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予之妻生於岑地,故而,在荀老夫人在世時,荀予之妻只得稱岑夫人。
岑夫人的父親是岑地的一位大官,家中十分有勢力,起初,岑夫人的父親也是看中了荀予恪守本分,善待他人的美好品德,加上荀夫人與先尹無其他子嗣,先尹之位日後必定是荀予繼承,那麼岑夫人和荀予的結合也就等於間接拉攏了兩個大氏族的關係。
岑夫人與其他女子不同,她有三個哥哥,一個弟弟,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兒,深受寵愛。幼年時,便常隨哥哥出外遊學,甚至在其父的主張下,與她的弟弟一同拜在一位德高望重的師傅門下。岑夫人為人處世恭謹善良,又是女性中少有的有學問之人,她對於一些新鮮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懂得一些能說服人的大道理。但是這些,似乎並沒有為她的新婚生活帶來好運,在這個從上古原始時期向封建社會跨越的中期,人們對於有學識的女性並不是很認可。
在上古時期,傳統觀念的影響下,人們普遍認為,像是黃帝之妻那樣能成為賢內助的女人最好,善烹飪,能織造,可勞作。所以對於學識,在很多人的觀念里或許都認為,並不那麼重要。
所以,在學識上有著相當身後造詣的岑夫人,過門之後有了落差,不僅自己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學識得不到重視,還會因為自己獨立的想法得到訓斥。岑夫人只能夠盡力做好自己的本分,成為一個很優秀的妻子。荀予雖然也是一個有自己見地的男人,但是他身為養子,早已習慣了在荀夫人的壓力之下惟命是從,而且他的學識並不如岑夫人那樣淵博,新婚的那段日子,兩個人在一起還能討論一些與學識和閱歷有關的事情,他們對於彼此的曾經都充滿了好奇。
只是當新婚的那段快樂漸漸過去之後,荀予慢慢意識到,自己的學識和閱歷遠不如自己的妻子那樣淵博,他無法再向從前一樣,無論岑夫人說什麼,都能與她接上話。荀予常年壓制在養母的威懾之下,他對女性本來有存在一種隱藏的抗拒,而當他逐漸在岑夫人面前失去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理應得到的驕傲時,他開始變得抗拒接受岑夫人的意見,然後,又慢慢變得拒絕與岑夫人交流。
想來岑夫人應該並不理解,自己的夫君為何突然變得抗拒自己的接觸。對於自己介入他生活的這件事,為何會使荀予漸漸變得無比暴躁。
而荀夫人對於岑夫人這個有自己獨到見解的兒媳,頗多不滿。或許在荀夫人的心裡,她更加希望養子荀予可以娶一個一無所知但是能惟命是從的妻子,荀夫人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她對於先尹大人和養子荀予的掌控,超出了外人所能估量的。她只是習慣了將身邊的人,控制在手掌心的感覺,這樣能令她覺得自己擁有他們的權力。只是岑夫人這樣一個女人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並且威脅到了她唯一的掌控權,她從心裡就很排斥這個女人,可奈何岑夫人家裡的背景強大,她希望可以使自己的養子荀予,像自己的夫君先尹大人一樣,藉助夫人娘家的勢力,在權力上可以取得更多的主控權。
先是撮合成了養子荀予和岑夫人的婚事,而後,又後悔。荀夫人不想讓其他人看穿自己的心思,所以在岑夫人還不具備威脅的時候,只是留意,而沒有傷害她或者驅逐她。
但是荀夫人慢慢發現,荀予和岑夫人之間,竟漸漸變得生疏起來。
原本她以為,養子就快要被他的新婚夫人所掌控了,可沒想到這時候,兩個人之間莫名生分的關係,卻給了她新的機會,讓她得以將荀予重新拉攏回到她身邊。
荀予一向依賴他具有權勢的養母荀夫人,而他疏遠了令他覺得自卑的岑夫人之後,回到養母荀夫人的保護之下,令他重獲驕傲。荀予無形之間與荀夫人統一戰線,而荀夫人的戰線上得到了樣子荀予的支持,才使她與岑夫人之間的矛盾漸漸真的爆發出來。
荀夫人開始覺得這個兒媳婦哪裡都不得自己的意,她開始挑剔岑夫人的種種不是,指出每一項令她不滿意的地方。岑夫人雖有學識,但是懂得謙卑,對於這個婆婆的指責,她只會讓自己盡力去做到更好。她還不能完全理解荀予和婆婆之間對她的這些刁難,可是岑夫人卻認為,只要自己做得夠好,就足以打動他們。
然而同樣生活在這樣的壓力之下的,還有一個人,先尹大人。
出於同情,也是出於對荀予的親情,先尹大人儘量照顧岑夫人,兩人之間雖然沒有過多的交往,但是先尹大人對岑夫人的體諒,卻被別有用心之人看在眼裡,更加傳了出去。
過門多年,岑夫人始終未能懷有身孕,是荀夫人一直以來打壓她的藉口之一。
然而某天,因為一次昏厥,岑夫人被大夫診出兩個月的身孕。
這本應是一件值得高興地事。
但是對於某些人來說,就不是那麼高興了。
先尹大人與兒媳岑夫人有染的事,頃刻間傳遍了全城,只是不到數日的功夫,在眾人的口舌相傳之間,似乎對他們兩人早已落實了這個罪名。將這子虛烏有的傳聞說的有板有眼,仿佛每一個在傳的人都是親眼見到了一樣。在這樣的傳聞之下,更有人謠傳,先尹大人與岑夫人有染,岑夫人腹中的孩子並非是荀予的親生骨肉。
千夫所指。
岑夫人頂著種種壓力繼續又過了四個月,在她人生最後的四個月之中,先後結識了將桓大人和他的母親殷夫人,殷夫人同情她的遭遇,所以與她來往多了一些。
而將桓大人與岑夫人,也確實是如他所說的那樣,君子之交。
他們來往並不多,只是因為先尹大人見過一次,而後因為岑夫人與殷夫人因為一些瑣事成了朋友,將桓大人送殷夫人去和岑夫人見面的時候,有過幾次簡短的交談而已。但即便僅僅是這樣,岑夫人的談吐和見識,依舊使將桓大人將其視為知己好友。
只是岑夫人突然就過世了……
她離去的太過突然,竟然使所有與的人都深感意外。
「先尹大人,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裡,為何不連岑夫人的死亡之謎一同解開呢?」我在聽完他說的這個故事之後,很平靜地開口問說。「毒死岑夫人的人,就是您,沒錯吧。」
先尹大人忽而怔住,在長時間的沉默同時,他眼底很渾濁。許久,他輕聲道,「你不可能會知道的……」
看來我的推理是正確的。「我調查過當年寒促被殺前後的事,並且發現一個秘密。荀氏一族最得重用的時期,理應是寒促篡位時期。而在一段秘聞里,我發現原來寒促曾經兩次賞過荀氏,但是對於究竟賞賜了什麼,卻不得而知了。後來,帝少康復位,斬殺寒促,你荀氏自然樹倒猢猻散,自此落魄,何況帝少康在位,何處敢用曾效忠過寒促的荀氏族人呢。直到,你遇到了荀夫人,或者說,荀夫人遇到了你,也許你並不是她真心所愛的一個男人,但是你的種種條件,都能夠滿足她的掌控欲。你出身氏族,卻又不會有其他族人來影響你的權勢,這一點便與她日後對你的操控。而我認為,在記載之中失去蹤跡的那株稀有毒草,恐怕就是寒促賜予你叔父的那一次,所賞賜的物品。你叔父是一個善於製毒的人,而那株稀有毒草被寒促賞賜給你叔父,名副其實。而在帝少康復位之戰中,你的叔父在府院中被殺,但是關於那株毒草的下落卻再無人知曉。所以,極有可能,那記載中僅僅一株的珍貴毒草,是在你逃離王都斟鄩時所一同帶走的。」
「你……你究竟是誰。」先尹大人對我的身份突然間充滿懷疑。
「我本霍汐,從夫姓蕭,大人也可以叫我,蕭夫人。或者,霍汐。」我自然明白他為何而恐懼。
人總是太容易自信,私以為所掩藏起來的過去,不會被挖掘出來。卻但不知,每個人生活在這世上,都必然存在他活過的痕跡,對也好,錯也好,但凡他人想起,那些陰暗的過去,便終有一日會被揭開。
「霍汐……」他似是在喃喃自語一樣,有些印象,卻不大記得何處聽過這個名字了。可是一會兒,他又念叨著,「蕭夫人……你是,蕭珏大人的夫人?」
他果然知道蕭珏。
先尹大人忽然笑出聲來,「這世上,當真還有蕭珏大人和蕭夫人啊。」
荀氏一族,在寒促篡位時,曾得重用。先尹大人的叔父,是寒促時期深得信賴的一位,善於製毒的大夫,蕭珏精通醫術,受人所尊敬,習醫之人皆有耳聞。先尹大人既然能從其叔父那裡偷得珍稀毒草落逃,那一定也是對毒草有所了解的人,他大概,就是從他那位了不起的叔父那裡,聽到了蕭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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