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夜抬起的手,終是沒有打下。
他把房間找遍了,也沒有找到沈念,意識到沈念可能會有危險,他拿剛脫下的襯衫穿上,甚至都來不及穿外套,扣著皮帶扣,一邊打電話,一邊衝出去。
「寒夜哥哥。」
喬安安跳下床,撈起小圓桌上的長裙套上身,飛也似的追出去。
十月的街頭,夜風有些大。
沈念是被夜風吹醒的,夜風吹著她額頭亂髮,眼睛裡映著路燈昏黃的光,她左右看了看,寂靜的街頭,車子偶爾的轟鳴聲傳來。
混沌的意識中,她的思緒漸漸明朗,記得她好像是在高級套房裡,怎麼轉眼就到了馬路上?
沈念想動,才發現全身沒一點兒力氣。
想起那縷不同尋常的香,她想,應該是有人放了迷香進來,又把她弄出來。
目的是什麼?
她想不出來。
迷離的目光,觸到了鎏金的酒店名字,是傅寒夜帶著她入住的酒店。
酒店大門,金光閃閃,忽然就跑出來個人,那人頎長的身形,經典考古西裝,相貌出眾,一身名貴,精英范兒的傅寒夜。
她出聲想喊,喊不出來,聲帶像壞了似的。
接著,她看到傅寒夜身後追出來個女人,身上穿的裙子,與她身上的一模一樣,包括髮型,她看清了那女人的臉後,驚訝得心怦怦地跳。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怎麼變成了黑夾克?
抬頭,她看到傅寒夜正要衝過馬路,喬安安追上來,抓住他的手,兩人開始在馬路上拉扯,恰在這時,一輛車子飛馳而來,沒有笛聲,沒開車燈,像是忽然從暗處衝出來的猛虎。
車子眼看就要從傅寒夜身上壓過去。
沈念瞪大了眼睛,喉嚨都快跳出胸腔,她頓住呼吸,拼了命地想起身
兇險的一刻,喬安安推開了傅寒夜,嬌弱的身體轉了一圈後,摔了出去,車子就那樣從她身上輾了過去。
世界安靜如寂。
沒有任何聲音,然後,她看到傅寒夜蹲下身,從血泊里抱起全身是血的女人,沖向醫院。
沈念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她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沒了。
她不敢上前,也不敢喊,她顫抖的視線,看著自己身上的夾克,想著喬安安身上的裙子,她又望了過去,地上的血,在燈光下,那麼猙獰,似頭巨獸,啃咬著她顫抖的心。
如果這是起蓄意謀殺。
他們要殺的人,不是喬安安,而是她。
今晚,如果不是陰差陽錯,喬安安穿了她的衣服,車子輾過去的,就是她的身體。
沈念拼著最後的力氣,終於站了起來,她不敢回酒店,傅寒夜不在,她怕壞人知道錯殺,又回頭來找她。
她找了間小旅館住下,整整一宿,她沒有合眼,腦子裡全是喬安安被車撞的畫面。
次日,天剛亮,她就回了酒店,去房間拿了自己的手機。
她想立刻回濱海,又覺得喬安安應該傷得很重,她不喜歡喬安安,但是,她也沒有那麼狠毒,真的希望她死。
幾番衡量,最後,她還是撥了傅寒夜電話。
「在哪兒?」
聽到沈念的聲音,傅寒夜心安不少。
沈念沒有說自己在哪兒,只問:
「她傷得很重嗎?」
傅寒夜的聲音,帶了絲不穩:
「可能要截肢。」
截肢?
沈念抓了抓頭髮,立刻說:「把醫院地址給我,我馬上過來。」
她趕到醫院時,手術室門口,王朝早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還有白瀾,白瀾看她的眼神,凜冽似刀,恨不得裡面被人截肢的人是她。
白瀾保養的極好的臉,全是憤怒,她抬手想打沈念,王朝擋在了沈念前面:
「夫人,這件事,與太太無關,是意外。」
憑心講,她也是受害者,沈念就搞不明白了,白瀾是有多喜歡喬安安,才會把所有的錯,都推到她頭上。
如果躺在裡面的是她,白瀾肯定會拍手稱快。
這種時候,沈念也不想與她計較。
眼睛掃了幾圈,都沒有看到傅寒夜,王朝轉頭,悄悄在她耳邊說:「傅總在醫生辦公室,在商討截肢的事。」
沈念沿著醫院通道往前走,隔著玻璃窗,果然就看到傅寒夜臉色凝重,正在與醫生說著什麼。
可能是談得差不多了,傅寒夜起身,走了出來。
看到沈念時,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可能也被昨晚的場面震驚了。
他錯開了沈念的身體,沉默地往前走,沈念跟在後面,小心翼翼不敢說話,忽然,傅寒夜轉過身,緊緊地抱住了她。
他的頭伏在她肩頭,貪婪地吸取著她身上的體香。
「告訴我,昨晚你去了哪兒?」
沈念還來不及開口,響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身後迴蕩著王朝的聲音:
「傅總,消息不脛而走,喬小姐的粉絲,知道她出了車禍,全都跑來了。」
王朝不敢太大聲,走到她們面前,輕聲提醒:
「太太還是趕緊離開b市才好。」
王朝的擔心不是沒道理,喬安安出事,腦殘粉絲一定會想辦法搜索出出事原因。
不論沈念對不對,這件事,她們都會把借歸綹到沈念頭上。
傅寒夜吐納了口氣息,長指捏著沈念下巴,在那粉白的唇瓣上,輕輕啄了下。
「你先跟王朝回濱海。」
事情會牽連到她,沈念預測到了,但是,喬安安是因為保護傅寒夜才出的事,準確說來,傅寒夜也有責任,如果那大批粉絲知道整個經過,肯定會問罪傅寒夜。
這件事,處理不好,會波及傅氏。
「你呢?」
沈念的聲音很輕。
傅寒夜指尖輕輕摩娑著她的臉蛋,釋然一笑:
「我處理完這件事,就會回來,回去後,不要亂跑,在家乖乖等我回來。」
沈念跟著王朝迅速離開醫院。
沈念剛走,白瀾就得到了消息。
她質問兒子:
「你就那麼在意那個賤人?」
傅寒夜根本沒功夫理她,白瀾不服氣,拽住了他衣角:
「說啊!」
「她懷著傅家的繼承人,你也不想你孫子出事,不是?」
白瀾氣得臉色陣陣發白:
「她懷的是傅家的種,安安懷的就不是?」
「傅寒夜,你這叫厚此薄彼,安安的腿都要保不住了,你這個沒良心的,還想著把沈念送走,怕她被這件事牽連,是不是?」
傅寒夜沒有回答,冷淡的態度說明一切。
喬安安截肢的消息,傳遍網絡,頭號粉絲殺了過來,怕他們鬧事,傅寒夜請求地方警力保護,粉絲被攔在了醫院外,面對群情激憤,警察們也很無奈。
下午三點,喬安安截肢,註定這輩子再也吃不上明星飯。
晚上,喬安安醒來,她抱著自己殘缺的腿,哭的聲音都啞了,白瀾在旁安慰,眼睛跟著哭成了核桃。
怕喬安安抑鬱症犯自殺,醫護人員二十四小時輪流看護。
傅寒夜也在旁,不眠不休地照顧。
沈念沒有去傅氏上班,她就待在八號公館,王朝每天關注著喬安安粉絲動向,喬安安車禍,不知道被誰挖出來。
知道對方想殺的人,不是喬安安,而是沈念。
大家開始道德綁架沈念,說喬安安都截肢了,也沒在病房看到沈念的身影,沈念就是個沒有道德品質的人。
傅寒夜站在病房外,與王朝通話:
「誰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王朝吸了口氣:
「應該是昨晚行兇的人,傅總,初步估計行兇的人是海家派來的,那人已離開,去了國外,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我們沒辦法去找海家。」
撣了撣指尖的菸頭,傅寒夜的聲音,冷沉如水:
「去國外找人,無論如何得把兇手找回來。」
敢暗算他,傅寒夜嘴角扯了絲冷笑: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傅寒夜的老婆孩子都敢動,活膩了。
電話掛了。
傅寒夜沒有離開,而是倚在白欄上,連續抽了好幾支煙。
他不敢想,昨晚兇手想下手的人是沈念,而喬安安不過是意外。
他慶幸上蒼陰差陽錯的安排。
不然,他傅寒夜已家破人亡。
海家
傅寒夜指尖的菸頭,兇狠地彈出去老遠。
五天後,傅寒夜把喬安安轉回了濱海醫院。
粉們絲窮凶極惡,幾千號人齊聚街頭,誓要找傅寒夜問個清楚,為他們的女人神,討個說法。
傅氏樓下,人群涌動。
傅寒夜從綠色通道離開醫院。
剛下車,沈念就迎了出來,見她身上穿得單薄,傅寒夜皺了皺眉:「沒事,不要慌。」
沈念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接過他脫下的外套,掛在衣架上,這些事,她曾經做過千百遍,所以,做起來行雲如流水。
「傅寒夜,我想去湘江看我爸。」
出了這事後,沈念牽掛著父親,怕因為她,喬安安的粉絲會去醫院騷擾他。
那些粉絲的可怕,她早見識過了。
「那晚」
傅寒夜上樓,她也跟著上樓。
她正要解釋那晚的事。
傅寒夜轉身,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大手擱在了她肚子上,溫熱的氣息,輕輕灑在她耳旁:
「我都知道了,沈念,這件事,喬安安有錯,但是,如果不是她犯的這個錯誤,現在,我都不知道」
後面的話,傅寒夜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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