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是一場考驗雙方意志、耐心的大比拼,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一半。而相比起手中籌碼不足的諸葛亮,此時的郭嘉不要太幸福。諸葛亮是聰明,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自身條件擺在那裡,任你舌燦如花,面對強勢的對手,最終也只能屈服。所不同的恐怕也只是需要付出的代價的多少。
弱國無外交!這是諸葛亮這些天談判下來的最大感受。朝廷勢大,作為朝廷代表的郭嘉只需要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會讓諸葛亮等人擔驚受怕半天。不是郭嘉有多厲害,而是郭嘉身後的朝廷讓諸葛亮等人感到難以應付。郭嘉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暗藏玄機,雖然事後多次證明這只是郭嘉的個人行為,但每一次諸葛亮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不過這種叫人鬱悶的日子也快要過到頭了,談判終於進入了尾聲,在諸侯退讓較多,朝廷讓步較少的情況下,這場關係天下安定的談判總算沒有白費功夫,好歹達成了一些共識。
三年,這是朝廷同意與諸侯暫止兵戈的最大期限,雖然不知朝廷最終是否會遵守,但有了這個保證,自己回去總算是有了個交代。而諸侯所付出的代價就比較大了,江東孫權付出了廣陵、廬江,全面退守長江以南,河北袁熙則是付出了青州,全面退守黃河以北,荊南劉備倒是沒有割讓土地,但巨額的戰爭賠款,也叫本就不怎麼富裕的荊南財政雪上加霜。
除了讓朝廷答應三年之內不對諸侯動兵外,諸葛亮等人在長安並無其他收穫。禮物送出去不少,可長安的權貴卻是人心不古,光收禮不辦事,氣得諸葛亮心中暗恨卻又無可奈何。
諸葛亮等人此來長安,除了談判之外,還另有任務,便是刺探朝廷的軍情。最好是可以收買到朝廷將作監的人,從而得到朝廷軍中所用的各類軍械裝備。那些射程遠,威力大,準頭足的軍械,早讓各路諸侯垂涎三尺,後悔當初沒有像劉協那樣重視工匠的作用,以至於等他們後悔想要重用那些工匠的時候,那些能工巧匠差不多已經叫朝廷一網打盡。
諸葛亮等人希望可以得到那些軍械製作的圖紙,那樣即便不能創新,仿製總還是可以辦到的。哪怕製作出來的軍械比不上朝廷所制的威力大,那也可以縮小兩軍的軍械差距。
只是願望是美好的,但實行起來卻很困難。作為朝廷的機密單位,將作監閒人止步,在將作監的外圍,長期駐紮著兩支三千人的軍隊。但凡是身份不明之人接近將作監百米之內,守軍可先斬後奏,事後還不必承擔任何責任。
這規矩雖然看似不講理,但只要生活在長安附近的人都知道這條規矩,這樣一來,那些受不了諸葛亮許下的重賞誘惑而鋌而走險的人,死得也就不冤了。誰叫你過去的?都警告過你不要靠近了。
死亡永遠是警告他人的最佳手段。在被毫不留情的當場擊殺了數十人以後,諸葛亮也就死了派人潛入將作監的念頭。而在潛入偷盜這條路行不通以後,不肯死心的諸葛亮便打起了收買綁架的念頭。
可讓諸葛亮鬱悶的是,將作監的成員及其家屬早被朝廷集中安置在一起,外圍同樣有軍隊保護,而且即便有人外出,身邊也有軍卒跟隨,諸葛亮的人壓根就找不到下手的機會。至少在離開長安以前,諸葛亮不打算冒險。
年關將近,完成談判任務的諸葛亮受邀參加朝廷的過年慶典。諸葛亮本不想繼續在長安逗留,荊南還有許多事等著自己回去處理,哪有閒工夫在長安浪費時間。但顧雍的提議讓諸葛亮改變了主意。
僅憑荊南一家之力,想要綁走將作監內的工匠有些力不從心,但若是再加上江東,那成功的可能就加大了一些。諸葛亮本還想叫上審配,大不了到時三家共享「勞動成果」。不想審配、郭圖、辛毗在與朝廷談判結束以後,當天便啟程返回河北,也不知他們為何要走得那麼急。
「先生,驛館來了官兵,已經將我們包圍了。」就在諸葛亮與顧雍商量擄人計劃的細節時,諸葛亮身邊的小廝周不疑匆匆跑了進來,神色驚慌的稟報道。
諸葛亮與顧雍對望一眼,發現對方都是一臉的迷惑,不明白朝廷為何突然派兵前來捉拿自己。自己是打算著趁離開的時候擄幾個將作監的工匠回去,可這不是還沒動手了嘛。難道朝廷能夠未卜先知?
前來拿人的曹彰還算客氣,並沒有對諸葛亮等人動粗,只是將諸葛亮、顧雍分別看押在東西兩院,防止他二人串供。諸葛亮也試圖想要通過交談探探口風,只是曹彰卻毫不理會諸葛亮的詢問。
「郭奉孝,朝廷這是何意?」等到郭嘉出現,諸葛亮立刻一臉怒色的質問道。
「呦呵~你倒是挺會惡人先告狀的。」郭嘉聞言一笑,隨即一指諸葛亮反問道:「諸葛孔明,朝廷此番待爾等不薄,爾等因何恩將仇報,擄人不成殺人滅口,這難道就是爾等此番前來談判的誠意嗎?」
諸葛亮聞言一愣,擄人不成殺人滅口八個字讓諸葛亮第一時間想到了審配等人匆匆離開長安這件事。不會是審配等人早有此打算,所以才不打招呼獨自行動吧。結果事情敗露,這黑鍋就甩到了自己身上。
向來只有自己甩鍋給別人,什麼時候替別人背過鍋。諸葛亮第一時間的矢口否認道:「沒有,我雖羨慕朝廷擁有大批能工巧匠一事,但絕無非分之想。」
「哼,有沒有,那要搜過才知道。」郭嘉冷哼一聲道。
諸葛亮一聽頓時心裡涼了半截,自己是還沒付諸行動,可有計劃呀,這要是讓人搜出來,那真是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解釋不清啊。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諸葛亮雖有心阻止,但眼下真要是起身阻止,恐怕更會坐實自己擄人不成殺人滅口的罪名。可要是不阻止,一旦被搜出自己與顧雍商量的擄人計劃,那到時同樣也解釋不清。
饒是諸葛亮多智,面對這種情況也是束手無措,只能眼睜睜看著官兵在自己的房間裡翻箱倒櫃。正著急的時候,忽然就聽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隨即就見官兵押著周不疑走了進來。
「曹校尉,這小子方才翻牆想要逃跑,正好叫我們兄弟撞見,就給捉了回來。」伍長對曹彰稟報道。
「做得好,押去京兆府,嚴加審問。」
「住手!此人乃是我的親隨,你等不能將他帶走。」諸葛亮見狀急忙阻止道。可曹彰哪會理睬諸葛亮的抗議,大手一揮,周不疑便叫官兵帶了下去。諸葛亮見狀大急,急忙衝過去想要攔住。只是曹彰天生神力,見諸葛亮撲過來,當即伸手一推,將諸葛亮推了連連後退了數步,腳下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子文不可無禮。」就在諸葛亮打算爬起來跟曹彰拼命的時候,郭嘉從顧雍那邊趕了過來,急聲說道。
「他做賊心虛,難道我還任由他跟我撒潑?」曹彰不服氣的反駁道。
「閉嘴,帶著你的人退下……聖上剛剛有口諭傳至,不可對諸葛亮、顧雍二人無禮。」郭嘉沒好氣的瞪了曹彰一眼道。
曹彰本還打算跟郭嘉據理力爭,但聽郭嘉說這是聖上的口諭,便沒有再糾纏此事,只是指著周不疑對郭嘉道:「此人方才想要翻牆出逃,被巡邏的兵丁截住,如何處置?」
「且先留下,命兵丁嚴守驛館,不得放走一人。」郭嘉聞言想了想,對曹彰道。
曹彰沒有反駁,點點頭吩咐手下給周不疑鬆綁,隨即帶著人退出了驛館的西院。等到曹彰帶著人離開,諸葛亮這才對郭嘉說道:「郭奉孝,擄人一事確與我無關。我承認,的確有意在走時擄人南歸,可尚未行動。這有個想法不算是罪過吧?」
「算不算罪過,不是你說了算,我說了也不算,那要看聖上如何想。你放心,此次擄人之事與你無關,否則聖上也不會命人前來知會我等不得對你無禮。不過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就算聖上不懷疑你,但事發後所遺留的證據,卻對你不利,你最好早點做好解釋的準備。」
「那到底是何人所為?」見郭嘉要走,諸葛亮趕忙問道。
「……諸葛孔明,聖上曾言你智多近乎妖,難道這點事情你也沒想到誰才是真正的兇手?想想誰在談判結束以後匆匆離開,這答案不是明擺著嗎?」
之前諸葛亮只是猜測,還不敢肯定,但現在聽郭嘉這麼一說,心裡便有了八成的把握,恐怕此次擄人之事與河北審配等人脫不了干係。
送走了郭嘉,諸葛亮老實待在驛館裡,想不老實也不可能了,如今他是嫌疑犯,沒有把他關進大牢就算是客氣,真要是想要四處走動,此時負責看守此地的曹彰那是不會跟他客氣的。
方才諸葛亮已經領教了曹彰的混不吝,自己的身份對他壓根一點作用都沒有。恐怕就算是郭嘉,若是沒有帶來聖上的口諭,恐怕曹彰也不會買賬。
識時務者為俊傑也,為了不給自己找不自在,諸葛亮只能老實待著。同時心裡對提前離開的審配等人充滿了憤恨。實在是太不厚道了!你要擄人沒問題,可你好歹動手之前說一聲啊,也好讓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有點心理準備。可你倒好,不聲不響的動手,更可氣的是還失敗了,讓他們這些還沒離開長安的人成了替罪羊,這讓諸葛亮不得不懷疑審配等人這是想要借刀殺人。
「審配,郭圖,辛毗,算你們狠,這筆賬我諸葛亮記下了,遲早要你們還。」諸葛亮暗暗賭咒發誓,一旁的周不疑則是苦著臉問道:「先生,為今之計,我們要如何是好?」
「莫慌,此事與我等無關。只要一口咬定,縱是會有皮肉之苦,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你可千萬莫要被屈打成招啊。」諸葛亮聞言安慰了周不疑兩句,隨即又不放心的叮囑道。
「先生放心,不疑明白。」周不疑信誓旦旦的向諸葛亮保證道。只是諸葛亮對周不疑的保證卻沒有多少信心。
……
長安皇宮
出了擄人不成殺人滅口的事情,劉協自然很生氣。將作監的那些工匠,各個都是寶貝,損失任何一個都叫劉協感到心疼。這次遇害的工匠有三人,而兇手在發現逃生無望以後也是果斷自盡,沒有給朝廷留下過多的線索。
之前前去驛館拿人,不過是劉協故意打草驚蛇,想要獲得更多線索的把戲。從案發現場來看,並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兇手與河北有關。那些兇手的臉都已經叫人劃爛,分辨不出真面目,而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代表一方勢力的標誌。
不過從驛館得到的收穫倒是不小。言多必失,諸葛亮、顧雍不打自招,承認有擄人的預謀,而河北審配等人在談判之後匆匆離去的舉動,恰好又讓人不得不聯想到此次擄人事件。
可問題是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河北就是此番擄人的幕後主使。要是為了出口氣就對河北用兵,反倒會叫河北倒打一耙,指責朝廷率先撕毀談判協定。
「這麼說,除了忍下這口氣,我就沒別的選擇了?」劉協一臉不情願的問郭嘉、法衍等人道。
「聖上,從目前來看,這的確是最妥當的處置辦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只是等上三年。三年以後,朝廷先滅河北,為聖上今日所受之氣討一個公道。」法衍開口勸劉協道。
法衍是劉協身邊老人,對劉協幫助甚大,既然他也認為暫時忍下這口氣為好,那劉協也就沒再繼續想著找河北的麻煩。就如法衍所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等到三年以後,就是朝廷跟河北算總賬的時候。
「奉孝,諸葛亮、顧雍二人那裡你有什麼想法?」劉協又問郭嘉道。
「聖上,眼下諸葛亮、顧雍雖已可以排除嫌疑,但他二人此時並不知道朝廷是否會放過他們。而這其中,就有文章可作。」
「奉孝,計將安出?」法衍聞言感興趣的問道。
「河北袁熙,江東孫權,荊南劉備,這三家裡河北與另兩家並不相鄰,一旦朝廷用兵,河北只能孤軍作戰。而江東與荊南唇亡齒寒,相比等到朝廷用兵之時,兩家會合作的更加緊密。朝廷雖不懼這兩家聯手,但聖上體恤百姓,恐怕也不願出現無謂的損失。」
「奉孝,你是想用離間計?」法衍問郭嘉道。
「法先生聰明,郭嘉正有此意。」郭嘉點頭承認道。
「若是奉孝真要用離間計,那有件事還需叫你知曉,就在前不久剛剛收到消息,說孫權有意與劉備聯姻。」
「聯姻?」郭嘉聞言一愣,脫口道:「劉備膝下有女?」
「劉備膝下無女,可孫權有妹啊。」劉協接口道。演義中劉備倒是有兩個女兒,乃是糜夫人所生,後在長坂坡下落不明。不過如今糜夫人嫁給了徐庶,劉備這個快五十的糟老頭自然就只有甘夫人所生的劉禪一子。
「孫權的妹妹?孫尚香?那姑娘好像還未過雙十吧?」郭嘉又是一愣,隨即說道。
「對,二八的俏佳人,要嫁給一個快五十的糟老頭。唔……我忽然想到了一首詩,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髮對紅妝,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好詩啊好詩。」劉協說到最後搖頭晃腦自賣自誇,法衍聽了不由跟著搖頭苦笑,倒是郭嘉,跟劉協較真道:「聖上,劉備沒有八十。」
「……領會精神懂不懂?」劉協白了郭嘉一眼道。最討厭這些跟自己較真的人,不知道藝術是源於生活而又高於生活的嗎?
見劉協白了自己,郭嘉岔開話題問法衍道:「法先生的意思,是攪黃這樁親事?」
「不錯,孫權嫁妹,不過是為了鞏固孫劉結盟,至於孫尚香的個人幸福,恐怕並不在孫權的考慮當中。」
「可就算派人攪黃了這樁親事,也未必就會讓孫劉之間產生嫌隙啊。兩家聯姻的目的是為大局,一個女子的得失又豈能左右。」郭嘉皺眉道。
「若是只攪黃親事,自然無關大局,不過……」法衍說到這忽然住口了,偷眼觀瞧正聽得高興的劉協。
「唔?法先生,怎麼不說了,不過什麼?」見法衍話說一半忽然住口,劉協不由納悶的問道。
「聖上恕罪,老臣忽然覺得所想有所不妥,還需再與奉孝合計合計。」法衍捋了捋鬍鬚,緩聲向劉協解釋道。
「哦,那此事就麻煩你與奉孝多費心。」劉協又完美的做了一回甩手掌柜。
「聖上放心,此事老臣必讓聖上滿意。」法衍笑著向劉協保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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