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吃完早飯,李大娘火急火燎地趕往居委會。讀字閣 m.duzige.com從抽屜里拿出金娣前天夜裡給她的戶口本,又急匆匆的到派出所去給金娣上戶口。
那管戶籍的是位新來的小民警,翻翻戶口本說「大娘,上戶口要本人來才行。」
李大娘道「小同志,行行好。她本人是啞巴,來了也說不清楚。再說她愛人還躺在醫院,她得照顧,也沒空來。」
「這就沒辦法,」小民警原則性很強,公事公辦地說「我們得按規章制度辦事。」
「同志,你是新來的吧?」李大娘有些窩火,她還指望拿戶口本跑街道,跑環衛所落實金娣的工作「我是她居委會主任,她本人確實有事抽不開身。要不,我找你們所長說說行不行?」
「您找誰都沒用,」小民警做大娘的思想工作「制度就是制度,任何人都不能跨越制度之上,您還是把本人叫來吧。」
這時進來位老民警,是大娘認識的人,忙叫道「小張同志,小張同志。你來幫我辦辦,我這等著急用。」
老民警接過戶口本,邊審核邊傾聽李大娘訴說前因後果,又對站在身後的小民警吩咐「小王,去給大娘倒杯水來。」
就這倒水的功夫,老張民警把金娣的戶口給上了。待李大娘拿著戶口本滿心歡喜地走出門,小王民警不滿地說「師傅,您不是說過要按制度辦事嘛,還說任何人不得凌駕制度之上。」
老張拍拍小王的肩膀問「工作守則第一條是什麼?」
「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是啊,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為人民服務不能只記在心裡掛在嘴邊,而要落到實處以行動來證明。如何為人民服務?要走出去,走到群眾中間去,想群眾所想,急群眾所急。我們是管理戶籍工作的,要做好這項工作不能只停留在檔案室熟背這些本本,這些資料,而是要把這些本本資料和本人對上號。就拿我們這個片區來說,比如劉發旺,你要了解他的家庭情況,要知道他的實際困難。這位熱心的李大娘又是誰,她為什麼會幫代金娣上戶口。只有熟悉實際情況,才能做到既不違反原則,又能解決他們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甚至要主動上門去幫助他們,這才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上好戶口後,李大娘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公社和環衛所。她就是這種急性子,心裡擱不下事,非得一口氣辦完不可。好在環衛所缺人缺的厲害,而代金娣各項條件大致符合要求,只是家庭成份不好。但這並不影響環衛工作,在勞動中煅練,在勞動中改造,社會這個大融爐會塑造出一個暫新的共和國公民。
回到居委員才上午十點來鍾,估計金娣還在醫院沒回來,事情已經辦妥,她也不急著去給口信,而是定下心來和幾位委員扯些張家長李家短的閒話。忽然想起組織戲團的想法,跟那幾個委員一提,大家都說好,紛紛獻謀畫策。
正討論的熱火朝天之際,派出所的小呂同志騎著腳踏車飛奔而來,進門就問李大娘「大娘,金娣嫂她哥是叫代金良不?」
「是啊,」李大娘緊張地問「出了什麼事?」
「剛才渡口革委會打電話說她哥盜取國家財物。她哥沒認,說是金娣嫂給的,讓我來核實下情況。」
「金良不是那種人,」李大娘疑惑地問「那孩子打小就老實本份。是不是弄錯了?他偷了什麼東西?」
呂民警笑起來「二煤。」
「瞎扯淡,咱這片區誰家不撿個二煤,多了自然送給親戚做人情。」
「我也知道,」小呂嬉皮笑臉道「可我這身份,總不能跑到渡口去說把人放了,撿二煤是應該的。」
李大娘這才醒過味來「你這娃,比兔子還精,合著是想讓我們居委會去啊,去就去。」
小呂呵呵直笑「這種事還是大娘出面好,就這麼說定了,我去給渡口回個電話。」騎上單車就跑。
李大娘別上居委會公章,邁著小腳又朝渡口奔去。剛走上馬路,正巧碰到石頭爸爸從向陽胡同里騎車出來。李大娘喊住他「富貴,大白天的不去上班,上哪瞎逛?」
石頭爸停住車「學校老師打電話到單位,我家那小子又犯了事。這不,讓我去一趟。」
「正好捎我一腳,帶我去渡口。」
石頭爸遲疑不決「大娘,您這身子骨能坐的住車不?」
「怎麼坐不住,別看我歲數大……」李大娘把小腳點在腳踏車的站腳鑼絲柱上,俯著身子往上爬。石頭爸一手扶著車龍頭,另一隻手趕緊攙住她胳膊。
大娘雙手緊緊抓住坐墊邊角,兩腿跨坐在後座上,頗為自滿地說「我身子骨不比你們年青人差。」
石頭爸攙著她的胳膊訕笑「我就怕把您摔著,要是摔壞哪,鐵柱准找我拼命。要不就這樣推著您走?」
「騎上,騎上,小瞧人。你以為大娘是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啊。想當年,大娘我……我說你這娃,早上沒吃飯怎麼地,騎得這麼慢,跟螞蟻賽跑啊。快點,快點……」
石頭爸敢快嘛,腦子裡盡轉著各種出事的可能性以及應對之策。寧可摔著自己,也要保全李大娘毫髮無損。軍人不打無準備之戰,他把這次騎車當成打戰,遇到前方有路人,老遠就按鈴鐺,嘴裡還直嚷嚷「讓讓,讓讓……」
走進渡口辦公室,只見金良苦著臉蹲在角落裡,還有兩個人坐在辦公桌後端著報紙。大娘進門就打破辦公室寧靜,自我介紹道「我是向陽居委會主任,他們都管我叫李主任。」
「啊,是李主任。請坐,請坐。」一位身材稍胖的人放下報紙,滿臉笑容地招呼李大娘在辦公桌對面坐下,並倒杯白開水。
石富貴鎖好自行車,跟著大娘前後腳進來。他也不待人家招呼,一屁股坐在長條椅上說「金良,蹲在那做什麼?過來坐,過來坐。」
眼鏡男咳嗽一聲,金良抬抬頭沒敢動。這兩位妹夫家鄰居他都認識,一位是城裡老人,打小就熟悉,另一位是從小玩泥巴長大的髮小。
眼鏡男抬起頭,問富貴「這位同志,你是……」
石富貴大大咧咧地說「哦,我是給我們李主任開車的。」
眼鏡男本能地朝門外張望,門口倒是有輛車,二八式腳踏車。他心裡頓有股被捉弄的感覺,轉頭對李大娘說「我們就是想核實一下情況,看看這個焦炭是不是他偷來的。」
「焦炭?什麼焦炭?」李大娘指著屋角麻袋說「你是指這個吧,這不是焦炭,是二煤。我可以擔保,是他家外甥撿的,要我們居委會開證明也行。」
「二煤?好吧,就算是二煤吧。」眼睛男是讀書讀大的,沒見過火車的爐渣,所以他有些不確定,但仍然道「就算是撿的,也是國家財產嘛。這麼多二煤可以拿來練鋼煉鐵,個人怎麼能隨意撿呢。說大來是挖社會主義牆角,說小來就是個人私心太重。撿的也可以上交嘛,為國家做貢獻,為社會主義添磚加瓦,人人有責。」
李大娘講不出這些大道理,她在會上作報告講大道理,都是小媳婦鳳嬌事先給她講好的。這位小兒媳婦在區宣傳部工作,對政策的把握很到位。但李大娘也有自己的一套說詞,大風大浪過來的人,吃的鹽比這眼鏡男吃的飯還多,她可不會讓大話唬倒,當即笑道「這位同志,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吧,老家是哪的?」
「四川的,剛調到這工作。」
「難怪,你不是本地人不曉得實際情況。」李大娘娓娓而侃「我們那片在城西,靠近火車站。自打建火車站開始,家家戶戶就有撿二煤的習慣。過去的事我不說,就說現如今吧,這撿二煤的可以說是利國利民,為社會主義做貢獻。」
「這話怎麼說的,」眼鏡男道「明明是私利主義在作怪嘛!」
「小伙子,你還年青。為社會主義做貢獻,有直接的也有間接的。」這句話是她小媳婦說的,她記性好用上了「就拿撿二煤來說吧,一來減少爐渣,為國家處理爐渣省下不少錢。二來沒有這二煤,就得買煤,就得多燒國家的煤,就得把煉鋼的煤多拿出一部分來用於大夥煮飯。少了這煤就會少煉鋼,就會讓國家建設減慢。現在撿二煤變廢為寶,就是在為國家節省好煤。要知道,我們國家現在很缺煤,你倒說說看,這是不是為社會主義做貢獻?」
渡口上的兩個人無法反駁她的話,那稍胖的人隨即說「李主任說的有道理,但據我們調查,這個代金良出身地主家庭,是改造對象。他拉二煤,未必想的是為社會主義做貢獻。」
眼鏡男接著他的話題說「所以人你可以領走,但東西必須沒收,我們不能讓國家財物落在五類人手中。」二煤火力足、無煙,留到冬天在辦公室烤火也是好的。眼鏡男在心裡打著小九九,盤算這麼多二煤,對付一個冬天應該沒問題。
。測試廣告2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95s 3.927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