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一拍,將符紙貼在李先生的腦門上。
「你來幫我梳頭了。」誰料,女鬼居然毫無反應,淡定地說著話。
糟了,它沒上李先生的身。
我知道上當了,連忙倒退,身後一張大網撲了過來,像是蛛絲一般將我纏住。
「四梳頭,妝鏡美人笑。」那個女鬼又唱起歌來。
我的面前突然出現一面鏡子,鏡子裡是一張女人的臉,長得眉細眼大鼻樑翹,唇紅齒白下巴尖,煞是好看。
奇怪,鏡子裡怎麼出現的不是我?
我感覺到我的手又自己動了起來,接著一個冰涼的東西碰到了我的頭髮,從頭頂到發梢,一路下滑,猩紅的血液順勢流了下來。
而鏡子中則是一個女人拿起了一把白骨梳子在梳頭髮。
原來那女鬼的本體在梳子裡。
我吸了一口氣,猛地用力將含在嘴裡的玉佩吐了出去。
「砰」地一聲,玉佩砸在鏡子上,將鏡子砸了個稀巴爛。
一張血跡累累的臉從鏡子後面伸了出來。
「李先生。」那張臉是男人的臉,肯定是李先生無疑。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被俯身。
李先生看著我詭異的一笑,抬手拿起一把白骨梳子就要朝我頭上刺過來。
我看他還是被附身的狀態,鐵定是指望不上了。我索性一咬舌尖,將一口舌尖血噴了過去。
李先生被我的舌尖血噴到,怪叫一聲就倒了下去。我看見一個黑影從他的身上飛出去,我身後的大網也鬆開了。
「別跑。」我大叫一聲裝作要衝上去的跡象,實際上卻是掏出一個玻璃瓶子砸在了李先生的手上。
李先生的手上有一把白骨梳子。
玻璃瓶子一碎開,一股尿臊味撲鼻而來。黃澄澄的童子尿淋在那把白骨梳子上,頓時一股悽慘的鬼叫從梳子中傳來。
無數根黑色的頭髮從梳子中長出,但是一冒頭就發出「滋滋」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肥肉扔進了油鍋里,一股子焦臭味從上面傳來,混合著我的童子尿的味道,差點沒讓我吐出來。
我憋住呼吸,一連掏出三張驅鬼符把白骨梳子給包裹得嚴嚴實實。
白骨梳子在符紙裡面左衝右突,但是動靜越來越小。
看到這,我得意地點了根煙,「小樣,敢跟我鬥智商?哼哼,玩死你都不帶眨眼的。」
剛才那個從李先生身上飛出去的黑影是假的,本體其實仍在白骨梳子裡,或者說這種寄生在特定物品里的鬼怪,物品就是它的本體。
這女鬼還想給我來個魚目混珠,可是它不知道我余喚海向來火眼金睛。
梳子裡的慘叫聲越來越弱,我當時不知是鬼迷心竅還是怎麼回事,竟然把耳朵貼在了上面。
聽完以後,我就拿出打火機當場就想要把它燒了。
突然,有一隻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那隻手瘦得就像雞爪子一樣,皮膚上還泛起一層層死皮。
「別燒我的寶貝。」李先生在一旁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一看,是李先生已經醒了,只不過他現在的樣子實在不敢恭維,滿臉的血污,頭髮都結了血枷。這一次被鬼上身,又梳了這麼久的頭,陽氣損耗嚴重,最少也要折壽二十年。
「李先生,你還敢要這梳子?忘記那個女鬼了?」
李先生心疼地說:「清朝的,三千萬買的。」
我收起打火機,「好啊,既然李先生你無所謂我也沒關係。這次捉鬼收費一百萬,支持現金支付,網銀付款以及支付寶轉賬。等你下次被鬼纏上的時候記得再喊我。」
李先生一聽就跳了起來,「大師,你沒嚇我吧。」
我把眉毛一挑,「哦,你是嫌貴了?」
李先生連忙擺擺手,「哪能呢?什麼事什麼價我還是清楚的,也不在乎這點小錢。我只是想問這個女鬼不是被大師制服了嗎,怎麼還有下次啊?」
我告訴他「這把梳子陰氣重,被鬼寄生一次後難免還有第二次,第三次,這次折了你陽壽二十年,下次估計就得三十年了,你看看你還能挺幾次,咱們可以先預約。」
「這,這......」李先生犯起了難,「大師,我這人吃喝嫖賭一個不沾,就是特別喜歡古董,要是燒了這把梳子我實在捨不得,要不您看看能不能想個辦法?」
我為難地說:「辦法也是有的,只不過......」
李先生立馬一副我懂的模樣,當即拿出一張兩百萬的支票。
有錢人就是好啊,錢多人少。其實這把梳子已經沒事了,但是我隨便一忽悠又多了一百萬。
我隨便拿張符紙在那白骨梳子上繞了幾圈,又吩咐他把門前的兩棵樹鋸了,這樣他家就沒事了。
後來他還問我怎麼梳子上有股尿臊味,我告訴他是那鬼在梳子上撒了泡尿所以才能附體在梳子上,他也信了。
這趟活雖然麻煩了點,但是我也賺了兩百萬,去香港一陣吃喝嫖賭好不快活。
沒辦法,賺的是陰間錢,不能留,否則會有倒霉事上身。像我這一趟就賺兩百萬,還只是在淘寶上開個店,那些名氣大都是別人求上門,一趟活至少也是八位數,但是凡是捉鬼得來的錢都不能留,必須在四十九天內花掉。這也是為什麼真正的捉鬼大師看起來都是挺寒酸的,還有不少老年悽慘。沒辦法,這一行就是這樣,箇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一段故事說完,我睜開眼又回到了審訊室。
「余喚海,這就是李家無頭案?你覺得警察會被你忽悠?」鄭海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還記得那個我說過自己當時貼耳附在了那梳子上面嗎?」我彈了彈菸灰,淡淡地說道。
「哦,你聽到了什麼?」鄭海問道。
「她說男人都是騙子。」
鄭海笑了起來。我看他笑得挺開心,也跟著笑了起來。誰知鄭海笑完之後一拍桌子,大聲呵斥道:「你以為是在拍電影嗎?要不要叫張導演出來?這裡是審訊室,是代表法律的神聖場所。現在是在審訊你,你是嫌疑人。」
我不以為意地抽了口煙,然後慢慢告訴他,「離開之後我就打電話報了警,舉報他在狗窩下藏了具屍體,接著就看到報紙說警方在那裡發現了一具無頭女屍。只是不知道你們發現的那具屍體死了多久?」
對方沉默了一陣,然後女警察出去查了查卷宗,過了一會兒進來告訴我發現的時候死了七天。
「那就對了,頭七之前她沒回魂,只能鬼壓床,頭七那天要報仇,正好被我阻止了。」
鄭海吸了口氣,「你是說......」
「去查查那個白骨梳子的dna,看看是不是和屍體吻合,如果吻合就說明是李先生殺人,如果不吻合就當我是胡編的好了。」
「可是李先生一個星期後就自殺了。」鄭海又問道。
「舉頭三尺有神明,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查查他家的物品,恐怕這種用人的骨骼製作的東西不只那一件吧。」
鄭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告訴我:「事實上,排除掉有鬼的部分,你說的別的都很對。李先生自殺後,一位經驗豐富的驗屍官當場就發現他的脖子上還有人的骨頭製作的項鍊。」
我一攤雙手,「所以說了,舉頭三尺有神明,多行不義必自斃。」
「那麼,這又跟你來福建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聽到這,我也坐直了身子,「是李先生打電話給我的,按照你們說的時間來看,是他死亡後七天給我打的電話,手機里有通訊錄音,你們可以查查。」
我的手機很快被送了過來。
鄭海打開通訊錄音,只聽到一段「滋滋啦啦」的電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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