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閣內,內閣之中最為重要的兩位閣臣,次輔王劍鋒與首輔趙宏守,兩個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而他們的面前,來自各個部門的大臣已經爭論不休好久了。這兩個人倒是沉得住氣,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呵止這些爭吵的大臣們。
並非是他們不想呵止這些爭論,而是他們兩個人心中也在拿捏,拿捏究竟這個問題應該如何解決。畢竟奉天總督王怒是由內閣首輔大臣的人保薦的,現在如果翻出來,對首輔大臣這一方,並非完全有利。
原本這場鬧劇的劇本,是應該在朱長樂皇帝陛下的主持下進行的,而過程也是大家都計劃好的:王怒被發現貪腐行為,然後在有意打壓王家的朱長樂的袒護下,保舉王怒的首輔勢力脫罪,王怒問罪讓出幾個朝中的位置……
更讓人頭疼的是,這原本是一場政治交換,可是到了現在卻變成了丟土失地的大麻煩,以至於皇帝陛下都因此大行,這責任誰敢來背?於是雙方都在極力的推卸責任,甚至連責任都不敢提,只敢在任命王怒這件事情上反覆攻訐罷了。
「這王怒就是一個志大才疏欺上瞞下的混蛋!竟然讓這麼一個人去薊遼前線任職,真是禍國殃民。」一名大臣不陰不陽的開口諷刺道。
站在一旁的刑部尚書王劍海冷笑了一聲,點頭贊同道:「可不是麼,當初次輔大人一直反對讓王怒去薊遼,是哪些人極力保舉的,現在也不站出來解釋解釋?」
「他王怒是你們王家的人,讓我們解釋?你們自己就不解釋解釋?他貪墨的遼東軍餉成千上萬,難道你就敢拍著胸脯說沒有一個銅幣進了你們王家的口袋?」工部侍郎趙宏材站在趙宏守的身邊,盯著王劍海呵呵一笑。
王劍海還沒說話,戶部侍郎,王劍鋒的三弟王劍山就站出來了:「東西可以亂吃,可這話卻不能亂說……王怒在奉天是戰死的,算不算忠臣英雄暫且不提,扣上一個貪腐的帽子,你也不怕冷了前線將士的心?」
原本王怒的下場是已經被內定下來的,可是現在負責這場交易的皇帝陛下朱長樂死了,王家當然理所當然的選擇了不認賬,而事實上他們也背不起認賬之後的結果了——如果王家這個時候繼續默認王怒貪腐,那麼接下來丟失奉天使薊遼崩潰,以至於連皇帝陛下都氣死的罪名,都將扣到王家的身上來。
「夠了!一直到現在還拿不出一個動員的章程來,卻在這裡對一個死人說三道四……」趙宏守突然憤怒的一拍桌子,兩方面的人就都乖乖的把嘴巴閉上了。現在確實不是爭吵的時間,畢竟遼東的戰局還勝負未知呢——這時候如果大家內訌起來,真丟了遼東被栽上一頂不顧大局的帽子,誰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有了趙宏守的這一聲嘶吼,大家總算是想起了自己今天開會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至少現在應該做的事情並非是找王怒這個死人的麻煩,而是保住祖宗留下來的基業。
「戶部已經正在調集相關的款項,很快就能籌集出更多的軍餉。現在的問題是,兵部方面的動員順利與否……至於其他的軍需物資,這就要稍後由兵部以及戶部一起統計了。」提到本職工作,王劍山這個戶部侍郎就站出來匯報了最新的進展工作。
帝國的動員命令在一天之前就被送往各省了,整個帝國將立刻動員100萬部隊,將皇家陸軍的人數由240萬左右提升到340萬以上。這是一個龐大的工作,優先接受動員的是各省的退伍軍人以及適齡的失業男子。
「軍需後勤部門庫房內存放的軍服以及其他軍需物資足夠武裝500萬士兵。槍支彈藥方面還在統計,畢竟薊遼彈藥的丟失情況,影響正在不斷擴大。」從唐山趕回京畿的兵部侍郎程之信背著手,緩緩的開口匯報了一下動員的最新情況。
「那些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一旦叛軍控制了山海關,我們再想要把敵人趕出堅固的防線,有可能會損失超過30萬人。」王劍鋒是在座的眾多大臣中,少數幾個知兵的,他看著首輔趙宏守開口說道:「當務之急是儘快調集周圍的常備部隊,穩住遼東的局勢才對。」
「次輔大人言之有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給先帝定諡號這件事了……」趙宏守同樣看向王劍鋒,緩緩的開口說道:「陛下在位的時候,遼東叛亂奪下了奉天……按照當朝律例,不得用美諡……」
「總要用個孝字遮掩一下吧?陛下待我等不薄,如果用太過的諡號,我等做臣子的百年之後,要如何去地下見先帝啊?」刑部侍郎鄭宇航皺著眉頭對趙宏守建議道:「首輔大人,這件事還要內閣先拿個章程啊。」
薊遼的黑鍋王家現在是不打算再背了,而趙宏守等人也沒有打算要負起奉天失守的責任。於是各位大臣們思來想去,這個黑鍋也只好栽到已經閉眼的先皇陛下身上了。畢竟這位皇帝陛下即便是不背這個黑鍋,按照大明的規定,也拿不到什麼好聽的諡號了。
事實上,大明帝國最近的三位皇帝陛下,就沒有人有一個好聽的諡號——丟掉領土最多的,甚至諡號愍厲皇帝。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臉了,他的兒子甚至為此罷免了10位大臣,可依舊沒有辦法改掉自己父親的諡號。
「慈愛忘勞曰孝,中年早夭曰悼……諡孝悼可否……?」好不容易,在沉寂了許久之後,一名老邁的大臣緩緩開口,打破了屋子內的平靜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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