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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鴻乖巧的應了一聲:「哦……」
內心不以然。
她雖然只是個築基期,但生長於天霄宗這種魔門大派,豈會不知媚術是什麼。那就是修道界的江湖伎倆。極樂宗與天霄宗同為五宗之一,怎麼可能真的靠下九流手段站穩腳跟。
而且她也沒聽說過,哪家媚術,能影響得了已經化神三劫的修士。
明明就是那位仙子聲音太過好聽,峰主與師兄的嘴,卻真是又硬又臭。不過這些話她只能放在心裡,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雲鴻心裡想著事,忽地聽峰主那陡然提高的怒斥:「你這……妖女!」
她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便見峰主竟然祭出了劍匣,縱身從登霄舟上一躍。
「峰主!」
蕭戰也是一驚,便見漫天金光,皆是劍氣,驟然齊發。
「不好,」他沉下臉,「也不知那妖女使了什麼手段,峰主竟動了真怒,這可是墮月盟會期間……」
本來,他們天霄宗算是跟極樂宗有點嫌隙,畢竟真傳弟子死於儲溫之手,但表面上還是維持著較為和諧的假象。
而墮月盟會,則是五宗一齊主持的,若是峰主真的在這裡殺了極樂宗弟子,鬧發起來,可就不妙了。
「雲鴻,你在飛舟上待著,千萬別下去。」蕭戰有心勸勸峰主,但嘴上說的卻是,「我去為峰主壓陣,免得極樂宗人使出陰邪手段。」
「哎哎——」
雲鴻趕緊抓住蕭戰的衣袖:「師兄,你要去給峰主壓陣?可是,那儲溫乃元嬰期,據說手段狠辣……」
她還沒嚇唬完,蕭戰抬手割開衣袖,往外一跳:「師妹,莫要頑皮,待在舟上等我回來——」
「師兄?師兄!」
雲鴻喊了兩聲,見蕭戰身影沒入雲霧之中,舟下一片茫茫,只能聽見金鐵相戈,看得見法訣靈光,她愣了一會,憤憤地把半片袖子扔下了。
雲鴻不甚開心:「真是的,笨蛋師兄。」
她不知蕭戰思慮,只覺既然儲溫是成名元嬰,若只求自保,應該還能帶著那名女修,從峰主的劍匣下逃走。
現在多了個人,刀劍無眼,萬一師兄把那聲音好聽的女修傷到了,那可怎麼辦。
她生了一會氣,便走到微縮的景台,想要驅動登霄舟,循著峰主等人鬥法的氣息追過去,才將法訣打進去,便見一旁的傳影石一閃一閃。
雲鴻仔細分辨了石上的印記,隨即露出一臉厭惡之色。
她『啪』一聲,把那傳影石直接打開,還不解氣,小拳錘著:「又是你,讓你來呱噪,打你……」
雲鴻打得高興,忽然心裡一突,一股涼風捲來,她放下傳影石,回身一看,只見船尖之上,立了道纖細人影。正皺眉不語。
「峰、峰主?」雲鴻趕緊丟掉石頭,訕訕然站起來,「您回來了?」
她才說完,那道人影忽地一躍,沒有驚起一絲風,便從船尖處,掠至甲板上。
月華披灑,他的白髮似綴著萬千流光。
他的眉、眼睫,也俱是雪色,仿若冰雪中走來之人。
「……」
雲鴻斂了眉眼,恭恭敬敬的朝這個比自己還矮半個頭的少年躬身行禮:「峰主。」
——這名看起來精緻得宛如冰雪做的少年,便是這艘登霄舟的主人,天霄宗闕金峰峰主,魔道頂尖劍修,蕭雪以。
只是此刻,他臉上有幾道新鮮的紅痕,稍稍破壞了這份精緻。
少年垂著眼眸,一隻手背在身後,緊握著一長條綢布,並不理會弟子,似陷入沉思。
一時間,唯有風聲濤濤。
雲鴻躬著身,偷偷瞄了幾眼少年的臉色,越看越有點害怕,她不過是打了傳影石几下,跳下登霄舟的峰主居然就回來了,還一言不發,似乎十分嚴肅的在思考著。
比起看峰主發怒,雲鴻其實更怕他嚴肅起來。
她不敢詢問,只能也垂首肅立,過了一會,雲鴻突然聞到一縷香氣。
這香味很輕盈……用『輕盈』來形容香氣,似乎有點不大合適,但云鴻就是覺得,它似有似無的纏繞在峰主的身上,並且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悄然溜走。
雲鴻不由自主的追逐起這縷香氣,聞著聞著就有點走神,忽然她打了個激靈,與此同時,她聽見峰主喚道:「雲鴻。」
「哎?」雲鴻趕緊站直身體,「在、在的!峰主有何吩咐?」
便見少年眉頭微蹙,半晌卻道:「……沒什麼。」
「啊?」
忽然之間,少年不知想到了什麼,冷哼一聲,驀然揚手,重重揮下,將手心握著的一條綢布似的事物,震得粉碎。
隨後他身形如電,驟然疾射入艙中,『砰』一聲,緊閉了艙門。
「……」
又過了一會,雲鴻才瑟瑟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抖抖法衣,只覺渾身被那輕盈的香氣所籠罩,少女看看艙門,又瞅瞅地上還沒被風吹走的那點碎末……
——這輕盈的香味,便是從這些碎末,不,是峰主震碎的那條綢布上散發而來的嗎?
她仔細回憶著那條綢布,越想越覺得,那條綢布,怎麼看,有點像是……
女孩子的……
裹胸啊?
「……」
「師妹?」
雲鴻默然了一會,忽聽蕭戰喚她。
她回眸,便見男子一手提劍,一手托著那顆被她打了半天的傳影石:「你在這裡發什麼呆。峰主呢。」
「峰主回房去了。」
蕭戰長舒一口氣,心情放鬆了些,便道:「這次讓那儲溫僥倖逃了,也罷,就多容他活一段時間。」
「師兄,」雲鴻道,「你見著那女修了嗎。」
「我與峰主分開了,追得那儲溫。」蕭戰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又道:「為何不啟傳影石?」
他打入法訣,傳影石微光閃過,一道語氣清淡的女聲便從中傳出:「玉置峰朝觀,謹拜劍峰首座,首座可是不日即至破望山脈?冒昧來訊……」
後面的部分因為雲鴻的暴力破壞,變得斷斷續續。
「原來是朝觀師妹的訊息。」蕭戰臉色柔和了些,「只是這傳影為何斷斷續續?」
雲鴻一言不發,安靜的聽著蕭戰抱怨,內心卻是冷哼。
馮朝觀這女人……呵呵。
她笑盈盈的搶過傳影石,暗地裡一掐,把馮朝觀的訊息徹底掐滅了,才道:「師兄,既然你回來了,就由你來掌舵吧。」
「也好,」蕭戰道,「墮月開境在即,屆時擂台開,定入境次序,我天霄宗這次定要奪個頭籌。」
……
又飛了一段距離,感到身後那緊迫的壓力終於消失,夏泠捂著胸口,驟然墮入密林。
她的胸前,從左肩起,至心口處,有一道劍傷,傷口不深,只能算傷了皮肉,但因為那銳利的劍氣,暫時未能癒合,正在不斷的淌下鮮血。
剛才那名劍修,不由分說便拔劍朝她砍來,雖然被儲溫阻擋,但夏泠還是中了一劍。
化神三劫的劍修,劍鋒是何等銳利,然而那劍修不知為何,最後關頭收了些劍勢,才讓夏泠趁機反擊一把。脫身離去。
只是上身僅剩的,那條裹胸布……也沒了。
想到此處,她不由暗嘆一聲。
枝椏晃動,夏泠感到一些草葉,拂過她的皮膚。便知自己應該已經落到地面上了。
她鬆開手,這麼會功夫,那點殘存的劍氣,已經快被她化解,傷口開始癒合。
為了儘快脫身,夏泠是與儲溫分開了的,她將傷口的血擦掉,正打算聯絡儲溫,忽覺有異,驀然道:「何人?」
夏泠沒忘記,這破望山脈,如今已成戰場,處處都有可能冒出一個意圖搶劫墮月境入境符令的修士。
草木微晃,夏泠抱臂護住胸口,側過頭去,便見一道人影,從密林間走出。
噼啪——
來人腳踩著地上的枯枝,發出一聲脆響,他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沒有遮掩行跡,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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