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森以為羅澤洲完蛋了,可是,羅澤洲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呢,他還在廣安指揮著自己的部隊和第三步兵團作戰。在李家鈺的支援下,他的部隊憑藉地利和第三團打得難解難分,雖然說傷亡不小,但還遠沒到要逃離廣安的地步,更不可能跑到渠縣來吃炸彈了——即使羅澤洲戰敗,他也不可能跑到實力還不如他的楊森這裡來呀。
所以,楊森所知道的關於羅澤洲的一切都是假的。
電報是假的,那是達綺芬妮指揮官的情報機構發的,當然指揮官也不怕穿幫,瑪澤·法津隊長已經接管了渠縣的無線電通訊,楊森不可能同除了隊長以外的任何人聯繫上。而轟炸也是在作假——雖然炸彈是真的,但是投擲的地方卻是一片空地。
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第一營和「剃刀之刃」能夠混入渠縣城裡。以羅澤洲殘部的名義。
他們的任務是活捉楊森。
這很麻煩。為什麼不單獨使用「剃刀之刃」,潛進渠縣捉拿楊森呢?
關於這種辦法,莫非中校考慮過、軍火商考慮過、傑拉德指揮官考慮過、安德烈指揮官和他的參謀們也考慮過,而他們全都否決了這種辦法。以少量精銳部隊沖入敵人的核心控制區逮捕對方的領袖,並且還要將目標安全的帶出來,這種行動的風險太高,失敗的可能性太大,而且即使任務成功,部隊付出的代價也很有可能超過大家可以接受的底線——而以「剃刀之刃」目前的規模,中校和軍火商基本上不能容忍它的成員有人陣亡。
特種部隊雖然強悍,但畢竟不是萬能的,它並不能和大量的敵軍正面交手,美國特種部隊在摩加迪沙的遭遇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因為《黑鷹墜落》的關係,郭波對這個例子印象非常的深刻——以美軍和艾迪德武裝在武器和通訊設備上的差距,在直升機的支援下尚且損失慘重,最後巴基斯坦和馬來西亞軍隊的坦克裝甲車的掩護下才撤了回去,「剃刀之刃」被楊森的部隊包圍的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何況參加那次行動的美軍兵力還遠遠超過了「剃刀之刃」的總人數。
所以,中校等人的一致結論是,要想順利的完成任務,就必須增加進入渠縣城的部隊的數量,不要太多,兩三百人就足夠了,畢竟楊森的部隊也不是索馬利亞民兵。
而這麼多人要想進入渠縣,採用潛入的手段自然不合適,所以安德烈指揮官才制定了這麼一個計劃,通過一系列的欺騙手段,讓他們以羅澤洲師的殘部的名義,大大方方的進入渠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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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群過去十多分鐘後,楊森布置在渠縣西門上的觀察哨注意到,西邊正有一支部隊正快速的向渠縣接近。雖然還隔了很長一段距離,但是哨兵還是可以猜到他們是羅澤洲的部隊,因為這支部隊的頭上,不斷的有飛機衝下來,向他們掃射。
看到這個情景,負責的班長連忙抓過一個士兵,讓他去向楊森報告,而自己則帶著其餘的人,認真的觀察起來。
「死傷慘重啊。」看著戰鬥機俯衝掃射時子彈濺起的漫天塵土,這個班長暗暗嘆息到。
實際上這不過是一場秀而已,目的就是要讓楊森和他的手下相信,這支部隊確實是羅澤洲部隊的殘餘。雖然看起來打得熱鬧,實際上戰鬥機掃射的地方,都是部隊行進隊列中的空地——反正距離遠,楊森的士兵也看不出來。
而且這場秀的時間並不長,在接到士兵通報的楊漢域和楊森的參謀長帶著手下匆匆趕到城牆上時,飛機已經飛走了。
這很好解釋——飛機上的燃料不夠了。
「看起來像是羅澤洲的人馬。」兩位長官用望遠鏡觀察著那支隊伍,同時交換著意見。從望遠鏡里看,那支穿著川軍軍服的隊伍顯得非常的狼狽,幾乎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滿了血污——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而且不少人還跑丟了槍,在他們身後,橫七豎八的倒著一些「屍體」,還有一些跑不動的傷兵,而更後面一點,是大約一個連的21軍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追趕著他們。
「暫時還不能確定吧。」楊漢域現在是能有多小心就多小心,他就怕對方會改換裝束旗號,混進城來。「都沒看到認識的人。」
「恩,需要再觀察一下。」參謀長對他的看法表示了認可。
他們繼續觀察著那支部隊,而隨著那支部隊的接近,包圍在渠縣城外的部隊也做出了反應,他們迅速的掉轉了槍口,向著那支部隊猛烈的開起火來。
這依然是在做秀。為了演戲,守在南門和西門的部隊都配發了兩種子彈——實彈和空包彈。前者用來對付楊森的突圍部隊,後者就用來對著「剃刀之刃」和第一營開槍。所以,雖然看起來打得熱鬧,但是卻沒有任何危險。當然,為了增加表演的真實感,第一營也要配合一下才行,所以,在一片嘈雜的槍聲中,不斷有人「中彈」倒下,躺在地上裝屍體或者傷兵。
這成功的迷惑了城牆上的楊漢域等人——你想啊,哪有對著自己人瘋狂開火的?即使是為了誘敵,也沒必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吧!
「怎麼辦?放他們進來?」看著那支部隊越來越近,已經快到城門了,楊漢域向參謀長徵求著意見。
「這個……」參謀長顯得有些猶豫——他怕負責任。
楊漢域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出了個主意:「這樣好了,讓我們的人的槍都上膛。要是那支部隊真的是郭莽子派來騙開城門的,我們就先下手為強。」話雖這麼說,但他一點也不相信那支部隊有問題。郭勛祺手裡有炮,彈藥也充足,完全足以轟平城牆——北面基本上都被他轟掉了——他何苦來這麼一手呢?
「要得。」參謀長隨即將這個命令傳了下去。在一片子彈上膛的聲音中,城門緩緩的拉開了。
然後鬍子笑和劉波等人衝進了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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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羅師長呢?」楊漢域開口就向離他最近的鬍子笑詢問著羅澤洲的下落,他現在非常肯定這支部隊就是羅澤洲的部隊。這支部隊的慘狀——半數人帶傷,大部分人跑丟了槍,有一些人甚至連鞋子都跑丟了——足以讓任何人將自己心中的懷疑徹底的丟掉。
「報告長官。」混身都是豬血,裝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鬍子笑歪歪倒倒的向楊漢域敬了一個不規範的軍禮,嘶啞著嗓音報告到:「我們師長已經死了。」他言語中沒有一點對羅澤洲的尊敬。這不奇怪,羅澤洲對士兵很不好,經常是要打就打,要殺就殺,士兵會尊敬他才有鬼了。
「死了?陣亡了?」雖然已經有了思想準備,但是楊漢域和參謀長兩人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你們羅師長是怎麼陣亡的?」
面對他們的問題,鬍子笑充分表現著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川軍士兵的無知。「天上飛的那些怪鳥朝我們丟炸彈的時候,其中有一顆就落到師長身邊。那個炸彈的威力好大啊,『轟』的一下,我們就找不到師長的人了。」
「我們好多兄弟都被炸不見了呢。」趴在地上喘氣的劉波突然插了一句。他不說還不要緊,他一說,就有人注意到他們這些人身上的血跡,以及一些人衣服上沾著的碎肉。立刻就有人開始反胃了。
楊漢域也被劉波的話搞得很不舒服,他強忍著胃部的不適,繼續問著鬍子笑問題。「那你們這裡面,誰是帶頭的。」
「報告長官,是我。」鬍子笑回答到。
「你叫什麼?什麼職務?為什麼我以前沒見過你?」
「報告長官,我叫胡老三。昨天我們連長戰死了,我才升的連長。」鬍子笑話里的意思很明白,既然他是昨天才升的連長,那麼楊漢域沒見過他也是正常的了。
「唔,是這樣啊。」楊漢域不再問問題了。「這樣吧,你們現在歸我指揮。胡老三,我晉升你為營長,現在帶你的弟兄去休息一下,包紮包紮傷口,然後到軍需處去領武器。」他很乾脆的就把鬍子笑等人編入了自己的部隊中,現在這情形,可是兵越多越好。
「謝謝長官。」對於他的任命,鬍子笑露出了一副苦瓜臉。這是一個正常人的正常表現——都死到臨頭了,晉升營長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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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色降臨的時候,第一團的炮兵終於停止了射擊。
看著對方的炮兵已經停了下來,而步兵又沒有進攻的意思,緊張了一天的楊森軍官兵終於鬆了一口氣。在留下了哨兵監視對方的行動之後,滿懷心事官兵們匆匆的吃過晚餐,洗洗睡了。
誰有知道明天自己有沒有機會吃到晚餐呢?
隨著楊森部隊的官兵一個個進入夢想,鬍子笑他們行動的時間到了。
「時間到了。」在楊漢域劃給他們的營房兼陣地里,鬍子笑和劉波召集了全體士兵,做行動前的最後準備。他們並不擔心自己的行為被人撞破,楊漢域派來監視他們的人,現在已經成了幾具冰冷的屍體。「檢查自己的武器。」他們手中的武器,除了在20軍軍需處領到的幾十支「老套筒」外,還有人手一支的手槍,特種兵們還有一把匕首。
寂靜的夜空中,響起了一陣清脆的「咔嚓」聲。
「所有人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長官。」一片整齊的回答聲。
「那好,現在開始行動。」下達了行動命令之後,鬍子笑朝著劉波點了點頭,帶著30名特種兵先離開了,他的任務是控制楊森的公館。而劉波的任務,是先占領軍火庫,奪取足夠的武器,之後再分出一部分人與鬍子笑會合,另一部分則打開西城門,將西城門外的部隊放進來。為了他的任務順利完成,鬍子笑特意給他留了14名特種兵——如果不是因為在進城的時候有些特種兵意外的「陣亡」了,劉波得到的人應該還要多些。
在解決了路上遇到的幾支巡邏隊以後,劉波帶著人來到了軍火庫附近。在讓其餘人隱蔽之後,他帶著4名特種兵大搖大擺的朝著軍火庫門口走去。
「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隔著老遠,軍火庫門口的兩個警衛就舉起了槍。
「換崗。」劉波帶著人繼續前進,同時用官氣十足的聲音質問著警衛:「難道沒有人通知你們嗎?」
「沒有。」兩個警衛的槍口稍微的低了下去,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在看到對方臉上的迷惑之後,其中一個問到:「誰下的命令?」
「楊旅長。」
「楊旅長?不對,站住,再過來我們就開槍了。你們究竟是什……」警衛是楊森直屬隊的人,楊漢域是管不了他們的,自然不會派人來換崗,不過他們並沒有立即開槍,而是繼續追問著劉波。但他們的提問被兩聲低沉的「噗」「噗」聲終止了——特種兵們的手槍是上了消聲器的。
「讓你們換崗就換崗嘛,還羅嗦什麼,真是的。」劉波踢了其中一個警衛的屍體一腳,朝著黑暗中招了招手,隱蔽著的士兵立刻朝著軍火庫沖了過來。屍體被迅速了搬走了,兩個第一營的士兵取代了警衛的位置,而其他人則衝進了軍火庫。第一營的士兵的目標是庫房,而特種兵們的則撲向了警衛的營房。
正在熟睡中的警衛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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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鬍子笑那一邊,特種兵們也成功的解決了楊森的衛隊,控制楊森公館的各處要害,然後開始尋找楊森的蹤跡。自然,挨個房間進行搜索不是個好辦法,所以鬍子笑先控制了僕役們的房間,準備從這些人的嘴巴里得到楊森的具體位置。
「請問,楊森楊軍長現在在哪裡?」看著幾個不停的哆嗦著的僕役,鬍子笑很溫和的問到。他走到第一個僕役面前,右手勾住他的脖子,問他:「你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話音剛落,鬍子笑就「咔嚓」一聲擰斷了他脖子。
「你呢,你知道嗎?」他問第二個人。
「我……我也不知道。」剛才第一個人的遭遇把這個僕役嚇壞了,可他哆嗦著說出來的還是一個「不知道」。
「真的?」
「老總,我真的不知道啊。」僕役只哭著喊了一句,他身後的特種兵就用匕首割斷了他的脖子。
「哎,不知道就不知道嘛,何必這麼大聲呢?現在可是晚上,吵著別人怎麼辦?」鬍子笑搖著頭嘆息著,走到第三個僕役面前。「你……」他只說了一個「你」,他的目標就暈過去了。
「……廢物。」鬍子笑罵了一句,對一個特種兵招了招手。「既然他暈了,就別讓他再醒過來了。」然後他看著房間裡的最後一個僕役,有些遺憾的說:「現在就剩你一個了,要是你也不知道,那我……」
「我知道,我知道,軍長現在在四太太的房間裡。」最後一個僕役趕緊喊了起來。
「噓——小聲點,現在是晚上。」鬍子笑豎起中指「噓」了一聲,指了指那句還在向外面冒血的屍體。「別像他那樣。」僕役立刻緊張的點了點頭。「帶我們去見楊軍長。」鬍子笑對這個人的合作很滿意,「我們找不到路。」說著,右手勾著僕役的肩膀就離開了房間。
在僕役的帶領下,鬍子笑和5個特種兵來到了楊森四姨太的房間門口。「中士,帶他去休息吧。」鬍子笑對自己的部下打了個招呼——言語中著重的強調了「休息」這個詞——會意的特種兵點了點頭,拉上僕役向著來的方向走去。看著他們離開,鬍子笑微微一笑,整了整髒兮兮的軍裝,推開門,帶頭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四個特種兵迅速的在床前面散開,將自己的手槍對準了床上的兩個身影,而鬍子笑則點燃了桌子上的馬燈。
微弱的燈光驚醒了本來就睡得不安穩的楊森,他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接著被床邊的特種兵們嚇了一跳。「你們是什麼人?」到底是軍長級的人物,短暫的驚慌之後,楊森就很快恢復了常態,他一邊低聲質問著特種兵們,一邊安撫著同樣被驚醒的四姨太,讓她不要叫出聲來。
那是很危險的事情。
面對楊森的問題,鬍子笑上前一步,很莊重的向他敬了一個軍禮,以下級向上級報告的語氣回答到:「國民革命軍第21軍參謀部偵察突擊隊『剃刀之刃』指揮官,少校鬍子笑,見過楊軍長。」接著他用一種略帶歉意的口吻向楊森宣布到:
「現在,我非常遺憾的通知你,楊軍長,你已經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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