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幾乎沒有花費多少功夫,只是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就立刻控制了城門、城牆防禦。
天剛蒙蒙亮,將士們四處抹黑在草堆里尋雞找豬,殺羊剁狗,就地架火直接吃起來。
香噴噴的肉味瀰漫在井裡街巷。
項燕要和秦國大戰,幾乎拉走了國中六成的男性青壯。
剩下四成,有兩成是務農為生,彌補前線供給;再剩下兩成,就是想要逃避兵役並且真的逃脫了的人。
士兵們有的大吃大喝,有的吃著喝著,累得不行,直接倒地而眠。
呼嚕聲打得震天響。
城父城中的楚國小孩們,很多都是爬在牆頭上忿忿不平地看著這些秦國人隨意地吃他們的,喝他們的。
而另一面,一位披著紅色披風,戴著面具的將軍正在楚卒的帶領下來到這城父城中的糧倉。
楚國多沼澤,氣候濕潤。
天還沒有亮,空氣中就一片水汽。
金色的晨曦透過薄薄的水汽,打在寬大肥厚的葉子上。
微風瑟瑟,整座樹林齊齊搖晃,千千萬萬片綠葉像是金色的勺子掛在樹上齊齊搖晃。
因為地勢的原因,楚國為了把糧食放在氣候乾燥的地方,便先在地面上設置二十多根又粗又大的方型木樁,木樁底部用銅冶煉澆築保護好。
這樣楚人將這些方型木樁壓在地面下,才不會被淤泥和雨水腐蝕,能夠長久地矗立。
以這些木樁為為支撐,將糧倉的底部地板與地面隔開,隨後這些楚人才敢在木樁上建立糧倉。
李信仔細數了數,這裡一共有三十餘座大型糧倉。
另有五十座小型糧倉。
「果然軍事重地,這麼多糧食,夠他們大軍吃一個月的。」
兩個都尉齊齊跟了過來,「將軍,這麼多糧食,我們該怎麼辦呢。」
「吃,大軍能吃多少吃多少,給他們全部都吃了。還有,把多出來的糧食分給城父的鄉民吃。」
「將軍――這恐怕於理不合吧。讓這些楚國鄉民吃得飽了,他們不是會反過來打我們嗎?」
「不。這些留下來的人,多的是老人、婦女、孩童。給這些人足夠的食物,將那些成年青壯都給我抓起來,全部拉去修防禦工事。由你們親自指揮。」
二位都尉聽了,都是眼前一亮。
「將軍,這個法子好,讓這些老弱婦孺吃飽飯,他們會感激我們。把那些青壯控制起來,這樣我們就不用整天提防這些楚人了。」
「可是將軍,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修築防禦工事呢?大軍未到,我們隨時有可能被楚軍圍擊啊。」
李信搖頭,「本來我也打算執行太子的軍令。不過等我抵達城父,發現這城父四面都是水道,周圍都是空曠的平地。不管什麼地方有人接近,都能在城牆上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這楚國的城牆,被楚平王派太子修葺的高聳堅固,實屬易守難攻。如果不是我們來得巧,這城父城裡的守軍連六千人都不到,我們不可能這麼快就拿下。」
「現在的關鍵是,我們拿下這座城池,是要守著就此劃為我秦國的疆土還是等到楚軍殺回來了我們回援。」
「這一次,我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兩都尉大眼瞪小眼,這還是他們所了解的過去的那個將軍李信嗎?
「將軍,這樣的大事,不如召集所有的都尉共同商議。」
「好。」李信大手一揮。
在任何一個地方,決定下屬才華或者能力上限的,其實都是主帥自己。
如果主帥對於下屬不能夠給到極大的自由行動的能力,這樣的下屬才敢發揮自己的才幹。
如果一味地只知道發號施令,就一定會走上錯誤的道路。
都尉忍不住道,「將軍,我們感覺您現在變了好多啊」
「有嗎?」李信不好意思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面具。
「您不再像以前說一不二了,變得親和了些。也變得」
「變得什麼?都是軍人,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更像個統領大軍的將軍了。變得成熟穩重多了。」
「怎麼?難道我以前不像嗎?」
「您要是想聽真話,那就得先做好準備,等會兒我說了真話,您可不能生氣。」
「說吧。」
「過去將軍您最多算是軍中萬里挑一的勇士,不像個將軍,因為您永遠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將士們只能成為跟在將軍後面衝鋒陷陣的人,而不是為將軍衝鋒陷陣。」
「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嗎?再說了,我親自帶兵不是能更鼓舞士氣嗎?」
「將軍,您是一千夫長的時候,當然可以這麼做。可是當成為一軍之都尉,五軍之將的時候。您的一舉一動,可牽涉的是整個軍隊。所有人都在仰望您。可是您的作為,卻仍舊和當初攻打燕國時一樣,這就讓我們感到不安。」
李信聽了這番話,忍不住問道,「該不會當初我將要發動決戰前,你們就已經知道我軍將要戰敗了吧?」
兩個都尉打了個顫,「軍中老兵說,過那麼長的山,一看就有貓膩。」
「但是你們沒有一個人告訴我。」
「當時的您哪像現在這麼通情達理啊。我們沒有人敢告訴您實話,再說了那個節骨眼上,突然有人和您唱反調,將軍必然大怒。」
面具之下,李信一雙眼睛猶如閃電一般。他死死地盯著前面兩個人。
過了很久,他才釋然。
「罷了,都是命中注定。」
「說句不該說的話,我等倒是覺得,經歷上一次的失敗,將軍真的像個統領大軍的將軍了。」
李信聽到這話,他並沒有開心地起來。
「可憐我七萬兄弟,命喪平輿城前,至今屍骨未能還家。」
李信,那可是地道咸陽隴西人士。
打小就住在鄉下的他,和孩子們一起趕羊車,放牧,打架,決力,惡作劇。
只是沒想到,到最後他害得他們死在了戰場上。
「將軍不必自責。如今我們這不是殺回來將要為我秦人報仇雪恨了。」
都尉寬慰著李信。
李信抬頭望望天,太陽已經爬過了山頭,天地間一片光明,天空一片蔚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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