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散初唐 第九百九十二章 吊命

    立政殿是長孫皇后居住的宮殿，位於後寢的正中位置，當李休與長孫無忌匆忙的趕到這裡時，只見在京的皇子公主幾乎全都來了，其中兕子緊緊的抱著李治，小臉上也寫滿了恐懼，雖然以她的年紀還不懂得死亡是什麼，但從周圍人的表情中，年幼的她已經本能的感覺到了什麼，而這時也只有兄長的懷抱才能讓她感到一些安全。

    相比懵懂的兕子，李治這時卻是滿臉的淚水，特別是當看到李休的長孫無忌時，眼淚也流的更急了，若不是還要照顧年幼的兕子，恐怕他會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不過在這些皇子公主中，最為顯眼的卻還是已經成年的李承乾，只見他這時竟然跪在立政殿的殿門前，整個人的神情木然，就像是一塊石碑似的，外界的任何事物似乎都與他無關，連李休和長孫無忌從他身邊走過時，他都沒有抬頭看一眼。

    看到李承乾的樣子，李休也感覺心中更加的沉重，雖然還不知道長孫皇后發病的原因，但看樣子肯定和李承乾有關，再聯想到昨天他見過自己後失魂落魄的離開，更讓李休暗暗嘆息一聲，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

    李休與長孫無忌進到立政殿，立刻看到平陽公主和長孫無忌的妻子都在那裡焦急的等候，另外還有宮中的一些妃嬪，不過卻沒有見到李世民，這讓李休也不由得有些奇怪，於是走上前向平陽公主問道：「皇后的情況如何？」

    「很不好，孫道長與幾位御醫一直在裡面搶救，可是卻一直沒有出來，我……我擔心……」平陽公主這時十分悲痛的低聲道，說到最後時也禁不住眼圈一紅，兩行眼淚也涌了出來，雖然裡面的搶救還沒有任何結果，但是她卻已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李休聽到這裡也是心中一沉，這時長孫無忌也樣在向妻子打聽情況，結果這才知道李世民本來也在這裡，可是因為裡面的孫思邈等人一直沒有出來，最後他實在等不下去了，所以剛才硬沖了進去，說要看著御醫們救治，直到現在也沒有出來。

    長孫無忌聽到這裡，當即眼圈就紅了，畢竟以他的精明，自然也能感覺到自己妹妹這次的情況不妙，而李休看到這裡也是嘆息一聲，認識長孫無忌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流眼淚。

    時間一分一妙的過去了，立政殿中的氣氛也越來越沉重，最後李休感覺連空氣似乎都變成了固體，讓人喘不過氣來，殿中的人也一個個面帶焦慮，殿外的皇子公主們，這時甚至壓抑不住自己的悲痛，已經有低低的哭聲傳了進來。

    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只見一個內侍從後殿小跑著出來，徑直來到長孫無忌面前道：「陛下宣趙國公晉見！」

    長孫無忌聽到這裡也立刻大步走向內殿，不過只見那個內侍並沒有和長孫無忌一起進去，反而小跑著出了殿門，不一會的功夫，就見他帶著李泰、李治和兕子進來了，另外李承乾這時也一臉木然的跟在後面，整個人就像是沒有了魂魄似的。

    看到這種情況，李休也不由得無奈的搖了搖頭，旁邊的平陽公主與一些妃嬪更是失聲痛哭起來，因為這種情況再清楚不過了，如果不是長孫皇后到了彌留之際，恐怕也不會把長孫無忌和幾個兒女都叫進去。

    內殿之中，長孫皇后躺在床上，臉色白中帶青，眼睛也半開半閉，也不知是睡還是醒，而旁邊的李世民這時則滿臉悲憤的向面前的孫思邈等人質問道：「你們救治了這麼久，為何還是不見半點起色？」

    李世民擔心吵到半昏迷的長孫皇后，所以也刻意的壓制了自己的怒火，但依然把幾個御醫嚇的身如篩糠，當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孫思邈不是官員，膽色也不是普通人可比，所以他這時倒是十分鎮靜，當即行了一禮說道：「啟稟陛下，生死有命，醫術再精也無法逆天而為，皇后……皇后她的大限已到，非是人力可以挽回，所以還請陛下節哀！」

    「孫道長，朕求求你，能不能再救皇后一次，無論什麼樣的代價，朕都願意付出，哪怕這個江山不要了，朕也要救活皇后！」李世民聽到孫思邈的話卻是淚如泉湧的大聲道，這時的他不再是什麼帝王，而是一個絕望無助的丈夫，特別是想到當時他們夫妻相互扶持，什麼樣的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可是現在皇后卻要離他而去，這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陛下，貧道無能，實在無術可施！」孫思邈也是第一次看到李世民如此的失態，甚至連不要江山的話都說了出來，可惜他也是回天乏術。

    長孫皇后先天的體質就不太好，用後世的話講，就是有家族遺傳的疾病，而且還是和心血管有關的，這在後世都是一個醫學難題。

    本來長孫皇后的遺傳病不算嚴重，可是她生育的兒女太多，哪怕三十多歲還生了兕子等人，結果導致身體不堪重負，遺傳病也開始加重，特別是受情緒的影響很大，去年就因為李承乾殘疾的事差點出事，最後還是經過孫思邈的診治才慢慢的開始恢復。

    不過長孫皇后的身體雖然開始恢復，但她的病情卻一直存在惡化的危險，這也是孫思邈之前最擔心的，所以他也一直叮囑長孫皇后多休息，不要勞神費心，特別是情緒上不要大喜大怒，否則很可能引發病情，本來長孫皇后保持的還不錯，可是昨天卻在東宮還是發病了，而且這次的病情來勢洶洶，之前他已經將能想到的救治辦法都試了一遍，可是根本沒起到任何的作用。

    看到連孫思邈也束手無策，李世民當即不由得倒退幾步，然後無力的跌坐在長孫皇后的床邊，坐在那裡呆愣了好久，最後終於開口道：「好吧，不過你們要想辦法讓皇后清醒片刻，至少讓朕和孩子陪她說上幾句話！」

    李世民的這個要求其實已經是放棄最後的希望了，孫思邈雖然覺得以長孫皇后現在的身體情況，想要讓她清醒也十分的困難，不過看到李世民的樣子，也實在無法拒絕，於是只能答應道：「貧道尊旨，這就去熬藥！」

    當下孫思邈與幾個御醫出來商討藥方，而這時長孫無忌與李承乾等人也終於來到內殿，當看到床上躺著的長孫皇后時，李治和兕子也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李泰這時也抹著眼淚上前問道：「父皇，母后……母后她……」

    「什麼都不要問了，坐下來多陪陪你們母親吧！」沒等李泰把話說完，只見李世民這時也是無力的揮了揮手道，這時的他已經止住了眼淚，因為他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

    聽到父親的話，李泰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當下也是失聲痛哭起來，而旁邊的李承乾卻還是一臉木然，只是這時他的眼睛卻是一直盯著長孫皇后蒼白的面孔，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皇后~」長孫無忌聽到這裡也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從小到大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可是現在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像永遠也不會醒來了，這讓他的眼淚也不停的涌了出來，哪怕他仰起頭，但依然止不住淚水從臉上滑落。

    外殿，孫思邈與幾個御醫出來之後，立刻被李休等人圍了上來，爭著詢問長孫皇后的病情，結果換來的卻是孫思邈等人的搖頭嘆息，這讓所有人都是心頭一沉，平陽公主等幾個女子也哭的更加悲痛了。

    看到周圍人的反應，孫思邈等人雖然見慣了生死，但也不由得嘆息一聲，隨後低聲討論起給長孫皇后吊命的藥方。其實這種吊命的方子宮中也有，主要是為了以防萬一，比如一個皇帝忽然要死了，就需要這種吊命的方子，吊住最後一口氣，好讓他留下遺言、立下太子等等。

    只不過每個人的情況不同，吊命的方子也不是通用的，需要臨時做一些修改。不過這次長孫皇后的情況有些特殊，宮裡預備的幾個方子都不合適，所以需要孫思邈他們需要根本長孫皇后的身體情況再想出一個新方子，不過討論來討論去，卻一直沒能確定下來，畢竟他們只有一次機會，萬一起不到效果的話，那長孫皇后可就撐不住了。

    「孫道長，你們是想給皇后吊命嗎？」李休這時聽到孫思邈他們的討論，當下也上前開口問道，對於長孫皇后的事情，他雖然也心中沉重，但至少還能保持冷靜。

    「是啊，陛下想讓皇后清醒片刻，我們現在也都十分的為難。」孫思邈這時也是苦笑一聲道，這已經是李世民對他們最後一個要求了，若是再完不成的話，恐怕幾個御醫包括他都得受罰。

    「吊命的辦法我倒是有一個，就是不知道你們敢不敢用？」李休這時想了想開口道，雖然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他也不想讓長孫皇后留下最後一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