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天亮靈魂縮在肥皂里,微微昂首,只見一名身穿輕紗薄裙,白到發光,宛如精靈般的女子俯下身來,一把將其捏在手中。
「遭了,遭了。」
鄧天亮心裡一慌,下意識就要脫離肥皂,然而那隻手掌卻攜帶著封禁靈魂的力量,牢牢鎖住他靈魂,令其動憚不得。
「給。」
雅典娜手裡捏著肥皂,緩緩來到彩衣面前。
微風吹拂起她白金色長髮,裸露出一雙尖尖的精靈耳朵。
彩衣微微一怔,不明所以的接過肥皂,傻傻看著精靈少女。
雅典娜伸手在肥皂上一彈,肥皂上頓時響起一道男人的慘叫聲。
彩衣霍然驚醒,眼中閃耀起道道清輝,望著藏身於肥皂中的魂魄喝道:「鄧天亮!」
見怎麼掙扎都沒有作用,鄧天亮乾脆躺平了,在肥皂中招手道:「彩衣姑娘,晚上好。」
「你怎麼會在肥皂里」彩衣一句疑問脫口而出,隨即驀然反應過來,面若寒霜的呵斥道:「下流!」
「彩衣姑娘,這是一個誤會。」鄧天亮大聲說道。
「誤會?」彩衣冷笑道:「我現在刺你一劍再說誤會,你願不願意接受?」
鄧天亮面色一滯,旋即改口道:「彩衣師妹,微波派與傳真派同氣連枝,你可不能一時衝動,做出什麼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彩衣蹙了蹙眉,扭頭向秦堯說道:「秦道長,我先帶著他去找大師姐,商量怎麼處理此事。」
秦堯揮揮手,說道:「去罷,去罷,這種事情不嚴懲一下的話,以後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不得不說,鄧天亮是真的浪,做了無數男人想做卻不能做的事情。
少焉。
白敏兒帶著一眾姐妹來到一座宗門前,大聲喊道:「丘處南,你給我滾出來!」
宗門內,一間點著薰香的臥房中。
一襲白色睡衣的中年男子猛地睜開雙眼,喃喃說道:「幻聽了???」
「丘處南!」這時,白敏兒的大喝聲再度傳遞至他耳畔。
長臉濃須酒槽鼻,外貌神似麻麻地道長的大鬍子啪的一下抽在自己臉上,發現不是做夢後,急忙抽下架子上的道袍披在身上,開門走出房間。
「敏兒,你想我啦?咦,你帶這麼多人做什麼?」
白敏兒將肥皂砰的一聲摔在他腳下,喝道:「誰想你了,胡說些什麼?丘處南,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肥皂啊,還能是什麼?」丘處南道。
「師父,師父,是我啊!」肥皂內,鄧天亮大聲說道。
丘處南臉色一變:「你怎麼跑肥皂裡面去了?」
「是這樣的,師父。」鄧天亮鬼扯道:「我在修行失魂落魄大法的時候,無意間闖進了古墓,又無意間附到了這塊肥皂上,又又無意間被人發現了,又又又」
「閉嘴吧你。」
丘處南一腳將肥皂踢了起來,重重砸在牆壁上,對於鄧天亮的慘嚎聲充耳不聞。
「丘掌門,這件事情該怎麼算?」白敏兒問道。
丘處南當即表示:「我傳真派就沒有這麼品質惡劣的弟子,鄧天亮隨你處置,殺了宰了全看你心情。」
白敏兒:「」
作為同氣連枝的互助宗門,她怎麼可能因為這點事情,就殺了對方大弟子?
「念在他這是第一次犯錯,我就饒他一次,但如果有下次,丘處南,別怪我翻臉。」白敏兒冷哼一聲,招手道:「姐妹們,我們走。」
「大師姐。」彩衣不情不願地說道:「秦道長說,如此惡劣的事情,如果不加以嚴懲的話,以後必然還會發生。」
白敏兒伸手拉住她手腕,帶著她向古墓走去,輕聲說道:「鄧天亮雖然闖進了古墓,但也沒做出什麼壞事兒,不好與他們直接翻臉。不過倘若再有下次的話,我一定饒不了他。」
「秦道長,哪個秦道長?」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丘處南蹙起眉頭。
「是一個男人啊,師父。」鄧天亮操控著肥皂蹦跳了過來,開口道:「古墓中住進去了一個男人。」
「什麼?」丘處南大喝一聲:「古墓這種全是女孩子的地方,怎麼能住進別的男人呢?」
鄧天亮:「」
「不行,我得去給敏兒說一聲,全天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放一個男人進古墓,就像將老虎關進羊圈,這還能行?」說著,丘處南頓時踏空而起,消失在夜空之中。
鄧天亮:「」
先特麼解了我身上的禁錮行不行?!!
不久後,丘處南緊趕慢趕的來到古墓前,拍打著墓門道:「敏兒,敏兒。」
帶著眾姐妹剛剛進入古墓的白敏兒腳步微頓,說道:「這個丘處南,又有什麼事情?」
「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彩衣道:「大師姐,別管他了。」
白敏兒搖搖頭,道:「你們先回去吧,我過去問問情況。」
看著她身影消失在眼帘,彩衣頓感氣悶,不知不覺間來到秦堯房前,剛抬起手臂準備敲門,突然意識到現在已經很晚了,便又將手臂放了下來。
「有事嗎,彩衣。」就在她準備轉身離開時,臥房內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彩衣張了張嘴,卻道:「沒事沒事,我是來看看你睡了沒有。」
秦堯跨步來到房門前,伸手打開木門,望著將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少女:「進來說吧。」
「啊?」彩衣小臉一紅,結結巴巴地說道:「不好吧?」
「那就這樣說?」秦堯失笑。
彩衣微微一頓,輕聲說道:「我真沒事兒」
「說罷,怎麼不開心了。」秦堯是懂女人的,她說沒事兒的時候,你最好別真當沒事兒,關鍵看神態,看不見神態的話,就看對方的語氣,乃至對方給出的字數。
彩衣抿了抿嘴,說道:「對方一點懲戒都沒受到。」
秦堯這就明白了,啞然失笑。
看樣子彩衣是被白眉師太保護的太好了,性格脾氣都還和一個小孩兒似的
「因為我們發現的早,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壞事,也不太可能因此對傳真派做出什麼懲戒。」他耐心地說道。
「我們發現的早,是雅典娜姐姐的功勞,不是他們減罪的理由啊!」彩衣不服氣地說道。
秦堯:「道理是這樣沒錯,但定罪還是要看造成了什麼後果。
比如說,殺人未遂,和殺了人,罪過肯定不能定一樣的。
通常而言,人們對首次犯罪都有一種寬恕心理,只要沒造成什麼特別惡劣的後果,就不會給予嚴懲。
當然,這個惡劣標準,在很多人看到都是不一樣的。」
經他這麼一說,彩衣心裡方才好受了很多,說道:「謝謝你,秦道長。」
秦堯擺了擺手:「沒事兒,去休息吧。記住了,對於令自己不開心的事情,如果始終無法接受,那就選擇遺忘罷。」
同一時間。
古墓門前。
聽丘處南絮絮叨叨說了一頓廢話後,白敏兒平靜說道:「丘掌門,這是我微波派的內部事情,就不勞您費心了。」
「不是費心,不,就是費心,我願意為你費心。」丘處南道。
白敏兒無語,揮了揮手:「有這閒工夫,您不如多去教導一下弟子。好了,我該回去了,丘掌門再見。」
看著她決然離開的背影,丘處南幽幽一嘆:「敏兒啊敏兒,你什麼時候才能懂我的心呢?」
翌日清晨。
彩衣如一朵白雲般飄飛至秦堯門前,輕輕敲開木門,滿臉笑容地說道:「秦道長,快跟我來。」
秦堯一臉茫然地跟著她出了門,走出古墓,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待會你就知道了。」
彩衣笑著拽住他衣角,帶著他一路前行,很快便來到山頭上,放眼望去,只見此處一夜間開滿了半山梨花,遠遠望去,那一簇簇潔白的梨花就像一片片白雲,鑲嵌在藍天晴空上,美不勝收。
彩衣拉著他走進梨樹內,濃郁花香頓時將兩人包圍,香甜氣息直撲人肺腑。
「二師姐,我就知道你會帶著未婚夫過來,你好呀,二姐夫?」一個圓臉姑娘從幾株梨樹後面繞了過來,笑吟吟地說道。
「別亂喊。」彩衣心頭浮現出一絲異樣,瞪著眼睛說道。
「我喊錯了嗎?」圓臉姑娘調笑道。
彩衣被她笑的小臉緋紅,下意識握住秦堯手掌,帶著他向梨樹深處走去。
在其身後,圓臉姑娘頓時笑的更大聲了。
「秦道長,你有什麼夢想嗎?」拉著秦堯來到一棵巨大梨樹前,彩衣鬆開他手掌,輕聲問道。
秦堯抬手接住幾片被風扯落的花瓣,笑道:「有啊,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到最高。」
彩衣微微一愣,道:「什麼最高?」
「地位,權勢,修為,神通,都要最高。」秦堯目光湛然地說道。
彩衣不解,道:「是因為追求這些能給你帶來快樂嗎?」
秦堯搖搖頭,道:「不是追求這些可以給我帶來快樂,而是受制於人的話,會很不快樂我給你舉兩個例子吧。」
彩衣默默頷首,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你是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厲害的人脈關係,終日奔波,不過是為了三餐溫飽。
即便如此,你對當前處境還算滿意,覺得可以通過自身努力,過上幸福生活。
可有一天,你因為一點口角,與別人發生了爭執,被人打斷雙腿。
事後,對方象徵性的賠了點錢,找人逼迫你簽訂了和解書。
你想去告,結果告天無門,最終只能殘廢一生。
而打斷你腿的那個人,依舊過得自在,蕭灑。」
彩衣代入了一下角色,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秦堯:「這是沒實力的下場,沒實力,就註定扛不住丁點風雨。
第二個例子你是一個待產的孕婦,即將生產,但恰逢鎮子裡面出了災病,整個鎮子都被官府的人圍了起來,不讓隨意外出。
你見紅了,要生了,但官府的人說什麼也不讓你出門,一問,對方就說上面的領導有指示,不允許任何人輕易離開家門。
最後,你的孩子沒保住,轉頭你卻看到那些鎮上官員的家屬可以隨意出入,甚至以此牟利,賺的盆滿缽滿。」
彩衣:「」
完了。
這代入感更深了。
秦堯嘆道:「這就是無權的下場。一個最最基層的鄉官,在掌握了權利後,便能輕易扼住無數普通村民的咽喉。
凡俗尚且如此,何況靈幻界呢?
你覺得現世安穩,擁有簡單的幸福,可事實上,你沒有任何抵抗風險的實力。
因為相對比於更高的存在,你一無所有,他們隨時可以剝奪你的各項權利,乃至人生自由。」
彩衣微微一怔,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
單純不是傻,不至於連話都聽不明白。
只是以前從來沒人給她說過這些,她所能接觸到的黑暗,也不過是一群女孩之間的明爭暗鬥而已。
「知道我為什麼給你說這些嗎?」秦堯忽然問道。
「因為我問了。」彩衣輕聲道。
秦堯失笑,擺了擺手:「不是。哪怕你問了,我也有說和不說的權利。
給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自己成長起來。
你師父走了,師姐又要擔負起維持微波派的責任,無法全面護持到你的方方面面。
你再單純下去的話,對你,對她,對整個微波派都沒有任何好處。」
彩衣恍然大悟,心頭涌動著一股股暖流:「秦道長,謝謝你肯教我這些。」
秦堯笑了笑,看著這漫山遍野的梨花,默默移開話題:「我給你畫幅畫吧」
「怎麼畫?」彩衣一臉好奇地說道。
秦堯指著他們面前的巨大梨樹道:「你站在樹下面就行。」
少焉。
秦堯手中握著花費了十點孝心值買來的畫板與畫筆,看著在落花繽紛下,巧笑倩兮的美麗少女,略微有些失神,平靜的心湖泛起點點漣漪
人會喜歡乃至追逐一切美的東西,就像男生刷視頻遇到漂亮的女生會怦然心動,女生刷視頻遇到好看的男生會春心萌動。
但這種喜歡普遍性太高了,換句話說,一個人能喜歡無數人,無數張面孔。
唯有當面對面站著的時候,心湖泛起漣漪,心頭小鹿亂撞,這個,才叫真情實感
秦堯以畫筆在潔白的畫紙上勾勒出簡單線條,看著一個曼妙的輪廓緩緩成型,眉眼間漸漸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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