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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光幕從地面升起, 頃刻間將棟浪坊圍攏在內,陣幕之外, 風平浪靜, 陣幕之內, 則一片火海。
劍光襲來之時, 陳如欽正在忙不迭的砍殺著爐鼎。
這些『爐鼎』,俱是相貌姣好的少年男女, 原本要用做內圍的拍賣會上, 混亂驟起時,主持的司儀便吩咐陳氏弟子,將這些爐鼎全數殺死, 以便湮滅證據,若陳氏逃過此劫,便能東山再起。
這些少年男女, 也都是修士,但被捉來之後,便禁錮了靈力, 此刻面對屠戮, 竟無還手之力。
陳如欽心急,一劍揮下,朝一名戴著枷鎖的少年砍去, 少年拼命躲閃, 卻仍是慘叫一聲, 被砍中脖頸, 半個頭顱拉聳著,奄奄一息。
陳如欽卻怒斥道:「躲什麼!還要道爺再補一道。」
接著舉起手,準備補刀。
而後一聲巨響,一道劍光以千鈞之勢,將整個拍賣會的會場一斬為二,巨響之中,陳如欽慌忙轉身,便見一物飛來,重重撞在他身上。
他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撞入殘垣之中,陳如欽揮開煙塵,一看之下面露驚駭:「子如!」
撞向他之物……不,應該說是個人,正是先前與他一道值守欞星門的修士。
那修士發出一聲:「小、師叔……」
便頭顱一歪,沒了聲息。
陳如欽慌忙跳起來,將他推開,緊接著,忽覺脖頸一涼。
他最後所見的,便是自己傾倒的身軀、噴涌的鮮血,以及從天而降的那道劍光。
噗通。
陳如欽的頭顱摔入塵土,眼瞳大睜著,瞳孔中映照著最後的所見。
只見懸在斷室上方的劍光盤旋片刻,便『嗖』一聲,飛去高空。懸在蕭雪以身邊。
他將劍尖挑著的一截斷臂丟下,面無表情:「我不殺無名之輩,報上你們的道號。」
在他對面,是一行約六名高階修士,陳氏老祖陳補被簇擁在最中間,捂著斷臂,目眥欲裂。
「蕭雪以!」他怒聲道,「你天霄宗如此行事,不給我陳氏一點活路,我便舍了這條命,掙一個魚死網破又如何!」
「你們走,」他與那幾名陳氏的元嬰修士道,「來日修至圓滿,再為我陳氏慘死的弟子們復仇!」
而後陳氏老祖忽渾身燃起靈光,高喊道:「蕭雪以。」
「我與你同歸於盡!」
……
棟浪坊山澗中劍光飛馳,但有大陣遮掩,外界只見一片霧靄籠罩山澗,看不清內里的情況。
但大約三百里外一出山崖頂,幾名修士卻正在窺探著。
忽然一名修士發出讚嘆之語:「一擊斬落陳補,又擊碎他神魂。不愧是雪翎劍之主。」
又仰頭注視:「陳補一死,剩下諸陳又豈能逃得生天?看來此役已落下帷幕。」
他的聲音極清澈,評價著眾人的生死,語氣卻是溫和的。
月照清影,映照著他的面容,只見他身披白袍,頭上光光如也,一手豎於身前,一手持錫杖,居然是個佛修。
「天霄宗勢力漸大。」
佛修身後一名戴著兜帽之人道:「蕭雪以突然出手,滅陳氏,奪棟浪坊,恐非偶然。」
「自打沾星雨不見蹤影,天霄宗又得了雪翎劍主,便漸漸膨脹。」
又有一人道,同樣也披著長袍,戴著兜帽,將面目隱藏,只不過兜帽是黑色的:「此事便可見端倪,怕是天霄宗已不滿五宗共治的局面。」
「五宗共治由來已久,」先前出聲之人反駁,「天霄宗若貿進,必損自身。」
「它家野心勃勃,然而事未必不可成,」黑兜帽道,「如今五宗,天霄宗自不必說,如日中天;首陽宗駕馭天下之火,御困、御反兩位峰主,半步合道,同階之中,無人可抵;無極宗高懸南境,雖無恙君常年在外,但占據天塹,破、孽二使廣收門徒,欣欣向榮。」
「唯其極樂一宗,」黑兜帽道,「上下青黃不接,又無天塹神兵相護,傳宗之法卻是雙修……僅靠著那太上長老來撐住門廳,然而,來日若那太上長老……」
站在兩人身前的僧侶忽地上前一步:「是哪位道友在此?何須做那宵小之輩,且現身吧。」
兩位披袍人聲音一止,便見一物倏然飛來。
「佛子。」
「小心!」
兩人同時上前,一左一右,釋放出靈光,那僧侶卻道:「不可硬抗。」
揮手將這二人拂開。
就在這瞬間,那飛來之物,已然迫至,便見它勢不可擋,徑直擊穿了兩位披袍之人的護身罡氣,兩人大駭,正要反擊,便見那僧侶探出手臂,掌中金光涌動,與飛來之物相擊。
『砰』!
披袍人聽見極清脆的碎裂聲,只見僧侶掌心的金光如玻璃一樣碎開,一股巨大的衝擊力猛然掀起狂風,這帶著靈力的風壓,竟然將他二人生生逼退。
披袍人大駭,揮手斬開風壓,緊張的簇擁於僧侶左右。
「是何人偷襲?」
一人呵斥道。
黑兜帽則去看僧侶:「佛子可有受傷?」
僧侶搖搖頭,攤開手掌。
只見他的掌心之中,躺著一朵散了一半的花。
此花毫無靈氣,就是普通的植物,看樣子還是剛從枝頭摘下來的,佛修一攤開手,它便碎如齏粉,一絲淡淡的香氣,卻纏綿著散開。
山崖上三人,包括那名面色淡然的佛修,聞著這香味,俱是微微一怔。
這香味輕盈無比,又似勾魂攝魄,片刻之後,披袍人才恍然驚醒。
「善也,」佛修輕輕合攏手指,「道友傳花而來,卻隱於暗處,豈非有負這飛花之信。」
佛修慢慢地說完,披袍人才回過神,連忙祭起護身罡氣,嚴陣以待。
便覺一股香味,隨風而來,漸漸濃郁。
而後是一聲輕笑。
披袍人驀然抬頭,恰此時,風破月出,清光灑落,便見如水澄澈的月色之中,一名纖細的身影,似從九天翩然而下。
她飛馳至山崖半空立定,遙遙與三人對峙,赤足散發,渾身沒有佩戴任何裝飾物,僅手指間拈著一朵半開的花。
「宵小?」夏泠轉動著那朵花,語氣漫不經心,「背後議論的鼠輩與禿驢,也配說這兩個字嗎。」
這聲音猶如冰雪炸裂,披袍人如痴如醉,以至於她慢慢地說完,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幾人被罵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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