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4年,廬江城。
陸康時任太守,高築城,廣積糧,城中一簇一簇四合式青磚民居隨處可見。
時值曹操與呂布爭奪兗州,袁術攻徐州與劉備相持,北方動盪不安。
而此地百姓卻能安居樂業,儼然人間桃源。
十二月北風南下,大雪紛飛。
城南桑園,喬菁菁滿懷著對美好生活的嚮往,親自給桑樹沃農家肥過冬,忙得不亦樂乎。
今春喬菁菁接管了自家桑園的所有事務,桑園一下子變了一個樣。桑樹長勢喜人,當季就屯下了三千斤桑果乾兒,每一季摘下的桑葉除了養蠶,還製成了桑葉茶桑葉酒。秋收後,桑園中又飼養了數千隻雞鴨,已產蛋逾十萬枚。老父親高興得淚流滿面,說這個桑園的收益能管來年一家人的吃喝。
喬家庭院裡,二公子和三公子聚了一眾狐朋狗友。
年輕男子們圍著爐子臘梅煮酒,紅袖添香,高談闊論。
「這世道變了!曹操征徐州陶謙,陳留太守張邈和陳宮趁機反叛曹操,迎立呂布為兗州牧。這場叛亂波及之廣,除兗州鄄城及和范縣、東阿外,皆叛應呂布,形勢十分緊張。」
「孫策以其舅父廣陵太守吳景名義,募得數百人,再找袁術討要其父孫堅舊部,共計幾千餘人。袁術因為軍隊缺糧,向咱們陸太守索要米三萬斛以充軍資。陸太守體恤民眾疾苦,閉門不與袁術來往,而且整修戰備準備迎敵。袁術大怒,當即派遣孫策攻打廬江。」
談話間,似乎這天下好一場動盪不安即將席捲至當下。
狗友們問喬二公子為今之計當如何?
喬二公子想了又想,說好男兒當征戰四方平息戰亂,大丈夫當有所作為。
亂世不就是男人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麼!
嘩嘩一陣掌聲絡繹不絕。
狗友李當即承諾,只需五十兩白銀就把心愛的六花馬賣給喬二,以資助他完成夢想。狗友朱為自己的紅鋒寶劍開出了三兩黃金的低價。
喬二公子感動得要哭。
幾個人對著茫茫天地一頓瞎拜之後,喬家倉庫里今年屯下的三千斤桑果和十數壇美酒以及十數萬枚雞鴨蛋已經搬進了李朱兩家的大門。
庭院中,白雪茫茫。喬二公子背對著自家空蕩蕩的倉庫,手持紅鋒寶劍,對著六花馬仰天長嘯。
「馬兒啊馬兒,這天下且看我喬二攪弄風雲吧。」
老父親喬玄與陸太守商議要事一整天。
回到家中,一見這突如其來被洗劫而空的倉庫,以及那半瘋魔狀態的二兒子,喬老氣得倒床不起。
「阿姊,不好了。父親病倒了。」
喬蔓蔓氣喘吁吁跑到桑園給喬菁菁報信。
「二哥把你這一年來辛辛苦苦攢下的東西都給賣了。」
喬菁菁這個勤勞的種田女還沒能喝杯熱茶喘口氣,就從她嬌滴滴的小妹口中得知了這個可怕的消息。
腦袋裡一頓轟響。
那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糧活計,她好不容易掙得,就那麼給賣了?
喬菁菁拎著大棒子氣勢洶洶回家找喬二。
那倒床不起的老父親,已經把喬二五花大綁給仍在院子裡跪著反省。
喬三自知理虧,也跟著一塊兒跪在院子裡,大氣兒不敢出。
唯獨喬二媳婦不服氣,何苗苗趁著給喬老爹餵湯藥的機會,抓緊時間給自家敗家子丈夫開脫。
「阿翁啊,何必生這麼大的氣。我家二郎做了什麼錯事?三千斤桑葚果乾兒有甚稀奇,桑樹上來年又結嘛,烏麻麻的多得是。
「懂行情的人都說,六花馬紅峰劍才是價值千金的吶。阿翁啊,你看周圍哪個幹事業的男人沒有一把好劍一乘坐騎呢?
「二郎有了這些臉面,才好去陸太守府中走動嘛。走動多了,對我們家也是有好處的呀。得了好處,也是一家人的好處啦。
「再說那雞蛋鴨蛋屯在倉庫里,吃不完招老鼠也是不好的啦。我家二郎為了這個家,也是天可憐見的啦,這大冷的冬天還被阿翁罰跪在地里。弟弟妹妹都看著呢!阿翁你怎麼下得去手~」
再輔以嗚嗚的哭腔。
氣得喬老爹剛喝下去的藥一口全吐了出來。
喬老爹指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們,恨鐵不成鋼,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喬蔓蔓是個乖巧的小姑娘,聽了這些不分青紅皂白的話,也忍不住出口辯駁,「二嫂,你怎麼不明白?人人都知道,袁術打廬江,派孫策圍城,大家都忙著屯糧食。我家倒好,把吃的喝的賣了,買了兩樣沒用的玩意兒。」
「小喬!你這姑娘說話講點良心好不好!什麼叫沒有用的玩意兒?你說說什麼叫沒有用的玩意兒!家裡,有你和大喬兩個大姑娘到了年紀不嫁人!」
你們姊妹倆,才是兩樣沒用的玩意兒!
「你二哥哥愁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成日裡辛辛苦苦忙營生,怎麼就沒有用了?阿翁這會子生了氣,不過是公務煩心罷了。」
「你做妹妹的不幫著說好話,還落井下石來了。真是什麼人哪?還一家子骨肉至親,哼。犯得著嘛?」
何苗苗炮語連珠,喋喋不休。
喬蔓蔓沒有戰鬥經驗,被罵的毫無還口之力,委屈極了。
喬菁菁揉了揉太陽穴。
吵!喬菁菁乾淨利落一巴掌,啪一下子打到弟弟喬二臉上。
喬二那張尚且清俊的臉龐上,頓時冒出紅紅的五指印。
「三千斤桑葚果乾兒,按市價七十文錢一斤,有二十一萬之數合計二百一十兩白銀。鴨蛋一文錢一枚,雞蛋十文十五枚,十萬個蛋也值個八九十兩。桑葚酒還沒包含在內!兩千旦粟米、一百旦稻米,這前幾日被你拿去捐了官的,還沒與你算。你今日買的紅峰劍六花馬,都交與我抵債,你夫妻二人一共還欠我二百二十兩。哦,你適才挨我這一巴掌也可以抵個一兩銀子。」
喬菁菁踱步在庭院中,一口氣說完,整個喬家庭院一瞬間安靜。
何苗苗砸巴著眼睛,心疼得看著丈夫喬二那張臉。
喬蔓蔓終於舒了一口氣。
果然,這世上能治得了二嫂的只有長姐大喬。
喬二就跟個膿包似的。
喬蔓蔓得意的神色卻刺激到了何苗苗。
何苗苗在短暫的歇戰時間裡,迅速搜羅出一堆說辭。
「大姐兒,你此話差矣。咱們這一家子骨肉沒分家,一應用度不分彼此,都是阿翁名下的。你再是管理桑園子有功,不過得些補償,這二百多兩的銀錢進賬,無論怎麼著也算不到你頭上。還把前日裡粟米和稻米的事翻出來!這麼欺辱我夫妻二人,是仗著阿翁疼你?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吧,這啥世道,老爹不疼兒子偏心閨女。難不成這閨女能養老防老?閨女要是能防老,這世人還生兒子幹啥呢!不如都跟著閨女過一輩子得了。」
這話!
越說越離譜,人身攻擊了。
喬菁菁看了看喬老爹。
老爹緊鎖的眉頭,一張臉氣得鐵青。
「弟妹,今日之事喬二錯了就是錯了,他自己沒腦子被不三不四的朋友騙了,連累全家人為他買單,受罰是應該的。父親作為一家之主,罰他是為他好,讓他長記性。你不能拉拉雜雜扯到父親偏心。父親年歲大了,動亂中養活一大家子,顧著一大家子的安危,已實屬不易。弟妹再這般無理取鬧,不如回娘家的好。這樣大家彼此安靜。」
喬菁菁如是說,喬蔓蔓和喬三竟同時點頭。
何苗苗氣得頓時跳起腳來。
「阿翁啊!你聽聽大喬說得是什麼話?什麼話!讓我回娘家?豈有此理!我既然嫁過來了,生是喬家的人死是喬家的鬼。倒是大姐兒你,一把年紀不找婆家,天天在娘家作威作福逞威風。放眼看看整個廬江城,哪家姑娘到了年歲不議親?誰像大姐兒你成天鑽在桑園子裡?知道的人,還說一句你大姐兒勤快,不知道的倒說是弟弟們待不得你」
喬菁菁卻很友好和善。
她哪裡一把年紀呢?今夏剛滿十六歲。
她面帶微笑地提示喬二媳婦,可以即刻咚咚跪地上,陪著喬二一起受罰。
態度好,可減免她夫妻倆的債務。
「你你你」何苗苗被逼的一時臉上青一塊紅一塊,好一口氣上不來。
「我求求你閉嘴吧!苗苗,過來,向阿翁認錯。今日之事,我承認是我錯了。是我耳根子軟,被歹人忽悠。」
連喬二都開口認錯了。
喬二媳婦兀自戰鬥了一番,結果自家老公卻在大喬面前窩囊不像個東西,她簡直恨得牙痒痒。
但最終還是看在錢的份兒上,給大喬這個面子。
雪地里,喬二夫妻以及喬三小子跪的筆挺筆挺的。
喬老爹重新喝了湯藥,疲倦的面龐難掩心憂。
家事繁雜,他本不善於應對,無奈家中沒有一個操持家事的,唯有大女兒心智成熟,幫襯著這裡里外外的雞毛蒜皮。
但大女兒那副比當世人都清醒的模樣,常常讓他覺得無所適從。
她常常與他談天下之變局,談農桑稼穡。
最可怕的是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預言。
她說,孫策屯兵在廬江城外,看樣子今冬就要破了廬江城,以孫策本人的行事作風,陸太守一家百餘口男丁將會被屠戮過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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