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在醫院有沒有什麼黑歷史?」唐靈也好奇。
「可多了。」蘇晴笑起來。
「罄竹難書!」何傾顏道。
陳珂也在笑,好像連她也有說不完的顧然黑歷史。
「第一,不是黑歷史,是『趣事』;第二,就算是黑歷史,也不至於用罄竹難書,哪怕你用千軍萬馬,我都能理解。」顧然說。
事實證明,他的確沒有人權,眾人根本不理他,開始說他的黑歷史。
給病人、護士取外號――顧然稱:這是為了讓病人重新開始,也方便記憶;
拍院長的馬屁,說什麼如果是她媽媽,每天給她洗腳――顧然解釋:院長不是馬,我是舔狗;
從沒事就寫詩,到沒事就寫檢討――顧然說:前者我是被迫的,後者也是被迫的;
和病人比武,病人輸了就接受治療,兩人在跑酷――蘇晴補充說還有她的狗、顧然說人間靈氣枯竭,天魔八步都被當成跑酷;
因為疏忽,讓病人手持《我的奮鬥》在醫院裡鬧事,顧然被護士長盯著,親手在大廳張貼【精神病院不是法外之地】――顧然說:重點難道不是蔡依林嗎?
差點和病人家屬吵起來,一起喝星巴克,不AA,讓女孩子請客――顧然:陳珂你也背叛我!
欺負女病人,惡意詢問人家的排便情況――顧然:到底是誰先表現出惡意的?
說一件,大家笑一次;
等顧然狡辯死撐,眾人又笑一次。
「根本說不完,下次你回國,一定要來海城玩,我帶你去轉轉,只要跟著顧然查一次房,就能看他一次笑話!」何傾顏對唐靈發出邀請。
「好啊!」唐靈說真的,「我一直想去海城旅遊呢!」
「加微信!」
「嗯!」
何傾顏、陳珂、蘇晴、唐靈四人互相添加為好友。
「莊靜老師說過,通過說壞話拉進的友誼,是不健康的友誼,就像吃巧克力獲得的飽腹感。」顧然說。
「你看,他又變成狗了。」何傾顏道。
眾人又是一陣笑。
顧然完全不介意,還很自豪。
「靜姨在我眼裡,就是萬水千山的起源,一座覆蓋皚皚白雪的山,聖潔與威嚴!」
莊靜的心那麼強大,且已經四十二歲了,都因為他而有點害羞。
害羞的情緒,對她來說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那我呢?」這時,一直笑著看眾人聊天的嚴寒香忽然問。
一場原本與往日沒有什麼區別的顧然表白大會,因為她的這一問,變得不同尋常,甚至兇險起來。
顧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嚴寒香傳達出來的意思:她當然不會和蘇晴、何傾顏、陳珂她們爭,但如果完全比不上莊靜,她可是會有些生氣。
「對啊,你覺得我媽媽怎麼樣?」何傾顏也發現這個『修羅場』,當即開始添油加醋,往灶膛里加柴火。
「這個嘛――」
眾人都笑著等待,很想看他被為難的樣子。
「香姨.對我來說就像是一位如夢似幻的女神。」顧然謹慎道。
「如夢似幻?」何傾顏問。
「完全沒見過身份這麼高貴又這麼漂亮的女士,用日語來說,大概就是『雲之上』。」
顧然心裡開始擔心,他留意莊靜的表情,她面帶笑容,看起來像是在看他們玩鬧打趣,沒有對『如夢似幻』有特別的反應。
但了解【黑龍夢】、隱約知道兩人關係的她,或許已經猜到怎麼回事。
「具體怎麼漂亮?你剛才說靜姨是雪山,聖潔威嚴,我媽媽呢?」何傾顏繼續追問。
「混合了天真與嬌艷,擁有無暇美感的如夢似幻的女神。」顧然眼神凝視著虛處,好像那裡寫著答案。
嚴寒香回憶那個夢,天真有,嬌艷也有,無瑕美感是指身體還是香氣?
「算你過關,那我呢?」何傾顏又問。
「再過二十年,就能變成如夢似幻的女神了。」顧然說。
何傾顏一臉哀怨,但瞬間又變成好奇,她問:「這麼說,蘇晴二十年後是雪山?」
「雪山可以有很多座,但萬水千山的源頭雪山有且僅有一座。」顧然說。
「又繞回來了。」陳珂笑道。
這時,莊靜忽然說:「快到時間了。」
眾人一看時間,距離下午的問診預約還很充裕,但也確實可以開始準備了。
唐靈知道他們有工作在身,便告辭離開。
「我送。」顧然站起身。
需要準備的幾乎只有謝惜雅、格格少女的資料,這些由蘇晴與陳珂負責,他的事情很少,這次來主要是充當保鏢。
走出套房,只剩顧然和唐靈兩個人,彼此間幾乎沒有話說,他們本來也不熟。
「表哥,她們三個人,你喜歡誰?」電梯裡,唐靈笑著問。
「最漂亮的那一個。」顧然準備考驗一下她的眼光。
「三個都很漂亮,不,是超級無敵漂亮――陳珂微笑著坐在那裡,簡直是典雅與文靜的典範;
「何傾顏是貴族大小姐,只是性格不太像,但依然是視覺上的美感盛宴;
「蘇晴呢,正如表哥你所說,是一座雪山,令人高不可攀,但有日照的時候,又美得令人心顫,我一個女孩子都想看又不好意思一直盯著看。」
「所以你覺得誰最美?」顧然笑著問她。
「嗯――」唐靈沉吟起來,「好難選,能不能全都要?」
「你比我還貪心!」
「不過,」唐靈看向顧然,露出調皮的笑容,「從直覺上來說,我覺得你和蘇晴的感情不一般。」
「那你感覺錯了。」顧然沒有說實話,但也沒有撒謊。
只說『不一般』,顧然和當時客廳內每一個人的關係都不一般。
「我感覺錯了?」唐靈陷入自我懷疑。
顧然送她到酒店門口。
「一個人出國在外,注意安全,心裡有什麼事可以聯繫我,缺錢可以找莊靜老師,欠她人情總比借高利貸強,又不是不還。」
「錢還好,雖然不多,但只要沒有大消費,也勉勉強強,出去旅遊基本都是窮游,看看風景,花不了多少錢。」
「那――再見。」
「嗯。」
直到快看不見彼此時,唐靈回頭對依然站在酒店門前的顧然使勁揮手。
回套房的路上,顧然收到唐靈的消息。
【唐靈:以後常聯繫,我會去海城找你玩的!】
【顧然:來,我教你衝浪、潛水,帶你去吃海鮮】
【唐靈:你請客嗎?】這句話與【顧然:把錢帶足了】同時出現在屏幕上。
【唐靈:】
【顧然:不聊了,我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了】
【唐靈:嗯,你忙吧】
顧然笑了一下,收起手機,刷卡走進套房。
「顧然,趕緊收拾行李,充電器什麼都別忘了,看完病我們直接去箱根。」一進門,正在收拾毛巾的蘇晴就叮囑他。
眾人收拾好離開酒店,依舊由黑田堇用小型大巴載他們,前往病人所在的東京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
「這次病人情況嚴重嗎?」嚴寒香問莊靜。
「難度不小。」莊靜說。
對於莊靜這樣的大師級心理醫生都有難度,【心理陰影】應該已經大得無邊無際,荒野上的怪物也強大到可怕,很難找到前往源頭的小徑。
「那不是很浪費時間?我想早一點去箱根泡溫泉。」嚴寒香一隻手撐在車窗上,望著窗外烈日下的東京街景。
「如果你覺得無聊,我讓傾顏和顧然繼續陪你逛街,反正看病不需要他們兩個。」
「算了。」嚴寒香一笑,「不能因為我影響你們的工作,相反,你不在的時候,由我來擔任小晴晴他們的領隊。」
莊靜笑了起來。
到了醫院,莊靜和黑田堇走了,另一位醫生給顧然他們引路,帶謝惜雅、格格少女去看病。
醫生姓南條,是高中生心理研究的專家,經驗豐富。
進門打完招呼,南條教授說:「先給謝惜雅看一看吧。」
謝惜雅坐在教授對面,辦公室很簡單,也不氣派,文件夾、椅子的顏色偏向養眼的綠色、淺青色。
「症狀.簡單來說,就是一旦換下校服,就會覺得不安?」南條教授翻閱著病歷。
嚴寒香幫忙翻譯。
「嗯。」謝惜雅點頭。
南條教授抬頭,打量一眼謝惜雅,說:「你在學校應該很受歡迎,那,有沒有真心朋友呢?」
「有的,我們經常一起吃飯、一起複習,放學後會一起逛街。」謝惜雅回答。
「有幾個人?」南條教授又問。
「六個。」謝惜雅回答。
「現在我們做一個假設――
「假設你不喜歡六人中的其中一個,某次外出逛街時,刻意沒通知她,那麼,其餘人會通知這個人嗎?
「如果你持續不約那個人,其餘人會持續通知這個人嗎?
「還是說,當你傳達出不想和這個人一起的時候,其餘人也默認不再約這個人?」
謝惜雅想了一會兒,回道:「不清楚,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留意過這些事情。」
「那請你回憶一下,有沒有出現過,你提出想做什麼,大家拒絕的情況?」
「.好像,沒有。」
「你的意見每一次都被採納?」
「可我沒有太強調自己的意見,只是很平常地說出自己想做什麼。」
「我大概明白了。」南條教授放下病歷。
等嚴寒香翻譯完,眾人精神都為之一振,這麼快就有眉目了?
南條教授說:「謝惜雅應該也意識到了,大家不再把你當成朋友,而是把你當成美好的幻想――她們希望你永遠保持某個樣子,覺得你要如何做才不愧是你,認為只有你怎樣才算是真正的你。
「所有人異口同聲,全讚美你,不僅是那六個人。與此同時.」
南條教授停頓了片刻,讓嚴寒香將這一段話翻譯完之後,才繼續下去。
「.與此同時,你也逐漸意識到,你不能辜負大家的期待,大家認為你優秀的地方,你必須優秀;大家認為你不應該喜歡的地方,比如說打耳釘、將筆直的秀髮挑染,她們就會覺得你誤入歧途,不會有幸福的人生。
「你已經被眾人逼得喘不過氣來了。」
辦公室安靜一會兒。
蘇晴問:「可這與她不脫校服有什麼關係?」
「這是她抵抗世人期待的一種方式,簡單來說,就是自己創造一個缺點,讓大家對她逐漸失望,覺得她也只是一位普通人。」
「可我沒有這方面的想法。」謝惜雅不解。
「因為你的潛意識在救你,避免意識到這件事,這會讓你懷疑你自己的優秀。
「但心理治療的宗旨是『面對』,《逃避雖可恥但有用》只會出現在電視劇里,而且電視劇里的男女主角,最後並沒有逃避,還是選擇了面對――我們來做一些簡單測試,以及一次嘗試性治療吧。」
辦公室內,只留下謝惜雅、嚴寒香。
格格少女沉吟著,昨天晚上,謝惜雅威脅徐恬,難道也是為了故意讓自己變得「醜陋」?
正如南條醫生所說,這些天相處下來,格格正不知不覺中,開始覺得謝惜雅應該過上怎麼樣的生活。
如果謝惜雅做出的選擇與她想像的不符,她會覺得謝惜雅誤入歧途,就像絕世美少女嫁給了花心還窮的臭小子。
這當然是一個極端的例子。
可偶爾嘗試染髮、更換穿衣服風格,也一定會被說『這樣的髮型很好看,但不如你之前的黑長直』、『這件衣服有點澀情,很好看,但惜雅你還是適合清純』,哪怕足夠委婉,謝惜雅也一定會記在心裡。
為了大家嘴裡的更好看,她只能黑長直,只能清純,連稍稍露出鎖骨的裙子都不能穿。
「格格,怎麼了?」陳珂低聲與格格聊天,擔心她的情緒。
她們兩人坐在一起,長長的走廊對面,顧然與蘇晴坐在一起。
比起謝惜雅,蘇晴更擔心顧然。
「你現在和父母的關係怎麼樣?」她像是觸摸傷口般小心翼翼問。
「淺嘗輒止,」顧然的語氣很輕鬆,「節假日、過年,我應該都會以需要照顧病人為理由留在海城,總而言之,借用一句名言――他們施加在我身上的力量很弱,抓不住我。」
「那我以後允許你喊我媽『媽媽』。」
「我希望是『岳母』的意思。」顧然笑著看她。
蘇晴沒好氣,笑罵道:「我是同情,你不要擅自理解成『愛情』。」
「同情也可以啊~」顧然打了一個哈欠。
「昨晚沒睡好?」
顧然看了對面兩人一眼,確認陳珂在認真開導格格後,他壓低聲音對蘇晴說:「我偷偷釋放了一次。」
「.」蘇晴冷著臉,不再開口。
她想起兩人在別墅時,顧然不肯開門的事情。
怎麼能這麼下流呢?
和七位女性在同一個套房裡,居然偷偷在房間做那種事!
蘇晴耳朵有點紅,她不想讓顧然看見自己耳朵的變化,扭頭想訓斥他,卻看見顧然已經睡著了。
真的只釋放了一次嗎?
◇
顧然萬分煩躁,就像進了陌生人。
如果莊靜、嚴寒香、蘇晴、何傾顏受傷怎麼辦?
一想到這裡,他對入侵者充滿了怒火,不,已經不是怒火那麼簡單,是殺意。
沒有半點虛假,也不是什麼誇張,他真的想殺了入侵者!
他睜開眼,看見黑紗籠罩的【荒野】上,一群人指揮著千奇百怪的【怪物】在與另一群【怪物】交戰。
這時,這群人發現他,目光變得驚駭,內部出現少許騷亂。
黑紗似的夜色中,猙獰的黑色龍頭俯瞰眾人。
就是這些人,闖入了!
黑龍發出撕裂蒼穹的怒吼,龍威化為實質性的狂風,【荒野】上的荒草被吹得伏地。
伴隨雷鳴般的揮翼聲,黑龍從黑紗中完全掙脫出來!
――――
《私人日記》:八月二十七日,周二,晴,東京
給謝惜雅看病的醫生姓『南條』,醫術高明,只是簡單聊天,就看出一些問題。
或許是因為日本這邊高中生病人比較多吧。
在醫院長椅上睡著了。
我還是人嗎?
關鍵詞:【黑龍夢】、【靜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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