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你已經明白了。」將桓大人冷笑說道。
「不能將已死的妻子埋葬進予尹大人家族地的原因,和決不能允許那尚在腹中的孩子出世,是否,有關係呢?」我認為這個問題應該是在岑夫人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將桓大人默聲,是對我再一次猜測正確的肯定。
「那麼,岑夫人的孩子……」難道不是予尹大人的嗎?
「不知道。」將桓大人說完,沉默了許久,才看向我。他眼底的情緒不再閃躲,絲毫不避忌我所投以的,帶有審視的眼神。「我很欣賞她的才學,作為一個女子,她對事物的態度和見解令我佩服,僅此而已。但是對於她的其他事,我從未過問,一來是因為她已成婚,理當避嫌,所以我與她私下的接觸並不多;然後,便是我與予尹政事觀念不同,所以交往很淺,不願與他身邊的人過多來往。」
原來是知己。
「岑夫人與予尹大概成婚第四年,懷有身孕。當時先尹在位,直到岑夫人死後,先尹退位,才有予尹大人。」將桓大人繼續說,「只不過……」
他說著的時候,卻突然猶豫了,神色黯淡,像是……
我在心裡嘀咕了一下,然後開口勸說。「大人如果有什麼,還請直說,如果可以幫助破案,還死者以公道。不管大人所告知的情況是什麼,想必都會得到死者的諒解。」
予尹大人動容,在停頓了一陣子之後,他重新開口說道,「當時城中,確實流傳著一種傳言,說是岑夫人與予尹的父親有染。」
挑眉,很不自覺的一種,驚訝的表現方式。
想到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但是對於這一點,恐怕我怎麼都想不到吧。
作為予尹大人妻子的岑夫人,和予尹大人的父親先尹大人有染?!
只是即便我對於這樣的情況再震驚,當著將桓大人的面,卻是一丁點都不能表現出來。幾次努力強壓下自己心裡的各種好奇,使語氣盡力保持在平衡的狀態下,「那麼,將桓大人認為這個傳言的可能性,到底存在還是不存在?」
有一句話,叫做無風不起浪。
當將桓大人把這個所謂的傳言,經過再三猶豫之後告訴我,他一定是認為有說出來的必要。否則,作為岑夫人知己好友的將桓大人,怎麼會將這件有辱岑夫人清名的事說出來呢?
而城裡會傳出這樣的閒話來,那至少也應該是發生過什麼,足以令大家意外的事。
「我雖不了解這件事,但是我與先尹大人卻有過不少的接觸。先尹大人絕不是會染指兒媳的齷齪之人,他可是一位堂堂的正人君子。」將桓大人對先尹大人似乎倒十分欽佩。「蕭夫人,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在岑夫人的屍骨上,到底發現了什麼吧。」
「岑夫人的白骨,被腐蝕得很嚴重,所以初步判斷,正常死亡超過十年的人,才會呈現出這樣的反應。後來,我們重新研究了附著在白骨上的黑斑,證實那是一種稀有毒草所造成的反應。殷夫人的白骨上,沒有斷裂的反應,她的每一根骨頭都是完好的。包括,她腹中的孩子,按照所留在墓穴中的屍骨判斷,那個孩子發育完好,如果不是母體突然死去,它應該可以平安出生。從而,我們推斷,岑夫人並不是像大人所說,死於大出血,如果是死於大出血的話,那麼墓穴之中至少會發現一些其他自母體所排除的異物,包括胎兒也不可能完整保存在母體子宮內的位置。」但胎兒以及母體所保存的都比較完整,這也就排除了因為胎兒異樣造成母親死亡的可能。
「你說,毒草?」將桓大人仿若喃喃自語一般,聲音很小,但是人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的反應,令我感覺到他可能還知道些什麼,故而追問道,「大人可是想到了什麼嗎?」
將桓大人怔住,然後忽略我的問題,又問我說,「你說的毒草,可是一種據說相當珍貴,來自東夷的毒草嗎?」
「沒錯。」我時刻留意著他的反應,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微小的表情。「我家夫君擅長醫術,所以可以證實,那毒草便是曾經東夷向寒促進獻的珍貴之物。而在帝少康復國斬殺寒促之後,那寶物便不知下落了,令我覺得疑惑的是,本應在六年前失去蹤跡的一株珍貴毒草,卻在近日被證實,那毒物出現在一具死於五年前的女性屍骨上。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蕭夫人可知道先尹嗎?」將桓大人又一次忽略我的問題,而這一次,他的目光深處凌厲了許多,連氣息都變得低沉,讓人頗感威懾。
「聽到過一些消息,並且,由予尹大人曾親口告知,先尹大人屬於落魄的世家之後,是藉由荀夫人娘家的勢力,才得以重新得到重用的。而予尹大人也並非先尹大人與荀夫人親生,他說,是因為先尹大人身體不好的緣故,所以,是荀夫人從昔日要好的一個女奴那裡……」等一下,先尹大人身體不好,所以不能與荀夫人有孩子?那麼,關於先尹大人與岑夫人的傳言不就……
在聽到這樣的回答之後,將桓大人先是沒有說話,繼而大笑。
而我沉默著,等他平靜下來。
「那你可知,先尹目前尚在人世之事嗎?」將桓大人問說。
「還未查到。」我只能坦然說出。
……
「猜的沒錯。」我哥一口氣地走進廳中,說完這四個字之後,端起桌上的水壺就咕咚咕咚喝了起來,看樣子他晝夜不停的奔波,儼然累壞了。等到喘勻了這口氣之後,才繼續說,「我找到了曾經在淮寧府院上做事的婦人,她記得當年的事。據說,這位青姬夫人,原本還有一個姐妹。」
「姐妹?」這到底怎麼回事?
「在虞國,曾經有傳言,說是淮寧大人的妻子和妾室同時懷有身孕,後來這淮寧大人的妻子產下一個女嬰之後,那個妾室卻突然下落不明。不過,也有人說,是淮寧大人的妻子生下了死胎,便藉口換走了妾室所生的孩子,也就是現在的青姬夫人,然後把妾室給打死了。」我哥卻沒頭沒腦地突然說起了虞國的一些傳聞來,而後,他神情詭異地問,「你們相信哪個?」
我輕哼了一聲,然後看向蕭珏。
蕭珏道,「我和夫人的看法相同,我們哪個也不全信。」
我哥尤其嫌棄地瞪了我們一眼,然後自己接著說,「而我此行找到的這個老婦人,曾經在淮寧大人府院上,專門照顧府院上的女眷。她回憶起曾經的事情來,十分清楚的記得,在十九年前,淮寧大人曾有一位尤其寵愛的妾室,那位妾室雖然是平民之女,但是相貌姣好知書達理,深得淮寧大人的信賴。結果,淮寧大人的妻子與那位妾室同時有了身孕,到這裡,所有的這一切都跟傳聞中的完全一樣。但是對於兩個女人所生下的孩子,和傳聞中的出入倒是很大,那位婦人說,淮寧大人的妻子和妾室關係很好,相處一直以來都很融洽。而淮寧大人的妻子所生下的女嬰確實是死胎,但是其妾室,卻生下了雙胞胎女嬰。」
「雙胞胎?!那也就是說,青姬她確實還有一個親生的姐妹是嗎?」我驚嘆道。
我哥輕點了下頭,「淮寧大人因為擔心妻子無法接受孩子死去的事實,便與妾室商量,妾室體諒其妻子的處境,就答應了將雙胞胎女兒之中的一個交給其妻子。而直至淮寧大人的妻子幾年前病故,都一直被蒙在鼓裡,根本不知道,自己所生下的女兒,早在剛出世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淮寧大人及其妾室,甚至是府院裡知情的幾個老人,都瞞著其妻子。」
對,如果兩個女孩一起長大,因為雙胞胎的緣故,勢必會一模一樣引起淮寧大人妻子的懷疑,但是……「偏巧,妾室所撫養的另一個女孩,卻在幼年的時候,因為染上了疫病,不治身亡。所以,就算淮寧大人的妻子對於兩個女孩越來越像有所懷疑,也無從證實。」
「沒錯。」我哥肯定了這種說法。「不過,據說兩個孩子雖然同是妾室所生,但是知情的人沒幾個,所以一個孩子被當做了淮寧大人妻子所生,身份尊貴,而另外一個被當做了妾室所生,受人冷落。包括淮寧大人的母親。城中疫病爆發的時候,淮寧大人接受了虞國國君的調遣正在外奔波,因為妾室的女兒染上了疫病,更因此傳染給了一直在一起玩耍的妻子的女兒。所以老婦人在震怒之下,命人將妾室的女兒送到了城外的一處破舊宅院中,美其名曰養病,事實上,則是為了隔離,或者是泄憤。」
結果一母所生的兩個姐妹,竟然遭遇到了兩個不同的待遇。
被送到外宅中隔離的女孩,在各種條件惡劣的環境下,原本的病況加劇,竟然因此而悽慘死去,死前甚至未能和自己的母親再見一面。淮寧大人的妾室在府院中哭斷腸,求了一遍又一遍,都未能得到老夫人的同意,去照顧自己的女兒,最後盼來的消息,是那舊宅院的下人帶來的女兒的死訊。
而青姬養在府院中,得到了大夫的悉心照料,原本染病就不重的她日漸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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