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晨歌斜靠在斷牆之上,身為六環騎士的他,身上已經遍布了各種各樣的傷口。
遠處沖天而起的紅色光柱還在緩慢的擴大著,邪龍探入這個世界的利爪,已經越來越深入,甚至隱約能夠看到邪龍正要努力擠進這個世界的身體了。
而在那利爪之上湧出的觸手,也越發的瘋狂, 不斷地向著四面八方擴散,吸食著能夠尋找到的一切新鮮血肉。
長空晨歌已經組織了無數次的衝鋒,想要衝到那紅色光柱之下,破壞掉正在運轉的祭壇,正是那祭壇在源源不斷的提供能量,支持著紅色光柱的存在。
同時也在支持著紅色光柱的擴張。
至於祭壇內力量的來源。
長空晨歌猜測,應該是建立在整個晨歌所有地點的深淵教派的祭壇,形成了某種共鳴, 才會讓紅楓城內的這處特殊的祭壇, 擁有了足以將邪龍拉入這個世界的力量。
或者說,深淵教派謀算了這麼久的目的,甚至在整個晨歌建立了無數的祭壇,都是為了將邪龍拉入這個世界。
當然,這可能只是初步的目的,等到邪龍真的進入了這個世界,到時候就是整個晨歌深淵化的開始了。
晨歌會在邪龍的力量,以及遍布晨歌的祭壇加持之下,慢慢的被改造成為與深淵相同的環境。
想到這裡,長空晨歌就恨不得把自己那個愚蠢的哥哥,拉過來暴打一頓。
如果不是他和深淵教派合作,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
竟然允許深淵教派光明正大的在晨歌建立祭壇,而且是無數的祭壇, 真不知道他當時是怎麼想的。
被權利沖昏了頭腦嗎?
不過這麼一想, 長空晨歌又有點理解風岩晨歌了,因為他同樣也是被權利沖昏了頭腦的一個, 只不過當初沒有風岩晨歌那麼激進罷了。
「殿下, 人手已經召集好了!」一位同樣傷痕累累的騎士, 封地就在紅楓城不遠的卡萊爾伯爵,來到了長空晨歌的身邊。
「那就再沖一次,無論如何都要破壞掉祭壇!」長空晨歌站直身子說道。
「殿下,這一次就讓我來帶隊吧!」卡萊爾伯爵卻是阻止了長空晨歌。
身為直接效忠晨歌家族的直屬中等貴族,對於這段時間晨歌家族內部的爭權奪利,同樣是憂心忡忡。
但是他除了隨波逐流,根本毫無辦法。
在風岩晨歌占據大義名分的情況下,哪怕明知道前任國王的死有著種種疑點,也只能選擇效忠。
而現在,雖說王國陷入了風雨飄搖之中,但是風岩晨歌與長空晨歌兩兄弟的並肩作戰,卻又讓他在絕望之中,有了些許安慰。
他不知道晨歌王國能不能跨過這一道劫難,但如果能夠跨過去的話,他相信晨歌一定可以浴火重生。
「那你就在我身邊,保護我吧!」長空晨歌說完,大踏步向前走去。
卡萊爾無奈,只能跟上。
兩名傷痕累累的六環騎士, 以及十幾名五環騎士,幾十名四環騎士。
這已經是長空晨歌此時能夠湊出來的,最強的突擊隊伍了。
並且這些人可以說是人人帶傷,但是在晨歌之名的號召下,卻無人退縮。
他們不是什麼大貴族,都只是晨歌的中小貴族。
在風岩晨歌帶領著絕大部分貴族走向戰場之時,這些貴族都被留在了後方的紅楓城。
首要的原因當然是因為他們都是晨歌家族的直屬貴族,是晨歌家族的基本盤,所以風岩晨歌想要趁機消耗大貴族的實力,保存晨歌家族的實力。
但同時,也是因為這些貴族,是還沒有爛透了的那種。
畢竟被風岩晨歌帶上戰場的晨歌家族直屬貴族也有不少,這些被帶上戰場的直屬貴族,部分是想要全力培養的,部分則是爛透了的,想要趁機消耗掉,剪除毒瘤的。
所以這些屬於晨歌家族直屬,沒有爛透,但也沒什麼培養價值的,就被留在了後方的紅楓城。
也正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爛透,心中還依然有著家族的榮譽感,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好不退縮的跟在長空晨歌身後,邁向未知,甚至絕望的戰場。
這一刻,長空晨歌甚至有點慶幸,自己那個混蛋哥哥,總算是還做了一件好事,把這些人留在了紅楓城。
否則要是把這些人消耗在了戰場之上,紅楓城只留下了一些庸才,那現在恐怕連最後的反抗之力都會失去。
那也別等什麼援軍了,直接自殺算了。
「為了晨歌!」長空晨歌舉起了手中的劍。
說真的,他的戰爭經驗同樣不豐富,不像是銀月晨歌那樣,曾經就經常帶領騎士團出征。
但好歹在之前與自家兄長的戰爭之中,也算是經歷了一些鍛煉。
再加上,他現在有著無畏的勇氣。
「為了晨歌!」一眾貴族們同樣舉起了手中的劍。
隨後義無反顧的跟隨在長空晨歌身後,沖向了遠處沖天而起的紅色光柱,以及那已經越發擴張開來的觸手,奮力的砍殺著。
一根根觸手被砍斷,一眾騎士迅速向著紅色光之下的祭壇靠近著。
觸手噴灑出的鮮血灑在一眾騎士的身上,血紅色的光芒也在騎士們的身上漸漸閃爍。
那足以令普通人瘋狂的力量,努力侵蝕著騎士們身體表面的防護。
長空晨歌的眼睛已經漸漸有些變紅的趨勢。
深淵是一種力量,一種有別於魔力的力量形式。
或者也可以說,深淵就是一種混亂狀態的魔力。
能夠讓接觸的人陷入瘋狂。
而邪龍甚至某種意義上,已經算是一種深淵力量的具現化了。
所以哪怕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邪龍的軀體,都會令意志不堅定的人發瘋。
更別說是淋上了邪龍被砍斷觸手後,噴灑出的體液了。
哪怕長空晨歌等人身為騎士,有著魔力防護,如果長久的被深淵力量侵蝕,依舊會有著不可挽回的後果。
但他們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終於,在仿佛沒有盡頭的觸手海洋之中,他們砍殺出了一條道路,那棟已經破破爛爛的建築,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砰地一聲,長空晨歌一腳踹倒了一面在紅光映照下,已經搖搖欲墜的牆壁,終於祭壇的完整情況,第一次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長空晨歌這才看到,在那祭壇之上,紅色光柱的底部,數十名站立在光柱中的身影。
他們伸展著雙臂,紅色光芒從眼鼻口等等部位向外猶如實質的冒出。
甚至這些人本身,也已經半紅光化了。
他們已經化為了紅光本身,以自己的身體,充當了邪龍降臨的道路。
同時長空晨歌也看到了,那個唯一站在祭壇旁邊,看起來與充當了邪龍降臨道路的那些邪教徒,格格不入的那個身影。
雖然長空晨歌沒有見過那個身影,但是始終跟在他身邊的卡萊爾,卻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曾經經常跟在風岩晨歌身邊的身影。
「樞機大主教梅爾!」
「你就是那個樞機大主教?」長空晨歌沉聲道。
「真沒想到,到了絕境之時,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不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接受吧,這就是人類既定的命運,我們能夠選擇的,只是被動承受,還是主動融入。」梅爾看看長空晨歌,嘆了口氣,語氣有些感慨。
「你想主動融入?」長空晨歌砍翻幾根抽來的觸手,繼續努力向著祭壇靠近著。
「沒錯。」梅爾不知道是不是多年謀劃終於接近成功,所以即便是以他的城府,也想要傾訴一下,所以點了點頭說道。
「像那些地精,血魔,巨魔一樣,讓人類也成為深淵的一員?」長空晨歌有些恍然,他終於明白深淵教派的目的了。
如果這就是他們的目的的話。
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難怪深淵教派會崇拜深淵。
如果此時此刻方旭在這裡,那一定會補充一句。
這不就是投降主義路線嘛!
這劇本他熟啊!
「起碼比起被徹底消滅,這樣人類還能存活下來。」梅爾嘆息。
「你真覺得那些地精,那些血魔還在活著嗎?」長空晨歌諷刺著。
「活著就是活著,哪怕是變得瘋狂,哪怕是無法維持自我,依然是在活著,總比死了好。」梅爾看著長空晨歌的眼神充滿了悲天憫人。
「少在那自我感動了,給深淵當狗,你想當自己去,別拉著別人!」長空晨歌怒吼道。
「做狗有什麼不好?起碼人類還能繼續存在下去。」梅爾嘆息一聲,仿佛見多了長空晨歌這種不可理喻的人,於是也放棄了說服他。
下一刻,身為九環魔法師的梅爾舉起了手,一顆碩大的大火球轟然炸響,將好不容易衝到了祭壇周圍的騎士們,全都炸飛了出去。
「殿下!」卡萊爾在大火球爆炸的那一刻,就撲到了長空晨歌的身上。
「既然不想加入深淵,那就去死吧!歷史終將會證明,我才是正確的,人類不可能贏過深淵的,只有加入深淵,才是唯一的出路。到那時,我會把你們記錄在歷史之上的,讓生活在深淵的後人們看看,你們這些對抗歷史洪流的人,是什麼樣的下場!」
梅爾的聲音漸漸遠去,被炸飛出去的長空晨歌,已經聽不到了。
他在卡萊爾的保護之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身上的鋼體護盾一陣閃爍,終究沒有破碎,但是保護他的卡萊爾,卻趴在不遠處,生死不知。
風岩晨歌率領著預備隊,再一次將魔法屏障過載,趁機湧入的大量深淵生物清理乾淨。
慘烈的廝殺已經持續了大半天,太陽從東方滑向了西方,但是遠處的天空中依舊沒有什麼動靜。
他期盼的那艘浮空艦,依舊沒有到來。
明明之前在戰場上時,他還恨不得親手把那艘浮空艦砸個稀巴爛。
但是現在卻又如此渴盼對方的出現。
想一想,命運還真是奇妙啊!
風岩晨歌看看身邊的預備隊,人數已經越來越少,漸漸的所剩無幾了起來。
整座紅楓城的騎士與魔法師,幾乎都填入了這座血肉磨盤之中,被研磨成了粉碎。
風岩晨歌甚至派人將所有有些實力的冒險者都抓來,也投入了廝殺之中。
但是終於,也只是支撐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快要堅持不住了。
快一點吧,再不來,可就趕不及了啊,我的妹妹!
風岩晨歌立於城牆之上,注視著北方的天空。
面無表情,卻又焦急的等待著。
忽然,警報聲響起,又有一處城牆發生了險情。
隨著時間的推移,魔法屏障過載的情況,是越來越多了。
風岩晨歌二話不說,帶著預備隊就再一次奔向了戰場。
殊死拼殺,終於又一次堅持到了過載的魔法屏障,重新恢復,又一次將深淵生物當在了屏障之外。
風岩晨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轟轟轟轟的轟鳴聲不斷炸響,一顆顆由岩石巨魔充當的石彈,被巨大的投石機發射到城牆之上,猛烈的撞擊在魔法屏障之上。
一個個岩石巨魔被裝的粉碎,但也震動的魔法屏障不斷的發出顫動。
直到魔法屏障承受不住,就會發生過載,暫時的關閉,直到魔法屏障重新恢復。
而這段時間,便會有大量的深淵生物湧上城牆,一顆顆岩石巨魔也會落在城牆之上,化身為殺戮機器。
只能靠著魔法師與騎士們的血肉之軀,頂住這些深淵生物的攻勢,堅持到魔法屏障恢復。
這樣的廝殺一次又一次的持續著。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每次過載關閉的魔法屏障,只有一塊區域,所以即便是深淵生物湧入,在風岩晨歌率領著預備隊的支援之下,還算是能夠堅持下來。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魔法屏障過載的次數越來越多。
終於轟然的巨響之中,兩處缺口同時出現。
兩處魔法屏障出現了缺口。
瘋狂的深淵生物怒吼著湧入。
被巨大投石機發射過來的岩石巨魔,也一個接一個的落在了城牆之上,甚至紅楓城中。
「陛下,我們是不是守不住了!」風岩晨歌身邊的一名只剩一條手臂的騎士,慘笑著對風岩晨歌說道。
「能守住,跟我來。」風岩晨歌第一個沖了出去。
無論如何他也要守住。
如果守不住,那就死在這裡。
轟的一聲,一道粗大的劍氣從風岩晨歌手中的長劍之上斬出,將一隻岩石巨魔一劍兩段。
然而岩石巨魔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寬大的城牆正面,騎士與魔法師們根本不足以守住所有的位置。
越來越多的地精與巨魔爬上了城牆,湧入了缺口之中。
風岩晨歌的身上已經滿是深淵生物的血水,哪怕有著鋼體的隔斷,依舊早已經被淋透了。
他不斷揮舞著長劍廝殺著,以六環騎士的實力,透支著體內的魔力,斬殺著一大片一大片的深淵生物。
然後終究還是有著越來越多深淵生物,從缺口融入了紅楓城中。
同時過載的兩處魔法屏障區域,卻始終沒有恢復。
「魔法屏障怎麼回事?」風岩晨歌怒吼著。
「陛下,負責重啟魔法屏障的魔法師,都已經耗盡了魔力,新替補上去的魔法師只有三環實力。」有人匯報著。
「加快速度。」風岩晨歌下令道。
然而還不等那人去傳令,轟的一聲巨響傳來。
是從控制著魔法屏障的塔樓之上。
看著那轟然倒塌的塔樓,風岩晨歌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
「怎麼回事?」
「陛下,魔法屏障負擔過重,重啟失敗了。」
「魔法屏障還能用嗎?」
「不能了!」
風岩晨歌慘笑了一下,對著身邊僅僅剩下十餘人的預備隊問道。
「還能拿起劍嗎?」
「可以。」
「死不了!」
「陛下放心,我還能戰鬥。」
人人帶傷的預備隊雜亂的回答著。
「那就走吧,陪我最後廝殺一場,我死了,你們就逃命去吧。」
風岩晨歌說著,又一次沖向了順著缺口湧入,數量越來越多的深淵生物。
跟在他身後的預備隊員們,卻眼神堅定,沒有一個有著逃命的打算。
陪著他們的王,一同沖入了這最後的決死衝鋒之中。
戰鬥越發的慘烈,若有若無的黑色霧氣,在紅楓城內也越來越濃重。
深淵的氣息已經漸漸的越發籠罩了這座王都。
紅楓城的深淵化,恐怕會在深淵生物攻破紅楓城,並且邪龍徹底降臨之後,再也不可逆轉。
隨後,將會以紅楓城為中心,深淵化向著整個晨歌擴散。
直至完成晨歌的深淵化。
到那時,這個大陸的深淵化,甚至整個方舟世界的深淵化,也將再不可逆。
世界,在向著深淵滑落的狀態中,又前進了一步。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一種有別於爆炎術爆炸聲音的轟然爆響聲,在城外密密麻麻的深淵生物之中忽然響起。
剛剛揮舞著斷劍,幹掉一個地精法師的風岩晨歌,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不同的爆炸聲。
因為這個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了,不久前他才剛剛在戰場之上聽到過。
緊隨著那一聲爆炸聲,仿佛就像是一個號角一般。
轟轟轟轟轟,鋪天蓋地的爆炸聲,不斷的在遠方響起。
一顆顆炮彈落在了漫天遍野的深淵生物中,再布滿了整片大地的深淵生物之中,掀起了一片片死亡的火花。
風岩晨歌抬頭看去,遠處的天空中,一艘周身映照著陽光的鋼鐵戰艦,漂浮在空中。
地面之上,大量的那種名為坦克的車輛,鋪滿了大地,浩浩蕩蕩而來。
無數的那種能夠爆炸的炮彈,就是從那些坦克之上發射出來的。
嗖嗖嗖嗖嗖的聲音響徹天地,炮彈落在地面之上,爆炸的聲音不斷響起。
正在瘋狂湧入紅楓城的深淵生物,終於因為後方的陣腳大亂,有了停頓的時候。
風岩晨歌立刻趁著這個機會,大聲指揮著魔法師與騎士們,全力清繳城牆之上的深淵生物,重新控制城牆。
原本已經魔力枯竭的身體,在這一刻又重新開始湧現出了力量,他不斷的壓榨著自己的最後一點潛力,就仿佛這已經是他最後的戰鬥一般,一往無前。
「拖拉機騎士團,換爆破彈,火力全開!」
「浮空艇,開始地毯式轟炸!幹掉他們!」
銀月晨歌的聲音,剎那間傳遍了整個戰場。
她沒有選擇用對講機下達命令,而是用了這種通告的方式。
我們到了,紅楓城安全了!
剎那間,紅楓城的城牆之上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是的,援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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