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法蘭西 第二十六章 小孩色鬼

    路易就這樣將安娜收在了身邊，不過，他並沒有將她當做像米雅那樣的侍女，而是將她當做了一個玩伴，或者說聊天的人。

    路易的身邊都是一群「大人」，當然他的內心也是大人，可是那些「大人」不會將他當做大人，所以他無法和他們像朋友一樣的聊天。

    路易的其他的玩伴——小亨利和圖倫兄弟，他們在這個時候已經不能隨意進入王子的臥室，因為凡爾賽的貴族們都來到了楓丹白露，楓丹白露也開始實行了凡爾賽的規矩。

    所以，現在路易的身邊能夠交談、說話的便只有安娜一個人。

    交談的內容並不重要，路易並不期望安娜能有蓬帕杜夫人的智慧，也不期望她像老神棍巴斯特教授那樣知識豐富，他只是需要一個可以說話的人罷了。宮廷的生活是孤獨和壓抑的，他需要一個人來談心，這也是他當初會那麼快和小亨利、圖倫兄弟交結上的原因。

    貴族們到達的第三天，打獵會算是正式開始了。雖然這之前已經有些好動者拿著獵槍去零星尋覓獵物了，但圍獵的規模卻不大，而到了這一天，因為槍彈、馬匹、人手全部到位，所以真正的打獵會開始了。

    來打楓丹白露的所有男性貴族，除了老到騎不了馬的以及像我這樣還未成年的，都騎上馬扛起了獵槍，加入了這場打獵會上。至於這些男性貴族的妻子和女兒們，則是留在了獵場與楓丹白露宮之間的用帳篷搭建起來的臨時駐地中。

    這個時代普遍認為，打獵是男性顯示勇氣的舞台，而女性則需要在一旁關注著，並且承擔為勇敢者獻去「鮮花」和「香吻」。

    上午十點鐘，難得所有的貴族都到了臨時駐地，平時這個時間是他們的起床時間，而現在，除了少數女性外，其他人都精神奕奕的。

    路易雖然不需要跟著大人們去打獵，可是畢竟他的身份高貴，因此也必須象徵性地騎著馬跟在國王和王太子之後。

    今天的天氣很適合打獵，晴朗無雲，也沒有太陽，既不冷也不熱，溫度適宜。

    一百多位男性貴族騎著馬，按照身份等級排成了凌亂的五排，他們的身後就是駐地的帳篷，他們的妻子、女兒正站在帳篷圍成的圓形小廣場中看著他們。

    打獵不只是這些主角和觀眾，群眾演員也很多。

    在駐地的周圍，有不下三百位龍騎兵，他們將在今天充當貴族們打獵的助手，負責追趕圍困獵物。

    路易十五今天穿得是威風凜凜的。他戴著一隻插著白色羽毛的三角帽，穿著天藍色、繡著鳶尾花的騎手裝，披著紋有法國國王徽章的披風，騎著馬，踩著猶如舞步的一般的具有節奏感的步伐，莊重而嚴肅地來到了眾貴族的正前方。

    眾貴族們一起將獵槍抗在右肩上，以左手按右胸行禮。

    路易十五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帽檐，隨即向貴族們宣講道：「先生們，歡迎你們來到楓丹白露宮。我相信你們已經迫不及待，你們的妻子，你們的愛人，正在等著你們將狩獵得到的獵物送到她們手中，而你們，也在等著享受你們的妻子和愛人的鮮花、掌聲。現在，讓我們開始吧！」

    他隨即拿出手槍，向天一指，「砰」的一聲，緊接著，男貴族們和周圍的龍騎兵們，紛紛舉槍向天射擊。無數的槍聲響了起來，同時響起的還有馬的嘶叫聲。

    最有意思的就是在這個時候。

    路易十五的馬驚了，貴族們和龍騎兵的馬也驚了，可是，包括路易十五在內的許多人，包括所有的龍騎兵，他們都制服了自己的坐騎，只有一小部分倒霉鬼摔了下來。根據規定，他們將不能再參與狩獵。

    路易的馬事實上也在這個時候驚了。

    它嘶叫著，前腳的兩隻蹄子離開了地面，只靠著雙腳站立著。

    路易差點就要因為地心引力而被摔下馬去。不過，幸好安全措施完備，馬躍起的時候，守護在他身邊的兩個馬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韁繩，他們很快就將馬安撫了下來。

    接著，祖父和貴族們以及龍騎兵出發了，他們跑入了樹林中，穿過那一片樹林，就將是一塊林中草原，一塊有著鹿群被樹林包圍的草原。

    那次馬驚之後，路易已經嚇得不知所措，他是被馬夫們帶回了駐紮地。

    路易被人抱下馬，他剛一下地，若不是正好扶住了身旁的小亨利，恐怕就會因為腳軟而跪倒在地。

    他在小亨利和米歇爾·圖倫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帳篷。下馬地距離帳篷不過十米，但是這一段十米的路程，他卻走得頗為丟臉。

    他發現自己成了所有貴婦們聚焦的焦點，她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貴婦們有的用摺扇捂住了嘴，似乎在偷偷地笑著。這些還算高雅，有些人乾脆就曉得顧不得用摺扇遮擋了。

    路易的心情頗為懊惱，怒氣一衝，居然發現腳也不軟了，於是急忙三步並著兩步跑回了帳篷，他甚至走得比小亨利和圖倫兄弟都要快。

    路易鑽入帳篷，正好看見安娜正將一壺水吃力地捧上了桌子。

    他這時心中怒火難耐，正想要降降火氣，於是快步上前，迅速倒了一杯水將之一飲而盡。一杯不夠，又是一杯……他接連喝了三杯水，才略熄怒火，不過肚子也因此而發脹，還因此而打了一個飽嗝。

    小亨利和圖倫兄弟也已進來，他們是在路易喝第二杯水的時候來到的，可是，令路易驚訝的是，他們一直駐留於門邊，並未再上前一步。

    「你們怎麼了？」路易不解地詢問。

    他轉過去看他們，這時才發現他們三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特別是他們的眼睛，即使是原本眼睛不大的米歇爾·圖倫，此時也睜得圓睜睜的。他們三人似乎是在盯著什麼。

    路易朝著他們的視線尋過去，只見三道視線的凝聚點居然是正在擦著被弄濕的桌子的安娜。

    路易明白了他們這是怎麼回事。就連他這個有著一個成人靈魂的算是意志比較堅定的人，在第一次看見安娜時都被她吸引了，更何況是這些富家子弟。

    「咳……」路易咳嗽了一聲，同時橫跨一步，擋在了他們的視線上。

    三人這才恢復了神智，不過卻表現出一副失望、遺憾的樣子來。

    「你們有什麼要問的嗎？」路易雙手環抱著，看著他們。

    只見這三人互相對視一番，最後是站在中間的小亨利上前一步問道：「殿下，請問您身後的那位小姐是誰？以前怎麼沒有見過？」

    路易尷尬苦笑，不知是應該高興有了一個「萬眾矚目」的侍女，還是應該悲哀「我的人」如此容易便被男人盯上了。

    「她是安娜，我的新侍女。」路易儘量撿著簡潔的話回答，以掩飾心中的矛盾。

    「安娜，她叫安娜！」米歇爾·圖倫毫無意識地發出讚嘆聲，「真是一個好名字。」

    他是最失態的，雖然小亨利和他的弟弟博伊斯·圖倫也完全失態，可是敢出聲讚嘆的卻只有他。

    路易徹底對這三人投降了。這三人平時在他面前似乎對女人挺有了解的，小亨利常常都在他耳邊說『我以後會有多少多少女人』，圖倫兄弟也經常吹噓『我和家中傭人的女兒拉了手、親了嘴』，可是，如今他們卻完全泄了底。這幫傢伙根本就不知道女人，因此對女人也沒什麼抵抗力。

    不過，路易並非沒有辦法對付他們，他們最怕的就是貝克里夫人，他決定了要嚇一嚇他們。

    於是，路易裝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說道：「你們可要小心一些，如果被貝克里夫人看見了你們像盯著獵場中的鹿一般盯著她的侄女，我想她一定會殺了你們！」

    他這一說還真是有效，那三人的表情立即由出神轉為驚恐。

    「她是貝克里夫人的侄女？哦，我的上帝！」小亨利第一個投降了。

    接著是博伊斯·圖倫，他倒是沒說什麼，只是不停地傻笑。不過他的樣子卻好像在說，他已經嚇得不會思考了。

    貝克里夫人很討厭不聽話的孩子，在楓丹白露宮的這段日子，由於女官等級的女人只有她一個，又因為蓬帕杜夫人在某種程度上搶了她的工作，因此她也就在同時分擔了蓬帕杜夫人的工作，專職照看包括王子在內的孩子們。也就是因為這樣，現在小亨利三人最怕的就是總是冷冰冰的貝克里夫人。

    路易將注意力轉到米歇爾·圖倫那裡，等待著他的反應，可就在這時，帳篷的布簾被掀起，從外面走進了一個貴婦。

    路易定睛一看，原來是蓬帕杜夫人來了。

    蓬帕杜夫人的突然進入，打斷了一場好戲。

    小亨利等人見是蓬帕杜夫人來了，也站到了一旁，讓開了道路。同時，他們也一起向夫人行禮。他們行的是面對王后時的禮節——單膝跪地。在這段時間中，他們每一次見到蓬帕杜夫人都是如此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