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子扶蘇,請始皇退位! 第96章 困徒困境

    陳宮持著詔令,拿著通關文牒,那是一路西北向行進,快馬加鞭趕路。

    這一次回宮的路上,扶蘇幾乎沒有一個晚上能睡個好覺。每天晚上都極其煎熬。

    隨行的虎賁衛們,也都和扶蘇一樣,一個個整日精神緊繃。

    大家都知道,這是決定帝國未來的大事。

    知道的人,都在祈禱扶蘇成功。

    不知道的人,則在暗暗期待什麼。

    八天後。

    嬴政坐在章台宮裡,「一月都要過去了,傳話的人連個信都沒送回來,到底出了什麼事?」

    宦侍、謁者令、尚書令,一個個只是將頭埋得更低,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在嬴政身邊的虎賁衛,早就換了一波人。

    他們並不是嬴政親自動手換得,只是非常識趣地選擇了自己離開宮禁。這是在扶蘇離開之後,他們主動做出的選擇。

    政治不是你死我活,而是見風使舵。

    這個道理嬴政很懂。

    嬴政這一次換上來的新一批的郎衛們,那是由章邯親自挑選的。

    他把皇帝陵墓的事情交給了章邯,又把咸陽治安的事情交給他打理,索性又讓他負責咸陽宮的郎衛。

    不為什麼。

    失去了趙高這個二把手,嬴政多年來的政治心血幾乎被毀了一半。

    就這樣,嬴政還沒有下決心把扶蘇給殺了,真的是愛極了扶蘇這個皇太子。

    嬴政斥退了左右,一個人在殿裡仔細想著這些時日以來發生的事情。

    扶蘇離開了咸陽,說明他心裡還是在乎父子情分,到底還是被孝義所束縛。否則他當時完全有機會趁機就對朕動手。

    可是這次召見他回來,遲遲沒有動靜。

    到底是出了什麼原因?

    是朕太心急了嗎還是什麼?

    嬴政滿腹疑竇,大半夜的,他跑去宗廟祭祀列祖列宗。讓宮中的宦侍婢女滿心困惑。

    在當時的天下,能夠有幸侍奉秦始皇這樣的帝王,對於許多人來說,是一種幸運。

    宮女們都在角落裡瞻仰這個男人。

    而宦侍們也用崇拜的目光望著嬴政,同時也戰戰兢兢,唯恐一個不留神觸怒祖龍,從此一命嗚呼。

    始皇帝的脾氣之所以這麼壞,一半都是被人宣傳出來的。有時候嬴政本來不想懲罰宮人,但是想到他們對自己的評價,越想越氣,乾脆殺了息怒。

    今晚的他,格外安靜。

    他在宮殿裡遊走著,祭拜完了自己的生身父親後,嬴政回到了皇后的宮殿裡,一個個望著銅鏡里的自己。

    雙眼布滿血絲,鬢角生出白髮。

    斯容憔悴。

    他其實心裡隱隱約約猜測到了什麼,但是事情沒有發生,還是對未來充滿了有利於自己的幻想。

    總認為,這個天下還是他的時代。

    扶蘇要想超越他,還有很遙遠的道路要走。

    ――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第二天,又一個噩耗傳來。

    「陛下,隗丞相昨夜病故了。」

    「什麼?!」

    嬴政受不了這個壞消息,他急切地想要衝出去看看那個不懂得享受生活,只知道打算籌的傻子,但是想到他最後執政時期對自己做的評價,嬴政又把邁出去的腳給收了回來。

    他坐在王座上,對隗狀的死報讓蒙毅按照律法處理。

    蒙恬回到了嬴政身邊,他本來想要勸告嬴政不要去追求長生。但是想了想嬴政的個性,還是閉口了。

    有些人,除非他自己回心轉意,否則你是怎麼也勸服不了他的。

    咸陽的秋天到了,杏樹樹頂上,陽光照射在頂面上,一片片葉子絢爛無比。

    綠色的、紅色的、黃色的、褐色的。

    各色的杏樹葉在樹頂上泛著光。

    甘棠夫人安靜地坐在樹下,面帶憂愁地望著杏樹。

    嬴政下令讓扶蘇回來的事情,整個咸陽城的權貴都知道了。

    馮綰綰知道這個消息,自然擔憂。

    這種命其戍邊,隨後又命令其返回咸陽,不外乎是一種弄權之術,專門為了彰顯自己的權力。

    如果扶蘇回來,恐怕日後的日子難過了。

    「不知道太子現在怎麼樣了?」

    馮綰綰低語了一聲。

    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灑落在宮牆上靜默的陽光回答她。

    那種撲面而來的孤寂感,像是藤蔓,一下緊緊地抓住馮綰綰的雙腿,讓她動彈不得。

    鋪天蓋地的想念,像是墳頭無人打理的荒草,在無人在意的時光里,瘋狂的生長。又像是含有劇毒的毒蛇,自命不凡,在人的心中肆虐。

    扶蘇站在宮牆邊上,遠遠地眺望馮綰綰。

    看到身形瘦削的人影,扶蘇自然激動。

    他差點就直接喊了,卻被陳平一把拉住。

    「說好了,只是進宮來看一看。再說了,夫人有孕,太子您見到夫人,這不是嚇唬夫人嗎?」

    扶蘇想了想事情輕重,只能是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心沒有說話。

    「走吧太子,這裡危險。」

    「不。我要去看看韓姬。」

    陳平忍不住罵起來,「太子,你這是沒完了啊。」

    「陳平,你好大的膽子。」

    「太子,事情成了,怎麼看二位都行。」

    扶蘇穿著方士的衣服,被陳平生拉硬拽帶離了王宮。

    他們來到了邵平城郊的一處宅子裡。

    扶蘇抵達咸陽城後,選擇了以此為據點。

    王敖感慨打量著這郊外的宅子,居然是個縱深的五進之宅,這可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沒看出來啊,邵平你家這麼有錢。」

    「東陵侯啊!家裡少說也得巨萬之資。」馮敬口上稱讚,心裡想著,要不了多久,我也是君侯了。

    陳平則是一臉嫌棄,他悄悄地問扶蘇,「太子,您確定這麼大的事情,就信任這兩個人。」

    「就是灌夫也比他們兩好多了啊。」

    扶蘇只望著陳平,「這可不是分高低的時候,選合適的人最重要。」

    陳平回頭再望一眼這二人,只覺得像是紈絝子弟。

    覺得他們和合適也沾不上邊。

    此時,邵平仍舊在宮裡按部就班地當差。

    至於陳平,他告訴恆陽宮的人他今天去見陛下,又告訴章台宮的人他今天要打理恆陽宮的財務。

    主打一個時間差。

    咸陽城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運行。

    只是那隨行的三千虎賁衛,卻被留在函谷關口處。

    他們正在等待與昌平君籌備的軍隊會合。

    這是一場策劃了很久的謀反大案。


    操作起來絕非容易之事。

    「下一步,我們要怎麼辦?」

    「你去幫我請一個人到這裡來。」

    氣憤從陳平臉上冒出來,他兩手攥拳,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主要是他才剛剛冒死把扶蘇帶進皇宮讓他去看妻兒。轉過頭來,扶蘇又讓他去請人。

    「怎麼,不相信我?」

    望著扶蘇的臉色,陳平還是恭敬地把頭給低下了。

    「這個時候,不知道太子想要見誰?」

    扶蘇望著桌上的酒水,拿著手指蘸濕,在漆木案上寫了兩個字。

    陳平看到名字後,整個人木在原地。

    「太子,您莫不是一時著急糊塗了。找誰也不應該找他啊。他是出了名的對陛下忠心耿耿。」

    扶蘇嘴角浮上輕蔑的笑意,「未必人人都自以為知道的事情,就是真相啊。」

    陳平遲疑了很久,出了門也沒有按照扶蘇的吩咐去做。

    畢竟,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了。

    咸陽城那麼多受過扶蘇恩惠的人,為什麼太子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卻要去見那個人呢。

    他兜兜轉轉,磨蹭了半天,等到了太陽下山。

    只是另一邊,扶蘇也沒閒著,他讓馮敬裝扮好,去請另一個人過來。

    當然,也是用同樣的方式。

    在漆木案上蘸酒水寫名字。

    馮敬的反應就比陳平的好多了,他很安靜。

    他早就察覺出太子和那位平日裡對視的眼神不太一樣。沒想到兩人果然有某種盟約。

    「馮敬啊,功名是靠自己爭取而來的。有了機會,就要抓住。這次的事情,一定要辦妥當。除了他,你不能讓任何人看到你這張臉。」

    馮敬仿佛等這句話等很久了。

    雙目一亮,提著劍就要走。

    扶蘇撓頭,「慢著。怎麼去見他?」

    馮敬摩拳,「我去他回家的路上攔截他。我知道他最喜歡有人在路上攔截他,以祈求他給一份差事。」

    「他還有這愛好?」

    「太子,這算什麼。要想坐穩高位,就得多在手底下招攬一些有用之人啊。」

    扶蘇望著馮敬,「那你打算用什麼打動他呢?」

    馮敬一臉茫然。

    「這是我之前和那個人約定好的信物。找個人把信物交給他,他自己會出來見你的。」

    馮敬接到信物,整個人欣喜若狂。

    就知道太子心裡還是看重我,居然把這麼輕鬆的差事交給我。

    瞧瞧剛才陳平離開時臉都綠了模樣,現在的馮敬則是滿臉通紅。

    「穩重些。」扶蘇的年紀是這些人中最小的了,說出這麼老成的話,總是和他那張臉有些違和。

    不過馮敬還是恢復了鎮定。

    扶蘇望著馮敬,他和陳平可不同。陳平這小子,那是吃慣了苦,通人性的,讓他去對付那位,幾乎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馮敬,他畢竟是溫室里的花朵啊。

    「知道為什麼我有信物,卻選擇你去送嗎?」

    「因為,我身邊這麼多人,除了灌夫,就是你跟著我最久。你出現,就代表了我出現。」

    馮敬一聽這個,之前的委屈和不甘自然都在一瞬間釋然了。

    馮敬在邵平的院子裡,給自己找了雙內增高的鞋子,隨後換上一身商旅衣服,戴上斗笠。

    他帶了很多錢,直接等在了那人家宅府邸門口。用重金賄賂,轉託信物。

    ――

    第二天中午,扶蘇返回咸陽的第二天。

    大秦帝國的右丞相和少府章邯,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了一個桌上。

    在這種時候見到扶蘇,右丞相怎麼可能淡定。豆大的汗珠還是從脊背上流了下來。

    「見過右丞相。」章邯也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裡遇到李斯。

    二人各懷心事,見到對方,心鼓一陣亂敲亂打。

    李斯知道太子因為有分封的傾向,所以在朝中已經是人心所向;而章邯這個時候出現,一定是和太子結盟了,這樣的話,我不就是到時候出局的那個人嗎。

    章邯本來對扶蘇也就沒有那麼忠心。他只是看誰勢力更大一些。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看到了李斯,連丞相都叛變了,陛下怕是徹底失算了。

    等到讓這二人互相揣摩了好一番,扶蘇又讓趙佗走了進來。

    李斯見到趙佗,嚇得跳了起來。

    「左將軍趙佗,你怎麼會在這裡?」

    「從天子。」趙佗一臉平靜。

    章邯更是臉色漲紅,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驚喜。

    隨後,前門被關上。

    扶蘇著一襲白衣,從後門處微笑著走了進來。

    「二位,來者即是客。何必激動呢?」

    李斯見到扶蘇,頓時起身做拜。

    章邯也是有模有樣跟著。

    李斯本來還想裝模作樣問幾句,為什麼太子忽然回來了。畢竟,他是個體面人,不喜歡把事情做得太難看。

    這位精明的政客,他非常善於偽裝自己的德行。

    章邯可不管那麼多,他當即快速表態。

    「太子終於回來了。咸陽現在,就等太子回來主持大局了。」

    李斯的千言萬語就此被堵在喉嚨里。

    他立刻做出一副委屈模樣,「看來咸陽的事情,太子都知道了。太子奉詔前來,不入朝堂,卻獨獨私下見我等。可見是另有吩咐啊。」

    扶蘇就是等著看他們兩個先把話說出來。

    否則今天這樣的安排毫無意義。

    「丞相不愧是一等一的聰明人。」

    「少府素來乃我心腹。」

    「二位以後還是同僚。都坐吧。」

    這句話,用心甚毒。

    誤會的也被當真了,沒誤會的也解釋不清楚了。

    章邯強行讓自己笑了一下,「太子這般相見,必定是有事差遣我啊。」

    「章邯悉數聽從。」

    李斯也忙道,「臣老矣,按理說早該回鄉歸老了。只是願意為新天子出一份力,以報天下蒼生。請太子准許。」

    召來兩個最聰明的人,所有的難題都迎刃而解了。

    「明日,是朝會。百官都不許入朝。這個小事,能做到吧?」

    李斯一驚。

    「這」

    章邯則快速答應下來,「臣掌管咸陽宮宮禁。這件事,臣能辦妥。」

    李斯眼底滑過一絲驚恐。

    「午時,我要入宮見父皇。只是,我一個人進去怕是有些不方便,二位誰願意陪同呢?」

    章邯還是搶先道,「微臣樂意效勞。」

    李斯慢悠悠道,「臣亦隨行。惟願太子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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