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後背高高隆起,說話的聲音,也不陰不陽,甚至王小六兒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他也沒回頭看去。文師閣 m.wenshige.com
王小六兒一看他這架勢,就知道,這個人,不好惹。
他打小就受爺爺的影響,對江湖規矩,有些了解,所以,他也沒敢貿然上前,走到了地方,便伸手鞠躬,這麼拜了一拜,「前輩,今日叨擾,深感抱歉。」
「哼。」
那羅鍋兒身子一抖,冷笑一聲,「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那我說了。」
王小六兒看對方也不想跟他客套,索性放開了,他一攤手,站在原地,幽幽道來,「我有一個朋友,被赤目白蠐折騰得厲害,我看,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怕是難以保全。我知道,這赤目白蠐,不是尋常的東西,培育這玩意兒的人,多半,都懂得一些厲害的法門。所以,特意跟著這貨來這裡,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求您高抬貴手,賞我一株仙草,救人一命。如果這位前輩可以賞個面子,這事兒,就到此為止,您看如何。」
「你方才跟我老說,你要仙草那我問你,你要的是什麼仙草」
「九線紅蒿。」
「……」
此話一出,那人沉默半晌,一下就沒話了。
要知道,九線紅蒿,是專門用來克制赤目白蠐的一種毒草,這東西,很是少見,也基本上不被用來做別的事情,所以,一般來說,只有飼養赤目白蠐的人的手裡才會有這種東西,尋常人,根本就是聽都沒聽說過的
也就是說,能知道九線紅蒿這個東西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因此,那羅鍋兒,也沉默了半晌。
他真想不到,王小六兒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
「你,是那個老太婆的什麼人」
那羅鍋兒還是忍不住了,微微側頭,仍然沒有露出臉來。
「老太婆」
王小六兒一愣,沒明白這話什麼意思,他拱手,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只是抱拳拱手,恭恭敬敬地說,「我,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村野大夫罷了,請前輩,高抬貴手。」
「哼哼哼哼哼。」
那老羅鍋兒又笑了,笑聲詭異,不陰不陽,「那,你身後那個,是你什麼人」
王小六兒一愣,扭回頭一看,原來是馮楠跟過來了。
馮楠扒著門,一臉緊張地看著裡頭,王小六兒看了一眼,苦笑道,「她,她是,我女人。」
「這女人,不錯。」
老羅鍋兒吧嗒吧嗒嘴,把手裡的念珠放下,「你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王小六兒沒做聲。
那老羅鍋兒,卻抬起手來,遠遠地把手一指,指向了馮楠,「但是,這個女人,你得給我留下。」
馮楠一聽這話,臉色大變,忙看向王小六兒。
王小六兒也微微皺眉,面露不悅之色,「這不可能。」
「哼哼哼哼哼。」
那老羅鍋兒又笑了,「你來這裡,打傷了我的弟子,你覺得,這件事能善了麼」
「那您什麼意思」
「你和她,只能走一個。」
「我要是不答應呢」
「我勸你,再想想。」
「哼。」
王小六兒冷哼一聲,「你要是想留下她,除非,你踩著我的屍體過去。」
「後生。」
那羅鍋兒聲音提高了不少,「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
「你就不想知道」
「不想。」
王小六兒站定轉身,「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也沒法兒叫我放下這妞兒。」
「為什麼」
「不為什麼,她是我的。」
王小六兒不廢話了,轉過身來,拉著馮楠就走。
馮楠也不敢做聲,一臉崇拜地看了王小六兒一眼,墊著小碎步,跟著王小六兒就走。
她也看出來了,裡面那個怪模樣的傢伙不好惹,馬蓉蓉的事情,起碼還有個緩兒,現在要是把那個怪物惹急眼了,他和王小六兒,今天說不準都得撂在這裡。
卻沒想到,兩個人剛走到門口兒,咣當一聲,那房門,竟然猛地一下併攏了。
王小六兒和馮楠都給嚇一跳。
他倆齊齊回頭。
王小六兒先往前走了兩步,再次抱拳,「前輩,今天這事兒,到此為止吧。」
「你覺得,你走得了麼」
此話一出,王小六兒明顯不高興了,他臉色一沉,從地上撿起那根大棒子,就在他的手剛碰到那大棒子的一瞬間,斜刺里,忽然一聲怪叫,那羅鍋兒蹭地一下轉過臉來!
「啊!」
王小六兒一看,嚇得驚呼出聲,那怪物的臉上,疙里疙瘩,卻是一張極其醜陋的狐狸臉!
說時遲,那時快,呼地一下,那傢伙已經到了王小六兒的面前,王小六兒也不是什麼善茬子,一驚之後,一棒子朝著那怪物的腦袋兜頭打去!
砰地一下,這一棒子正掄在那羅鍋兒的臉上,哪知道,一棍子下去,噗地一聲,像是砸在了一個破布口袋上一聲,那疙里疙瘩的狐狸臉噗地一下就炸開了,於此同時,無數的馬蜂一樣的蟲子嗡地一下四散開去!
王小六兒心下大驚,腦瓜里嗡地一聲,「不好!」
他咣地一下撞開那門,拽著馮楠就往外跑!
萬幸馮楠換了一雙運動鞋,牛仔褲,休閒裝,要不然,這時候誰也救不了啊!
馮楠不愧是跳舞的出身,身體素質不一般,這情急之中,也跑的飛快,王小六兒一回頭,就看見黑壓壓一大片不知道什麼東西蹭蹭地追了過來,他忙脫掉外套,左遮右擋,連續拍了幾下之後,兩個人已經跑到了河邊,馮楠蹭地一下上了船,王小六兒也騰身而起,他一腳踹在了船幫子上,借著余勁兒,往後一拽,那小船,咣當一下就翻了,一下把兩個人扣在了水底!
她倆剛下去,那些蟲子也接踵而至,就聽見,蟲子撞在船底,叮噹作響,那咣當咣當,嚇死人了!
馮楠嚇得不輕,一個勁兒地哆嗦,王小六兒看她那緊張兮兮的樣兒,撲哧一笑,湊過去在馮楠的小臉蛋兒上直親了一口。
馮楠都氣壞了,瞪著大眼睛,從水底踹他一腳,心說都啥時候了,還有這個心呢,哪知道,王小六兒咯咯直笑,一拉馮楠的手,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什麼,又往下指了指,馮楠起初一愣,緊跟著秒懂,深吸一口氣,跟王小六兒淺了出去。
馮楠水性奇好,給王小六兒拉著,一口氣潛出去,再從水裡悄悄露頭兒的時候,借著天上的月光,就隱隱地看見,那邊,無數馬蜂似的東西正對著船底不住地攻擊,那些玩意兒,也有點兒一根筋似的,並不停歇,離著挺遠,都能聽見叮噹作響。
王小六兒跟馮楠對視一眼,悄悄地遊了出去,一直游得很遠了,才先後上岸。
此時看四周,濃霧遮蔽,裡面是一片不算密集的樹林兒,王小六兒拉著馮楠也不敢沿著水路回去,又怕那東西追上來,只能在林子裡穿行,嘗試著從這裡出去。
這一路上,馮楠緊張兮兮的,死死地抓著王小六兒的胳膊,生怕走丟了,王小六兒給她抓的肉疼,心裡想笑,「誒,現在知道誰對你好了吧讓你叫老公,你都不叫!我真應該把你扔在這裡,看你咋出去!」
「誒呀,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尋思這個呢!」
馮楠俏臉微紅,「一天天,不正經!還是先想怎麼出去了再說吧!」
「先出去再說你難道看不清形勢麼」
王小六兒一撇嘴,「這地方,看著就邪,一會兒,你得老實聽話,要不然,我可管不了你!」
「我聽話,都聽你的!」
「正經的」
「嗯。」
馮楠這會兒倒是老實多了,撅著小嘴兒,猛點頭,王小六兒看得心裡好喜歡,可嘴上,還是忍不住小聲吐槽起來,「哼,你呀,就是不聽勸,你說,剛才那會兒,要真是為了馬蓉蓉那點事兒搭在這裡,你值得麼」
「我怎麼知道會有這麼危險啊!」
馮楠看著王小六兒的,不經意間,發現王小六兒身上的衣服都破了,一個洞一個洞的,很驚訝,「你,你這怎麼回事兒你受傷了」
「跟水裡的東西撕吧的。」
王小六兒擦擦嘴,「這地方,我怎麼看都不對勁兒,咱倆還是小心點兒吧!鬧歸鬧,千萬別走丟了。」
「嗯。」
馮楠點點頭,一邊左顧右盼,一邊跟王小六兒在林子裡走了起來。
她倆也分不清楚東西南北,四周又大霧瀰漫,王小六兒她倆走了也不知道多久了,就感覺,這林子,深得嚇人,完全看不到盡頭似的,直走的一身是汗,腰酸腿疼了,還沒見到前面到底是什麼地方。
馮楠呼哧呼哧直喘,王小六兒不敢耽擱,就蹲在地上,把馮楠背了起來,馮楠本身很是要強,這時候,也頂不住了,就由著王小六兒背著,這邊王小六兒又背著馮楠走了能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馮楠越看越感覺不對勁兒,她連在王小六兒的肩膀上拍了幾下,對王小六兒說道,「小六兒,小六兒!我怎麼感覺不對勁兒!」
「怎麼了」
「你看,看那個土堆!」
馮楠一指路邊的土堆,「那好像是個墳。」
「是墳,咋的了」
「這個墳,你不覺得眼熟麼」
「嗯」
王小六兒一愣,把馮楠放下,走過去看了一下。
這墳很久了,只有半個斷碑在前面,都看不清楚上面寫的什麼字兒。
馮楠也過去,從兜兒里掏半天,把手機掏出來了,可惜進水了,屏幕都花了,點不亮。
王小六兒翻出自己的,也點了一下,同樣點不亮。
王小六兒她倆面面相覷,都沒啥辦法,此時,馮楠就忍不住嘀咕,「這個墳,我好像剛才看見過!要是沒記錯的話,我可能都看見好幾回了!」
「真的假的」
「真的!」
馮楠猛點頭,「誒,你說,咱們會不會是遇上那個,那個,那個什麼打牆了」
「嗯……」
王小六兒緩緩地眨了下眼睛,「再看看。」
「嗯。」
馮楠點點頭,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放在了墓碑的斷茬兒上,旋即拉著王小六兒一起走了。
如此走了能有十幾分鐘,果然,前面又出現一個孤墳,王小六兒和馮楠都是一愣,隨著越走越近,馮楠她倆,都臉色微變。
因為,他們一眼就看見,那斷碑的位置,放著一塊小石頭。
一下子,兩個人都站住了,馮楠嚇得冷汗直冒,王小六兒卻要淡定一些。
王小六兒看馮楠嚇壞了,就安慰他,「沒事兒,興許,是個巧合。」
「你說正經的」
「我以前,遇到過這種事兒。」
王小六兒抿了抿嘴唇,「我以前,跟著村子裡的老人們雪地里抓兔子的時候,有一次大半夜,也晚了,同樣被圈在山上下不來了,等天亮了看一下,發現,我們確實在山裡走了個圈兒,來來回回,不斷重複。」
「那是為啥呢」
「因為,人的兩條腿,並不完全一樣長,大多數人,都一個腿長,一個腿短,能看見前面,有參照物的情況下,腦子裡會矯正這個,所以平時能走直線,但是到了一個不熟悉的地方,或者沒有光源的情況下,人走路,就很容易畫圈兒,只不過,有的圈兒比較大,有的圈兒,比較小,僅此而已。」
王小六兒摸摸臉,「要不,咱倆等等吧,等天亮了,就能看明白咋回事兒了,出去也不難。」
「可我總覺得這裡不對勁兒,一個勁兒地,身上發冷。」
馮楠搓搓胳膊,一個勁兒地看四周,「小六兒,你不覺得這裡可邪了麼旁邊還有一個墳!」、
「那你說咋辦」
「我,我哪知道咋辦!我這不問你呢麼!」
馮楠眼巴巴地看著王小六兒,「你肯定有辦法。」
「我能有什麼辦法。」
「誒呀,你別裝了,你肯定有辦法!」
馮楠看著王小六兒,那小眼神兒,都眼巴巴地。
王小六兒尋思尋思,一陣苦笑,可看馮楠一臉期待,也不忍啥也不干。
略微思忖之後,他忽然過身來,看向四周,「其實,我也覺得這裡不對勁兒,只是,我說出來,怕你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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