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淵心跳驟停,屏住呼吸,貼緊珊瑚柱。
一股強大的水流向他湧來,魚妖龐大的身軀在附近遊動。
莫淵的手指緊緊扣住珊瑚柱的凹槽,阻止他被水流沖走暴露位置。
強大的妖力掃過周遭,魚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它長滿利齒的大嘴微微張開,吐出一連串氣泡。
尾巴一擺,就要向著珊瑚柱的方向游來——
「龍宮公主,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金籠中的莫半仙突然開口,打斷了魚妖的動作。
魚妖的注意力被莫半仙吸引過去,從那可怖的魚嘴中,吐出的卻是嬌俏的女音:「喲,莫半仙,原來你還會開口說話呀。」
「我還以為你是在我這龍宮裡住得不滿意,已經啞巴了呢。」
莫半仙說:「我只是在思考一些問題。比如說,你為什麼如此執著於讓我留在龍宮?」
「為什麼,事到如今還裝什麼傻?」魚妖的動靜聽上去,竟像是在嬌嗔賣乖。但她擺動的尾鰭,卻輕輕一扇,就在水底掀起滔天巨浪,「當然是想讓你來做人家的駙馬啦。像你這般道法高深的道人,在北海冰原可不好找。若能留在龍宮,肯定能教我的孩兒修煉更上一層樓!」
被魚妖看中的莫半仙根本沒有喜悅之情,無奈地搖頭:「公主殿下,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
「先不說人妖殊途,這是天理難違的事實。就說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北海冰原,難道給你的孩兒當單純的授業恩師,為它種下道種還不夠嗎?」
「你們這些人類,嘴巴總是說的比做的好聽。不讓你一直留在這裡,甚至當我的駙馬,我怎麼信你會真的乖乖教我的孩兒!」
魚妖惱怒:「更何況,我雖不懂你們人族的審美,不知道美醜好壞,可也是真心向你求婚。你就這麼無情拒絕我,讓我堂堂大妖的面子往哪擱?」
「莫半仙,我再問你一次,你當真不同意留下來?」
莫半仙再次沉默不語。
魚妖大怒,用力煽動四周的水流。無數湖底巨石和水草、龍宮附近的蝦兵蟹將全部被她掃飛出去。
莫淵躲藏的那個珊瑚柱,也截斷一段,差點暴露出他的身影來。
「莫半仙,我警告你,你可要想清楚了!」
「冰湖外面的那些魔修都在尋找你,你就不怕我把你交出去嗎?」
「公主殿下,你真的認為和魔修合作是個好主意嗎?」莫半仙胸有成竹,「我相信你不是那麼愚蠢的妖怪,不清楚那無異於與虎謀皮的蠢事。」
「你當真不怕?」魚妖問,「如果我說,我真的會這麼做,你會怎麼樣?」
「我?」莫半仙氣定神閒,「那老道也就只能靜待天命了。相信老道那個好徒兒一定有辦法來救他的師父出去。」
莫淵聽著莫半仙這番話,哭笑不得,心裡又驚又喜。
驚的是師父竟然被困在這裡,喜的是師父似乎並未受到太多傷害。
而且師父好似已經察覺到了他的蹤跡,正在向他求救!
但是那萬年魚妖實力不凡,貿然行動恐怕會弄巧成拙。更不用說莫半仙被困在金籠中,他還得想個辦法,才能救師父出來。
等到魚妖把師父帶回龍宮再去營救?
不,莫淵否決這個念頭,他觀察過這個龍宮,四處都有身披鎧甲的小魚妖持著兵器在附近巡邏,守衛森嚴。
他不清楚龍宮裡面的結構,潛入的話很容易暴露。
「果然最麻煩的還是關著師父的籠子。」莫淵心想,「如果師父能行動自如,倒是方便得多。」
他偷偷拿出一張傳音符,想要嘗試能不能跟莫半仙取得聯繫,好讓他配合進行逃脫。
但剛剛分出一絲細微的靈力注入符紙,魚妖便立刻警惕地查看四周。
「奇怪,我怎麼感受到了人族修士的靈氣?」
「公主殿下真是說笑,」莫半仙神情一動,哈哈大笑,「老道在籠中許久,靈力消耗殆盡。就算想使用法術,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恐怕是公主殿下誤判了。」
「當真不是你?」魚妖狐疑,「你可別耍什麼花招。」
「老道發誓。」莫半仙誠懇地說。
然後他突然轉變話題,又跟魚妖提起了之前那個「駙馬」的事情。
「公主殿下,老道重新又想了想,如果真的一直被困在籠中,那麼考慮考慮你的提議也可以。畢竟老道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不是?」
「哦,你是改變主意了?」
「改變主意談不上,但老道認為,既然公主想要老道成為你的夫婿,怎麼也應該給點更好的待遇吧?」
「這籠子待著實在憋悶,渾身僵硬,不知可否讓老道出來活動活動筋骨?」莫半仙說著,還裝模作樣地伸了個懶腰。
魚妖面露猶豫,莫半仙趁勢說:「公主殿下在懼怕什麼,這冰湖之下全是你的領地。我就算想跑,也跑不出去。」
「也罷,就讓你出來透透氣。但記住你說的話,你要真的敢逃跑,就休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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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妖緩緩打開金籠。莫半仙從中飄然而出。
他活動著筋骨,目光卻不經意間掃過莫淵藏身的方向。
莫淵心中一動:「師父這是在給我創造機會嗎?」
他離開破損的珊瑚柱,悄悄向著莫半仙的方向靠近。時刻注意四周的洋流動向,警惕魚妖的動靜。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莫淵靜悄悄移動,在隱匿符的作用下,魚妖沒有絲毫察覺。
他距離莫半仙已經足夠近,可還不夠。
必須要轉移走魚妖的注意力,才方便他帶著莫半仙一起逃跑。
就在這時,莫半仙的聲音提高了幾分:「說起來,老道倒是想起一個有趣的法術。不知公主殿下可願意一觀?」
「什麼?」魚妖不解地問。
莫半仙的手指在水中劃出一道奇異的軌跡,吸引魚妖好奇地接近。
「此咒可是老道的看家法門,名字嘛……就喚作『金光咒』!」
隨著莫半仙最後一喝,他雙掌併攏,從中爆發出一股璀璨的金光來,直刺入魚妖的雙眼!
「啊!」魚妖尖叫一聲,巨大的身軀在水中翻騰,掀起滔天巨浪。
莫淵見狀,立即行動。他全速游向莫半仙,一把抓住師父的手臂。
「走!」
莫半仙失去了全身的法力,全靠莫淵拖著他一路朝著冰湖水面疾速游去。
他們疾馳出一段距離,身後的魚妖很快恢復了視力,怒吼聲在水中震盪。
「該死的人族修士,竟敢戲弄本公主,看我不把你們碎屍萬段!」
她尾巴一甩,水流如利刃般襲來。
莫半仙險些被擊中,幸得莫淵及時拉了他一把。
「徒兒,看來為師這招『金光咒』威力大不如前啊。」莫半仙苦笑道。
莫淵無奈:「都什麼時候了,師父你還有閒心開玩笑。」
魚妖轉瞬間就要追上他們二人,不止如此,甚至還有眾多蝦兵蟹將不停地從湖底深處追出來,幾乎要把他們團團包圍。
眼看無法靠速度逃脫,莫淵咬牙道:「這樣下去不行,師父,我們得想辦法拖住她!」
莫半仙眼珠轉了轉,喊道:「為師有辦法了!」
「什麼?」莫淵追問。
「攻其必救!」莫半仙喊道,「徒兒,快,想辦法攻擊龍宮東南角,那裡是魚妖的寢宮!」
莫淵目光一凜,在水底不方便使用雷法,他退而求其次,雙手掐訣,低喝道:「陰陽生死大陣,起!」
剎那間,陰森可怖的氣息在水中瀰漫開來。
莫淵祭出招魂幡,無數陰兵陰將從幡中湧出,向那些蝦兵蟹將撲去。
水底混亂成一片,那些陰魂不但靠著人多勢眾阻擋追兵,還按照莫淵的心意,分出一隊襲向龍宮。
它們仗著是陰魂,穿牆猶如過無人之境,很快在龍宮內部消失不見。
魚妖瞧見龍宮被入侵,頓時慌亂起來:「該死,別讓他們靠近寢宮——我的孩子!」
她顧不得追擊莫淵和莫半仙,拋下那些沒用的蝦兵蟹將,急忙游回龍宮阻擋陰兵。
莫淵見莫半仙的計謀得逞,立即拉著對方繼續逃跑。
中途,他感受到陰陽生死大陣中收納的陰魂,和魚妖只打了個照面,就幾乎全部被絞殺。
招魂蟠更是喪失了光澤,莫淵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徒兒,你沒事吧?」莫半仙緊張地詢問莫淵的情況。
莫淵搖頭,臉色更加嚴肅,推了莫半仙一把:「我沒事,快走!」
他們終於躍出水面,而出水的那一剎那,還能聽見湖底魚妖的咆哮:「莫半仙,你給我等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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