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新任市長即將到來,新都中學,這個擁有八十年歷史的學校頓時煥然一新,每個人臉上都表洋溢著用不完的熱情。
對康小輝來說,他只會關心對自己有意的事情。比如,關於自己的通報批評,統統不見了。
第一,市委領導要來,讓他們看見學校里張貼這種公報,形象不好;第二,公報已經起到了它應有的作用,現在不只是本校生,連外校的學生也在議論新都中學,這個五年來首位違反《戀愛強制條例》的人。
「你看,是那個單身的廢柴男耶!」
「別走他後面,我們從左邊繞過去。」
像這樣赤&裸裸地充滿歧視性的話語,會每一刻每一刻地發生在康小輝的身邊。一開始,康小輝還會咒他們,但隨著事情平常化,他也就習以為常了。
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較勁兒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們的命運還不值得自己親手為他們詛咒。
當然,這只是卑微的自我安慰。事實上,康小輝每一刻每一刻地遭受著沉重的心靈創傷。
整個上午,他在等一個人,昨天傍晚,他在學校招待所,也就是委員會在新都中學的辦事處,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委員會為自己安排的強制戀愛對象,會在今天和自己見面,那個對象不是別人,正是耍小聰明,從委員會那裡偷走檔案的女孩,韓佳瑤。
一直等到中午,終於,該出現的人出現了。
不過找到自己的竟是學生戀愛管委會的管理員,連艾琳。
她專門親自來到高一二班,找到了康小輝,胳膊上還有模有樣地套了個紅袖章:「康小輝,委員長找你,現在收拾一下東西到一樓的教室去。」
當時康小輝和大伙兒正在睡午覺,所有人都被這個「氣場女」充滿氣勢的語氣吵醒了。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跟著蠢蠢欲動起來。
「艾琳!」就聽到班裡有人喊了句,「你一定要競選成功!我支持你!」
女生也在發言:「艾琳,你一定會成為學生會主席的!」
喂,明明是在叫我,憑什麼成了這「氣場女」的主場。
康小輝猛地一拍桌子,哐的一聲,班裡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這還差不多。
康小輝整理完東西,將包包一甩斜挎在肩膀上,如英雄般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了教室。
連艾琳陪笑著,向各位支持他的同學鞠躬,也跟著退出了教室。
她追上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康小輝,拉住了他的胳膊:「喂,走這麼快,你可知道自己是去幹什麼的嗎?」
康小輝非常大義凜然地一甩手,繼續大膽地往前走。
連艾琳跟在他身旁,覺得今天的康小輝很是反常:「今天可是要你和你的戀愛管制對象簽署協議的日子。」她說。
「協議!?」
康小輝停下腳步,不是說單單見個面嗎?
「是委員會為你們制定的協議,這是『新戀愛強制條例』規劃的內容,條例剛剛出來,所以就拿你們做第一個示例工作。」連艾琳解釋道,「屆時,校方和學生戀愛管委會的學生們也會參加。」
「那又怎樣。」康小輝繼續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你看那邊。」
康小輝向連艾琳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教學樓前聽著幾輛沒見過的轎車,上面寫著其它學校的名字。
那是!?
「是她學校的領導,所以,你必須表現得,怎麼說呢。」連艾琳考慮著,然後揮了揮手指,「你要表現得像男人那樣!」
這話說的,好像之前從來就沒有男人過一樣。
康小輝走進教學樓,剛轉過一個走廊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呀,小輝,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也不說啊!」
哧!!!!
是老媽!!!
為什麼老媽也會出現在這裡?
「媽,你怎麼來了?」康小輝害怕自己出洋相,趕緊推著老媽的身體,朝樓外走。
康小輝的媽媽笑了笑:「這個啊,有個姓彭的委員長告訴了我這件事,媽媽覺得有必要關心一下自己的兒子,所以就過來了。」
「可是,你不是要上班。」
「呀,上班哪有兒子重要啊。」
康小輝頹了,此時的他果斷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不就是和強制戀愛對象簽個協議嘛,有必要這麼興師動眾?
此時走廊里來了一大撥人,就在康小輝打算在人群中尋找韓佳瑤的影子是,就聽到隔壁的大廳傳來一串流利的問候語。
「大家好,這裡是新都中學直播現場,現在為大家報道的是『新戀愛強制條例』協議簽訂儀式,關於協議的出現是為了規範管理,加大法律實施力度,保障單身青年的生活質量。明天,市長先生將依此為話題進行就職演講,演講的地方就是我身後的禮堂,讓我們隨鏡頭前去參觀一下」
哧!!!
尼馬,記者也要進來插一腳。
康小輝知道,自己絕對完蛋了。
他曾經來過這個大禮堂,當時自己剛到新都中學不久,校長在這裡為新生們做開學典禮的演講。這麼一晃半年過去了,沒想到自己成了這個禮堂的主角。
準備室,康小輝的媽媽在給他整理著新衣服,一件穿起來像紙片一樣的西服。康小輝對著鏡子,看到一個帥氣的小伙子,立馬震驚了,這還是自己嗎?話說,平時自己打扮的程度,還不到這個的百分之一。
「小輝,你要加油喲,媽媽在下面給你鼓勁。」
康小輝尷尬地笑著:「媽媽,你還真是樂觀啊,不過能讓我單獨靜一靜嗎?」
「好的,媽媽就在門外。」
這樣緊張的場面,康小輝還是第一次遇到,看來昨天委員長的搭檔所說的「我會安排好的」,儘是如此大手筆的事情。
康小輝的媽媽剛離開,連艾琳又走了進來。一進來,看到換了面貌的康小輝先是一怔,隨後立馬撫平臉上的驚訝道:「喂,我剛才看到你的女朋友了,她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
「你管得真多。」康小輝不動聲色地對著鏡子說。
「當然,我可是學生戀愛管委會的管理員,雖然明天要競選學生會主席,但也要站好最後一崗。」
準備室的門半開著,康小輝聽到大禮堂已經有了吵鬧的聲音,於是折過頭,朝那邊望了望。
連艾琳見康小輝的舉動,於是解釋說:「禮堂里在開明天市長就職演講的準備會議,聽說好多電視台的記者都會集中到這裡,所以那一定會是個很厲害的發言呢。」
果然啊,和明天的大會比起來,自己的事情真是不值得一提。關於協議簽訂的事情,也一定是借著準備會議的勁頭舉行的吧。
那個中分頭大叔能把自己的事情炒作到這個份上,他還真是有本事。看來這幾天,他一定是受刺激了,所以才會想出這麼奇葩的招式,逼得管制者們無路可走,同時也顯得他們委員會多麼的正大光明。
和康小輝所想的一樣,關於明天市長講話的準備會議結束後,大禮堂走了一半人,甚至連記者都離開了。當康小輝步入禮堂舞台的時候,只看到底下坐著寥寥三排人,第一排是委員會的各位監督員,第二排是新都中學的校領導,第三排是他校的一些領導。
隨後,他看到從左側的台階上,一位穿著紫色蓬裙,束著長長的雙馬尾的少女,踏著台階,緩緩步入舞台。
是韓佳瑤!
她依然是那麼美艷四射,連底下坐著的那些男人們都把欣賞的目光投給她,原本昏暗的大禮堂也因為她的出現,而瞬時變的光鮮亮麗起來。
韓佳瑤面無表情地立在康小輝身邊,眼睛無光地注視著前方。
康小輝心臟早已噗噗地狂跳不止了。
就在他微微轉過眼神的時候,不經意地發現,和兩天前第一次看到那個女孩相比,身邊的她少了那種任性與活潑,卻流露出憂鬱而沮喪的神情。
她哭過!
眼角的淚漬還清晰可見,楚楚動人的眼眸閃著尚未抹去的淚光。
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麼,會讓這麼個,連委員長都不怕的叛逆女孩變得如此蕭條悲傷。
下面,委員長開始發話了,他捏著話筒,像領導那樣一個一個地吐著字:「那麼,準備自我介紹吧,從男方開始。」
「大家好,我叫康小輝,十六歲,來自新都中學高一二班,生日10月28日,最喜歡漫畫和電玩,我討厭……。」康小輝思索了下,然後吸了口氣,他決定不把下面的話說出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委員長面向韓佳瑤,說:「那麼,請女方介紹一下自己。」
只見韓佳瑤上前一步,走到話筒前,掃視了眼底下人,低下頭,注視著自己的鞋尖:「我,我叫韓佳瑤。我……」
那充滿委屈的聲音在大禮堂迴蕩,康小輝見她又忍不住哭出來的樣子,心裡也很難受。
就在這時,他想起了路上,連艾琳和他說過的話:你要表現的像男人那樣!
是的,自己要表現得向男人一樣。媽媽和老師們都在場,還有學生會的委員們,大家都在看著自己呢。
康小輝一把搶過話筒:「報告委員長,我有疑問。」
韓佳瑤退了一步,悄悄地將雙手擱在胸口,她似乎鬆了一口氣,繼續埋著頭不敢直視前方。
「有什麼問題,說。」
康小輝看了眼台下的母親,又回望了眼身後的她,最後直視委員長說:「委員長你好,我所理解的協議,是在簽訂協議雙方同意的情況下執行的,如果是第三方所指定的協議,屬於第三方的不平等協議,如果『戀愛強制條例』還在憲法的管轄範圍下,那麼,我們擁有人生自由權,決定我們是否願意簽署你們制定的協議。」
聽到康小輝的發言,連同身後的韓佳瑤在內,所有人都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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