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輝的新衣 10.第 10 章

    這天晚上散夥的時候，沒開車的榮寶上了章慶陽的車。

    眾所周知的，榮寶喜歡章慶陽好多年了，眾人吹著口哨笑得不懷好意，不想當電燈泡的成輝直接上了秦華的車。

    榮寶的爺爺榮偉康是九大閣老之一，成輝的堂嫂榮樂是榮寶的姑姑，榮寶是榮家的長孫女，雖然沒有出仕的打算，但她在榮家算是挺受寵的，以後必然會有相當可觀的嫁妝，樣貌也算不錯，雖然不是時下備受追崇的錐子臉，但圓圓的臉圓圓的眼，老人家看了覺得有福氣，年輕人看了覺得萌萌噠，加上本人性子有些迷糊，沒什麼心機，追求者真不少。

    其實成輝挺想不明白的，榮寶怎麼就喜歡章慶陽這個傻帽了呢？難道是傻子之間有特殊的磁場？

    先不說成輝怎麼想，榮寶坐在章慶陽的車子裡還是挺高興的，哪怕一路上章慶陽似乎有點心不在焉，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

    一直到車子到了榮寶家門口，榮寶準備下車的時候，章慶陽說：「要不我就湊合的娶你算了，成輝哥眼光那麼高，最後還不是稀罕那麼個掉人堆里都扒拉不出來的，我再找也沒意思。」

    &話如果是調侃著說，加上點含情脈脈的眼神，還挺浪漫甜蜜的，但是章慶陽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別的正經，而且帶著點漫不經心，就好像特別委屈了他一樣，原本一路上心情就有點低落的榮寶眼淚嘩的就下來了，摔上車門就走了。

    五分鐘後，坐在秦華車裡跟秦華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的成輝接到了榮寶的電話。電話一接通，裡面是榮寶崩潰的哭聲，聲音不小，一邊的秦華都聽見了，立刻的沒了笑，以為出什麼大事了。

    成輝在秦華的肩膀上安撫的拍了拍，慢吞吞的問：「你跟慶陽又怎麼了？」然後聽見榮寶在抽泣著，斷斷續續的說：「章慶陽他……太過分……了，他說因為成……成輝哥你稀罕那麼個……掉人堆里都扒拉不出來的，他就湊合……著……娶我。我……我喜歡他這麼多年……就換他湊合兩個字……」

    要說成輝這人在小一輩的圈子裡人緣不錯，或者說誰都願意上趕著圍著成輝轉，但人和人的關係總還是有親疏之分，章慶陽和榮寶就算是和成輝畢竟親近的幾個里的。

    榮家說起來跟成家是姻親，榮寶算起來是成輝的小輩，再加上這姑娘有點迷糊，不像別人那麼醒目，別人等閒一般事兒不敢找成輝說，怕成輝煩，這姑娘有事沒事就敢找成輝。

    所以成輝給榮寶和章慶陽斷官司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就頭疼的不行，他自己個人問題都沒解決，還得管別人？！但是大概是因為榮寶家裡沒哥哥，章慶陽又確實什麼事都聽成輝的，榮寶就樂意找他。

    但是這次這怎麼說？什麼叫？成輝本來就心煩，這會兒更心煩了。章慶陽這傻小弟不收拾不行！

    成輝說：「榮寶你先別哭。」

    電話對面的榮寶又抽泣了幾聲，不哭了。

    等到那邊不哭了，成輝說：「慶陽就是個賤|人，我也覺得他配不上你，要不這樣吧，榮寶你嫁我吧。」

    &電話對面的榮寶顯然受到了驚嚇，聲音都有點失真了：「成輝哥你說啥？」

    &說榮寶你也不小了，跟慶陽耗著也是浪費青春，總是為他哭得要死要活算什麼事啊，你嫁給我吧，這樣，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我讓媒人去跟你家裡談。」

    &輝哥！你別啊！我錯了！再也不給你打電話煩你了。」電話那頭的榮寶哇的一聲又哭了，聲音至少是之前的兩倍，每個音都帶著顫兒。

    成輝果斷的掛了電話，一直在邊上聽著的秦華已經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一分鐘後，成輝的電話響了，是章慶陽。成輝手一點，掛了，然後又響，再掛！還響，還掛！

    最後秦華的手機響了，秦華把手機遞給成輝，成輝笑著接到手上，漫不經心的問：「慶陽啊，有事嗎？」

    &輝哥你幹嘛不接我電話？你心情不好嚇唬榮寶幹嘛，她傻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被嚇哭了。」章慶陽的聲音有點大，至少是平時的兩倍。

    &怎麼心情不好了？我心情好著呢。」成輝說：「我特麼總算是把自個兒終身大事給定了，高興！回頭給你寄請帖，紅包記得多給我包點兒。」

    然後……

    &後看見榮寶記得叫嫂子，態度也尊敬點，聽到了嗎？」

    &輝哥你別逗了。」

    &跟你逗趣了，慶陽，我跟你說，三天後我的媒人必然登榮家的門，我成輝什麼時候說話跑火車了？」

    &不是說榮寶傻嗎？怎麼……」

    &跟你怎麼說的？放尊敬點，那你嫂子！只要三天後，她還沒主，以後就是你嫂子。」

    成輝再次掛掉了章慶陽的電話，手機還給秦華，秦華接過手機，對成輝不恭不敬的作了個揖，說：「說到調|教人，我就服成輝哥你一個。」

    看見沒？這才是會拍馬屁的，得有內容，態度真誠，不卑不亢！如果每個小弟都跟秦華一樣，成輝覺得自己至少多活十年。

    &輝哥也遇著喜歡的人了？」

    &不多，有點意思。」

    &麼人？」

    &你家那個差不多，一個機靈人。」

    &是不了解情況，我就覺得不管怎麼樣成輝哥你還是得給自個兒一個機會，機靈人就是得多費點心思，但不一定不值得多費心思。」

    成輝覺得他應該聽秦華的建議，畢竟人秦華如今愛□□業雙豐收，可謂是帝國眾所周知的第一人生贏家。

    人啊，還是得跟和自己智商差不多的呆一起，隨便聊兩句，心情就舒暢了，跟章慶陽那個傻帽呆一塊兒，成輝覺得連他的智商都被拉低了！

    特麼的，馬屁都拍不好的人到底有什麼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意義？！

    秦華和章慶陽說起來是表兄弟，智商差距咋這麼大呢？！

    成輝心情舒暢點了，笑著跟秦華說：「這會兒還早，找個地兒我們倆喝一杯？」

    然而……

    &是想和成輝哥去喝一杯，但我這邊家教嚴，說好了十一點前必須回去，改天吧。」

    說這話的時候秦華一臉的歉意中隱藏著蜜汁幸福感，成輝這隻萬年單身狗一不小心被秀了一臉。

    嫌棄的齜牙，成輝從牙齒縫裡蹦出兩個字：「出息！」

    然後低頭髮消息找孔興安要了賈心貝的手機號，加了賈心貝的友信。

    -

    你還記得觀音廟的美男子嗎？

    賈心貝看到成輝的友信申請時正在宿舍里喝著烏龍茶啃下午帶回來的一隻香酥鴨，差點一口茶全噴在鍵盤上。

    之前賈心貝估摸著成輝那天晚上會到酒店找她，這一次也是估摸著成輝會掉頭去商場逮她，其實都是心裡猜的，所以她也並不太確定到底成輝有沒有去找她，這會兒看到成輝這條驗證消息，她基本可以肯定她是猜對了。

    而這條驗證消息讓賈心貝肯定，成輝是決定拋棄他作為首輔公子的高逼格，不顧臉面的跟她這麼個賣火柴的小女孩糾纏糾纏了。

    這特麼是未來首輔啊！！！據說從來不把女人放在眼裡，活了三十幾歲，除了一個已經死掉的未婚妻，從來沒有過一個正式女朋友的未來首輔！！！

    賈心貝拿著鴨腿靜坐了約五分鐘，然後決定尋求一點場外支持。

    其實成輝之前猜得沒錯，賈心貝確實除了一些遠到不能再遠的遠親外，家裡沒人了，但賈心貝有一個師父。

    哪怕已經立憲一百多年了，師徒在帝國也是很重要的一種社會關係，重要到徒弟是有權利繼承師父遺產的。當然，這是指那種在民|政司登記過的師徒。

    賈心貝的這個師父就是沒有登記過的那種。她的師父叫林建新，只大她五歲，當初認了這個師父也是隨口，那時候還在讀小學的賈心貝被推薦參加一個帝國青少年社團聯盟組織的夏令營，那個夏令營主要是針對國外一些媒體報道大漢中小學生生活能力差的問題，特地讓全國各重點中小學選了學生代表參加，然後讓這些學生代表以一幫一的形式自由組成師徒組合，結伴在沒有成年人幫助的情況下完成各種任務。

    林建新當時是瀾港中學的代表，賈心貝是瀾港小學的代表，兩人哪怕之前基本不認識，按照瀾港人護短的一貫作風，結成師徒也是毫無疑問的。林建新是個極其牛逼的人，就是哪怕他已經升入了瀾中，瀾小還有著他的傳說的那種。到底有多牛逼呢？牛逼到他當年帶著賈心貝過五關斬六將，雖然過程中不缺少艱辛，但毫無懸念的一路領先，直至最後拿到了那次夏令營四十六組選手的最高積分，得了第一名。

    然後，夏令營結束回到學校，哪怕兩人交集不算多，但也沒改口，賈心貝依舊喊林建新師父，林建新也認賈心貝這個徒弟，關係說起來算是不咸不淡。直到後來賈心貝的爸爸沒了，林建新找到賈心貝表示要帶賈心貝去登記師徒關係。

    那個時候林建新的父親是瀾港市警備部的部長，他未來的岳父已經位至禮部尚書，入閣指日可待。賈心貝拒絕了這個身份過於懸殊的師徒關係。

    賈心貝感激林建新的雪中送炭，她一輩子在心裡都認林建新這個師父，但是她實在不能厚著臉皮把自己的名字登記在林建新的親屬關係上，這牽涉的金錢和權力關係太大了。

    如今，林建新三十歲已官至瀾港市長，雖不如成輝已經是吏部侍郎，但他的岳父聞景華不到六十已位列右輔，瀾港如今發展遠超帝國平均水平，他這個市長一旦進了四九城，前途無量，放眼帝國，同年紀的官員里，能和成輝爭鋒的也就是他了。

    不管怎麼樣，賈心貝覺得她一不小心招惹了成輝的事應該跟她的師父報備一下。

    但是，她沒有把電話打給林建新，而是打給了聞燕。

    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起來了，賈心貝有些底氣不足的喊了一聲：「師娘。」

    &貝啊。」聞燕的聲音聽起來就好像他們經常通電話的樣子，並沒有什麼驚訝，問：「有什麼事？」

    這樣直接連句寒暄都沒有的問話很可能讓人覺得自己並不受歡迎，但賈心貝到底給林建新當了十幾年的徒弟，對自己師娘也算是了解，她知道假如聞燕不樂意接她的電話壓根就不會接。當年聞燕就經常不接她師父的電話。

    賈心貝還是有點慫，她沉默了一下，問：「師娘你知道成輝現在有女朋友嗎？」

    &輝？」聞燕顯然有些驚訝賈心貝怎麼會問到成輝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但也只是驚訝了一下，然後說：「他沒有女朋友，不過左輔家江依文這些年一直沒嫁人就是為了等著嫁給他。可是他應該是不喜歡江依文，不然兩個人早就結婚了。」

    說到這裡，聞燕停頓了一下，然後說：「不過他如今從兵部退下來了，進了吏部，最多五年，他一定會入閣，等入閣他的公開活動就多了，到時候他如果還沒有妻子就不合適了，所以近一兩年內他一定會結婚，如果沒有意外他十之還是會娶江依文。」

    聞燕是一個說話挺直接的人，直接到不用賈心貝再說什麼，她就問：「你是怎麼碰上他的？」

    賈心貝小聲的把她拜觀音拜到成輝這尊大神的事跟聞燕說了。顯然這個故事幾率小到它真實發生的話聽起來有些離奇了，以至於聞燕聽了十來秒都沒搭話。

    這十來秒的沉默卻是每一秒都撞擊著賈心貝的心，賈心貝忽然莫名的心慌，她低聲的說：「我真的不是成心的，我……」她的聲音幾乎控制不住的有些哽咽。以至於搭話那頭的聞燕有些慌了，說：「你別哭，沒多大事兒。」

    賈心貝說：「現在都已經這樣了，我就是覺得他人挺逗的，我想試一試。」

    &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自己高興就行。」聞燕說：「成輝這人確實挺逗的。」

    然後……

    &過你如果喜歡逗比，瀾港多的是，要不你回來我讓你師父給你找一個團給你挑。」

    莫名的，原本快哭的賈心貝就笑了，她說：「師娘你是有多不想我粘成輝？」

    &是。」聞燕說：「其實成輝這人還算新派，並沒有什麼門第觀念，成家也還算好，他們家都這樣了，也不需要誰錦上添花，只要他喜歡你就萬般好，但是十幾年前他小叔娶了個開飯店的小嬸，那個小嬸娘家給他惹了不少麻煩，他現在確實有點忌諱，我不想你吃虧。」

    說完，聞燕又想了想，說：「不對，你配他不算高攀，有你師父給你撐腰，你怕什麼？他對你如果不好，你就告訴你師父，你師父最喜歡膈應他了。」

    賈心貝真的笑了，笑著說：「可不是，我也是有後台的，我一定得想法兒讓他跟著我叫師父，師父得樂成什麼樣！」

    &得悠著點，慢慢的讓他先知道你是瀾港的，等他消化了，再告訴他你是林建新的徒弟，不然我怕他一下子被氣死了。」聞燕很認真的出謀劃策，說：「他這個人被人捧慣了，沒經過什麼風浪。」

    &娘我以前一直覺得你跟我師父不一樣，特別正直。」

    &是特別正直啊。」

    掛掉電話的賈心貝心情挺好的，覺得身體裡面全是勇氣，她似乎看見了自己穿著大禮服陪米國第一夫人喝茶。

    然後，她的電話幾乎在被掛掉後馬上響起來，號碼沒見過，接通了……

    &香菇你幹嘛呢？加你友信你也不通過，給你打電話你還占線，跟誰打電話呢？我剛看了那商場監控了，你也是有意思，跑女廁所躲了半個小時，臭不臭啊你？你說你至於嗎？我是怎麼的了你了，你跟兔子見了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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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在千里之外的瀾港，林建新正幾乎以頭撞地證清白。

    &地良心啊，我冤枉，我特麼就這麼一個徒弟，前幾天我聽說她快畢業了，還在跟瀾大聯繫讓人給她留個職位，我幹嘛要把她送給成輝去？她到成輝身邊幹嘛啊？演成密歐和賈麗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