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郎狐疑的轉過頭來,「你別看錯了,這是京都。」
言下之意,她都沒有在這生活過,怎麼會遇到熟人?
並且,還是個瘋子。
林美依不語,她其實也不是非常確定。
然而,就像是為了印證林美依的猜測一般,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那個瘋女人忽然在他們隊伍前停了下來,剛還準備抱著一名鐵甲衛大喊「孩子他爹」,話音才出,眼角餘光瞥見騎在馬上的林美依,整個人忽然怔住。
緊接著,她瞪大了眼抬頭朝林美依看了過來,整個一顫,腳步往後退去,仿佛見了惡魔,眼珠子開始瘋狂亂瞟,緊接著「啊!」的尖叫起來。
一邊尖叫一邊往後頭,抬手擋在身前,好像有惡鬼要抓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哇哇喊著:
「林大丫!林大丫你別過來,林大丫你別過來!「
「嗚嗚嗚......我錯了,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求求你繞了我吧,我好怕啊,棠兒,救我,棠兒你快來救娘啊!」
瘋女人縮成一團,躺在大街中間,又哭又喊,路人全都被她引了過來,隱約將林美依這一行人同這瘋女人圍了起來,對馬上的林美依指指點點。
「這人是誰?怎從沒見過,好面生。」
「你看那瘋女人,見了這小姐跟見了鬼似的,人家沒招她沒惹她,躺在人家車隊前這般胡鬧,嘖嘖嘖~」
「這騎在馬上的好像是林大將軍吧?上次大宛郡主大婚,我好像見過。」
「那這可有好戲瞧了,這位大將軍,現在可是陛下面前的紅人,這瘋女人這般鬧騰,怕是要被叉進大牢去!搞不好全家都要遭殃。」
有人聽見這話,怕自己也被波及,暗暗往後退了幾步,看著蜷縮在路中間哭鬧的瘋女人,滿眼都是嫌棄。
林美依與同樣一臉錯愕的林大郎對視了一眼,心中對著瘋女人的身份有了答案。
「她怎會在這?」林美依問。
林大郎面色陰沉,「朱棠,是去年的新科狀元,如今聖寵正濃,剛又娶了丞相獨女,在朝中很有權勢。」
聽見這話,林美依有點驚訝,但又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朱棠,快兩年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她差點忘了還有這號人。
才多久沒見,人都混成丞相女婿了,這尼瑪是開了掛啊!
不愧是男二,光環閃耀。
哎?
等等!
男二不是要為女主守身如玉的嗎?怎麼娶妻了?
見林美依滿是詫異和不解,林大郎又把自己才發現的事悄悄告訴了她。
現在的朱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朱棠,他變了。
變了?
林美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因為這與她無關。
瘋女人還在喊叫,聲嘶力竭,聽起來倒有幾分可憐。
但想起她當初做過的事,林美依只想說聲活該。
她翻身從馬上躍下,欲往前走,林大郎急忙喝住:「我命手下將她送回去便是,你上去做什麼?」
別叫這瘋女人給纏上,髒了身子。
林美依回道:「大哥,沒事,我就是去看看。」
說完,便從鐵甲衛中走出,朝瘋女人走了過去。
林大郎見阻止不住,也下馬跟了過去。
「夫人,姑爺這不妥吧......」馬車內,桂嬤嬤欲言又止。
王若丸抬手,示意她別說話。
桂嬤嬤無奈,只好閉嘴,透過車帘子的縫隙往外看。
林美依已經走到瘋女人面前,察覺到她的靠近,她揮著手,「啊啊啊」尖叫起來。
「你走開啊,你走開!」
林美依不但沒走,反倒上前兩步,在她身前蹲了下來,輕輕喚:「徐嬸子?」
她這聲音還不如她的尖叫聲大,旁邊的人都沒聽清,但瘋狂舞動雙手的瘋女人卻像是聽見了一般,忽然停了下來。
她緩緩抬頭,睜眼朝她看來,見到她微笑的面龐,仿佛觸電,突然一個激靈從地上彈起,迎頭朝她撞了上來。
「林大丫!我殺了你!」
這一刻,她好像清醒了,目光兇惡且亮,林美依絲毫不懷疑,她是真的認得自己。
林美依看著她兇惡的目光,微微側了側身子,發瘋的徐氏便從她身旁平摔出去,旁邊的鐵甲衛也不是吃乾飯的,急忙衝上,兩人一人壓一邊,將她摁在地上翻身不得。
林美依拍拍衣角站起身,揮了揮手,兩名鐵甲衛為難的看向林大郎,得他點頭,這才鬆開徐氏。
得了解脫,徐氏立馬爬起來,瑟縮著往旁邊跑去,看那樣子,又不清醒了。
旁邊的人見她跑過來,忙散開去,如同躲避瘟疫。
「娘!」
人群中衝出一道暗紅身影,一把抓住亂跑的徐氏,徐氏受驚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見是熟悉的人,大叫一聲「棠兒」,便躲到他身後,瑟瑟發抖的指著林美依說:
「林大丫,是林大丫,她要來殺我!棠兒你快救我,娘好怕,嗚嗚嗚......」
朱棠聞言一驚,驚訝抬眸朝前望來,一身烈烈紅裳的女子站在人群中央,正沖他笑著。
「林美依......」他低喃著這個名字,許久沒說過這三個字,有些生澀。
林美依走了上來,眼眸上下一掃,打量這個身前這個來得匆忙,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下的清俊男子,淡笑著說:
「我剛想讓人把嬸子送回家去,不成想,她卻要殺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得罪了她,不過這都沒事,你來了,那我們也可以放心走了。」
說完,轉身上馬,招呼隊伍,打馬離去。
那一身紅衣颯爽,好不威風!
旁邊的路人不禁搖頭感慨:「這京都怕是又要多個惹不得的大小姐了。」
大將軍親妹,誰能招惹得起?
反正他們惹不起。
瞄了朱棠母子倆一眼,去年騎馬遊街的新科狀元郎,這也是個了不得的入物。
惹不起惹不起,路人紛紛散去。
「林大丫、是林大丫......」
隨著林美依一行人越走越遠,徐氏嘴裡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朱棠看著那遠去的背影,許久,才轉身為母親整理散亂的衣裳和頭髮,耐心哄道:「沒事了,她走了,娘,咱們回家去吧。」
徐氏嘴裡仍舊小聲念叨著,腳步隨著朱棠的攙扶,往前挪動。
她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茫然轉頭看向朱棠,看似清醒的問:「棠兒,你爹呢?」
「......爹在老家,農忙完他就來了。」朱棠語氣如常,垂下眼帘,目中一片陰暗。
「哦。」徐氏乖巧點頭,不再詢問,自顧嘟囔著胡話。
「娘,下次您要是想出來玩,一定要告訴我,不能再像今天這樣一個人跑到街上來,知道嗎?」
青年的聲音溫柔和耐心。
徐氏孩子似的點頭,「嗯嗯嗯,知道了,不能給棠兒添麻煩。」
「娘真乖,回去叫小翠給您做您最愛吃的大餅好不好?」
「哇哇哇,好好好,大餅,吃大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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