部的人都沒手下留情,將王家有官職的全部裝入囚車。
女眷們都被繩子綁住手腕,串成一串拉著,狼狽走上街,千人看萬人瞧。
動靜過大,還是驚出了文儒巷一些不知內情的人,還有不少百姓跑來看熱鬧。
要知道這文儒巷的人都清貴得很,平時作踐起別人來毫不含糊,幾時能這般?
王家人被人像猴一樣觀賞,屈辱極了,當場就有女眷咬了舌頭。
蘇瀾不知這些人都是什麼毛病,動不動就咬舌自盡。咬舌能死人嗎?怎麼想的啊!
果然,人沒死,只是痛得大聲哭喊,讓所有人都看向她,姿態也比之前更難看了。
王景和被扣在囚車裡,快到巷子口時,遠遠看見蘇瀾站在那裡。
「蘇瀾!」他大聲喊,「就算沒有婚約,我也還是愛你,你好好的等著我!」
蘇瀾:「」
就說做人還是不要幸災樂禍的好,看吧,這瓜吃到自己頭上了。
逐星磨牙:「他現在說這些算什麼,只會拖累姑娘的名聲。」
囚車愈發近了,王景和激動得語無倫次:「蘇瀾,你這次氣了好久,原諒我吧,不要再同我鬧了好不好?」
「你等著我,等案子審完,我出來就帶你走。我們再也不回這個傷心地了,你等著我」
啪!
捕快一鞭子抽在囚車上,在王景和身上留下一道血痕,可他好像絲毫不覺得痛。
仍是衝著蘇瀾大喊:「你曾經那麼喜歡我,氣消了還是會喜歡的,對不對?」
蘇瀾冷冷看著他,用非常有穿透力的聲音說:「你我婚約已退,無有瓜葛。」
「可不要再將我當救命稻草,指著我撈你王家。你們養兵在前貪污在後,這種不臣不孝之家,我是斷斷不會沾的。」
有看熱鬧的人恍然大悟。
「我說怎麼這麼大陣仗,自己養兵,這不是想要謀反吧!」
王景和腦袋裡轟隆一聲。
蘇瀾之前的冷漠還能解釋成她是生氣,故意刺他,如今呢?
她在引導輿論,在往他家捅刀子,這個時候一點落井下石,都可能讓王家滅頂。
王景和終於相信,蘇瀾恨,不只恨他一個,還要他家分崩離析!
上一世,明明不是這樣的!
她從未做過任何對王家不利的事,甚至為了維護王家名聲,默默忍受誤解和咒罵。
她到死都不知道是王家害她,都深愛著他,都想著要和他一生一世。
如今怎麼會這樣?
到底哪裡出了錯!
恰巧囚車從蘇瀾身邊經過,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想問一個明白。
卻怎麼也觸及不到。
他瞬時被擊垮,扯著嗓子喊:「蘇瀾!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棄我,獨獨你不能!」
「我是為你而活的人,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我能為你去死,你怎能辜負我!」
啪!
捕快這一鞭子隔著囚車,直接抽在了王景和臉上,他依然不退縮,只是兩手用力擊打囚車。
他眼睛猩紅,死死盯著蘇瀾,大聲嘶喊,好似一隻被困籠中的猛獸。
只要放他出來,他一定會撲上去,死死叼住蘇瀾脖頸,扼住她的氣脈。
要麼屈服。
要麼死。
「啊!」蘇瀾驚叫一聲,惶恐極了,「你果然還是這樣,作賤我後還不讓我放手。」
她痛苦搖頭:「你們王家欺辱我這麼多年,我只要受不了提退親,你就是這樣。」
蘇瀾硬擠了半天,也沒擠出一滴眼淚,只能幹嚎。
好在她上輩子是真缺心眼兒,幾乎無人不知她倒貼王家,就算她演技欠佳,也讓人深信不疑。
「沒想到這王二爺看著光風霽月,骨子裡竟是個惡棍,他剛那個樣子,好可怕。」
「爺什麼爺?沒聽說嗎,謀反罪,以後活著也是連條狗都不如!」
王景和骨頭縫都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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