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散修,他從未享受過仙門福利,以及其帶來的任何好處,此時仙門讓他賣命鎮守「蟬鳴崖」,不過是拉他當壯丁罷了。
倘若執法隊的領頭之人,好言好語勸說的話,衛圖對事不對人,不會將這怨氣記在其身上。
但恰恰,這執法隊的領頭之人不僅沒有好言好語勸說,反倒言語對他多有嘲諷、戲謔。
衛圖自然而然,在心裡對其記上了一筆。
接下來,執法隊對霞崖梅家收留衛圖一事,做出了懲罰。
罰了梅家三件二階中品法器和一千靈石,以及其他資源若干。
這個懲罰,瞬間讓霞崖梅家數百年的的底蘊消耗了大半。
梅遠峰的臉上,立刻蒼白了不少,要不是其女梅珍攙扶,就差一點昏倒在地了。
「青竹山,孫宇。」執法隊臨走之際,領頭之人看了一眼衛圖,一臉跋扈的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儘管衛圖在全程中,臉上都未曾露出不滿之色,但孫宇又豈能不知這些被他徵召的散修,各個對他恨之入骨。
道出自己姓名,然後看著散修一臉憤恨至極的樣子,這便是孫宇作為執法隊成員的享受。
而執法隊修士,對這一幕,也見怪不怪了。顯然他們知道自己的領隊「孫宇」,經常如此做。
不過,即便是孫宇第一次做,他們也不意外,畢竟派到戰場前線的散修,多是炮灰。
罕有能活著回來的散修。
二階符師,實力在一眾築基散修中算是不弱,但和五大魔宗的魔修相比,根本沒法比。
饒是衛圖活命回來,他們也不會在意。能入執法隊的修士,每一個都是家境顯赫的仙門弟子,誰會怕一個「毫無背景」的築基散修。
不過。
孫宇有些失望了。
在聽到他的名字後,衛圖臉上仍舊一副淡然,似乎並未將這句挑釁,放在心裡。
「走!」孫宇沒與衛圖過多糾纏,在他下發徵召令的這些年內,也見過如衛圖一樣的散修。現今,這些散修大多已經作古了。
等執法隊走後。
梅遠峰雙手捶胸,哀嚎不已,「完了,家族的積累全部完了,這群天殺的宗門修士。我梅家也是有戰死前線的老祖。」
「竟然不念一點情分。」
說到這裡,梅遠峰臉上露出憤恨之色,不斷的咬牙切齒。
「爹,靈石沒了,可以再賺,最重要的是,這次修文築基,沒被他們發現。」梅珍攙扶著梅遠峰,勸慰道。
和衛圖不一樣,衛燕姐弟築基,都是在戰時偷偷築基,外界修士並不知道衛燕姐弟,此時已是築基真人了。
而相比一些財物,此時的衛修文對梅家,無疑更為重要。
「也是,也是,修文沒被他們發現。」梅遠峰想到這一點,也是鬆了一口氣,大感慶幸。
幾個月前,他們梅家僅剩的一位築基老祖梅琅,也被仙門徵召,派往戰場前線了。
要是衛修文再被帶走,梅家的基業,就真的是毀於一旦了。
「這是一千靈石和三件中品法器,雖然不能彌補梅家的全部損傷,但也算衛某的一點心意了。」衛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儲物袋,遞給了梅遠峰。
這次,梅家被罰,儘管是因為他的緣故,但被盤剝的這麼狠,完全就是孫宇一行人的貪念了。
他的事只是一個由頭。
因此,他沒必要,給梅家補償這次罰款的全部。
補償一部分,已算是他為人厚道了。
五百靈石,才是執法隊懲罰藏匿散修勢力的正常罰款數額了。
不過,他斬殺了舒丹師後,家資頗豐,補上梅家的大部分損失,於他而言,也非難事。
畢竟這次梅家被罰,也算因他之故。
其外,現今梅家只有衛修文一個築基真人,他給梅家彌補損失,亦是變相給衛修文這個兒子,增加底蘊。
沒有什麼難以捨得的。
「多謝親家。」看到衛圖遞來的儲物袋,梅遠峰臉上的悲傷之色瞬間淡了一些,連忙躬身感謝。
今時不同往日。
和玄猴戚家的老祖一樣,為了上戰場保住性命,梅家的兩位老祖在離開梅家時,帶了絕大多數的「財物」。
現今梅家的家底,和幾十年前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點。
百年前,他能為「一氣囊」的製法掏出兩百靈石,但現在,他行事可不會那般大方了。
「爹,這次去蟬鳴崖,你一定要小心行事,萬不能有什麼閃失。」
這時,躲在梅家族地深處的衛燕姐弟,走了出來。
衛燕從梅珍口中得知了衛圖的鎮守任務後,雙手絞著衣裙,一臉擔憂的看著衛圖。
如無意外,這有可能是她見衛圖的最後一面了。
這並非是衛燕悲觀,而是前往戰場前線的散修,死亡率高達一半以上。
這次,衛圖的鎮守任務,又比尋常散修,多出了數年,直接到了十年之久。
活著回來的可能,小之又小。
「爹,你在蟬鳴崖的時候,要是聽到家裡有難,別往回趕,女兒和修文會照顧好自己。」
衛燕語氣傷感,泣道。
一般散修,在遇到死劫的時候,沒有活命的機會。
但衛圖這等有一技之能傍身的二階上品符師,不歸為此類,倘若衛圖投降魔修,有極大的可能,能夠保存性命。
因此,衛燕這句話,明著聽是讓衛圖不記掛家裡,實則是告訴衛圖,倘若投降魔修能夠活命的話,那麼就別顧忌家裡面,直接投降就是了。
一旁的梅家眾修聽到衛燕這話,當即臉色一變,畢竟衛圖投降,也會牽累到他們梅家。
不過他們隨即想到他們在這件事上,也沒有置喙的實力和理由,只得乖乖閉嘴,不敢多言。
看到這一幕,衛修文也表了態,「兒子築基,已多仰賴父親相助,若因我等之事,牽累到爹的性命,兒子再無顏面活在世上了。」
平日裡。
衛修文還會「偏幫」梅家,但涉及到了衛圖的生死時,衛修文自然知道,屁股要坐在哪一邊。
「此事我明白。」衛圖聞言,點了點頭,眸中亦露出了一絲傷感之色。
真到那般處境時,他也不清楚,自己將會如何抉擇。
投降魔修,固然能挽回一條性命,但付出的代價,不免太過高昂了。
不僅衛燕姐弟會因此殞命,而且他的自由,從此也會受制於人。
「真要投靠,也不能讓外界知道。」衛圖暗暗想道。
雖然魔修不做人事,但他對投靠魔道,並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一切都是為了活命。
和魔道相比,他這個散修,反倒受仙門壓迫,更多一些。
徵召令,限衛圖在兩個月內趕往戰場前線的「蟬鳴崖」。
為了不使自己逾期受罰,衛圖在孫宇等人走後,略微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御使「黃雁舟」,趕往「蟬鳴崖」了。
——徵召令,不僅是仙門下發給修士的任務牌,其也是仙門與修士簽下的戰場靈契。
這靈契,可不是衛圖在練氣期碰到的簡單靈契,其約束力極強。
一旦衛圖違約,未在規定時間內到達鎮守地點,或者在鎮守時間之內離開,存在「徵召令」裡面的法力烙印,就會立刻反噬衛圖的法力,並且向仙門傳送衛圖此刻的實時位置。
因此。
衛圖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規規矩矩前往「蟬鳴崖」鎮守,等十年時間一到,或者完成三個大功後,尋找仙門解除「徵召令」。
二,不管親友,直接投靠魔道,借魔道之手,解除「徵召令」。
但想想也知。
第二條路絕對不好走。
仙門不是好人,不意味著魔道修士就是好人了。
他這般投誠魔道的修士,大概率也會被魔道強迫簽訂和「徵召令」相似的靈契,而且魔道的靈契,定然要比正道的苛刻。
當然。
衛圖還有第三條路。
那就是在這十年內突破築基,凝結金丹,證就金丹真君。
他手上的徵召令,針對只是築基境修士,若是金丹真君,這徵召令就形同虛設了。
前往蟬鳴崖的途中。
衛圖想了想,去了一趟棲月趙家。
受限於實力和層次,他對「蟬鳴崖」附近的鎮守修士,以及魔修勢力並不了解。
但棲月趙家不同,其是金丹家族的領頭羊,與三大仙門,是半依附關係,了解到的情報,定然要比他多的多。
其次,衛圖也心存了探望傅志舟和韋飛的想法。
秘境之行前,與傅志舟一別後,他已有二十多年的時間,沒有與傅志舟見面了。
而韋飛前不久剛剛築基,他於情於理,也該給韋飛道喜一番。
十幾日後。
衛圖趕到了棲月山。
「多年未見,青蘿郡主的修為,已經臻至築基巔峰了?」衛圖看到走出族地,迎接他的趙青蘿後,不由驚訝道。
要知道,在二十多年前的秘境之行中,趙青蘿的修為僅是築基中期。
「都是老祖看重。」趙青蘿一襲白裙,站在煙雲遮蔽的棲月山,宛如綽約仙子。
她定定的看了衛圖幾眼後,又挪開了目光。
聽到這話,衛圖頓時恍然——十幾年前與趙青蘿寫信交流時,他就預測,趙青蘿有可能會被家族看重,成為「金丹種子」。
不然,僅憑趙青蘿以前的地位,可無實力免費贈予他《百脈鍛血訣》。
而有了家族資源的全力傾斜。
趙青蘿在短短二十年內,修為增至築基巔峰,也非什麼難以理解之事了。
「上次,多謝青蘿郡主贈予衛某煉體功法了。」
衛圖想及此事,感謝道。
「衛道友數次救了青蘿,一本《百脈鍛血訣》,算不得什麼。」趙青蘿對衛圖輕施一禮,溫婉一笑道。
看到這番模樣的趙青蘿。
衛圖詫異了片刻,這與他百年前在雲雀街小院時,第一次見到的趙青蘿,相差太大了。
一個跋扈郡主,過了百年後,竟成了一個溫婉的女子。
「這次,衛某前來趙家,是有一事,想要拜託郡主。」
衛圖談起正事,將自己被徵召一事,告訴給了趙青蘿。
「什麼?你被仙門徵召了?」趙青蘿聽到這話,當即一驚,顯然她也知道,被仙門徵召的散修,多有死亡的危險。
不過,趙青蘿也沒有就此事多說。
她在這件事上,難以相幫衛圖太多。仙門的意志,金丹家族可不敢相抗。
即便有,棲月趙家也不會付出太多代價,幫助衛圖這一外人。
「關於蟬鳴崖的情報,我先問一下我爹,若不行的話,再求求老祖。」趙青蘿道。
「此事,有勞郡主相幫了。」衛圖拱手感謝。
「伱我之間,也無非如此客氣。」趙青蘿輕嘆一聲。
若是平常時候,她還可只當衛圖是好友,但此時衛圖將涉險境,她的一些情感,就難以自抑了。
衛圖佯作不知,他對趙青蘿深深一拜,避開了趙青蘿的探尋目光。
看到這一幕。
趙青蘿哪能不明白衛圖的心思。
不過,對此,她也沒有太過失望,畢竟在石殿時,衛圖已經直言相告,不願去提往事。
「傅道友在綠水灣駐守,沒在趙家族地,至於韋道友,此刻在族地的西區。」
「這是妾身的令牌,憑此,可在族地往來,不受阻攔。」
趙青蘿一甩雲袖,腳踩遁光而去。
在離去之前,她摘下自己腰間的令牌,放在了衛圖面前。
一刻鐘後。
憑藉趙青蘿的令牌,衛圖來到了韋飛居住的西區。
「三弟。」
「二哥。」
這一次相見,韋飛不像以前畏手畏腳了,他在看到衛圖的第一眼,便飛撲到了衛圖的面前,對衛圖來了一個狠狠的熊抱。
「要不是三弟的屢次出手相助,愚兄我,豈能有今日的造化。」韋飛抹著眼淚。
第一次築基時,衛圖免費給他提供了精品煉妖符,以及二階妖獸赤瞳蟒的精魄。
第二次築基,衛圖又以低價賣給了他「築基靈物」,並在玉匣的暗格內,塞了數張二階符籙。
而他,自從踏上仙途後,對衛圖的幫助,捉襟見肘。
武不如傅志舟,幫助衛圖斬殺攔路劫修。文不如寇紅纓,在修煉時對衛圖給予點撥。
「兄弟之間,何必提這些事。」衛圖拍了拍韋飛肩膀,笑道:「當年二哥和我相交時,也未曾因為我家貧背主,而看低我。」
有一句話,衛圖沒說。
倘若他因韋飛掉隊,而不管這個結義兄弟,此時的傅志舟和寇紅纓,可不會對他這麼信服。
正是因為他有一次次的義舉,所以義社眾人,才對他心服口服,甚至冒著生命危險,亦要助他一臂之力。
「仙兒,快出來,見見你衛叔。」韋飛拭掉眼淚,轉頭朝屋裡喚了一聲。
話音落下,屋內走出了一個秀眉星目、嬌小玲瓏的黃衣少女。
「衛叔。」韋仙兒聲音露怯,似乎很是怕衛圖這位長輩。
「仙兒靈根資質一般,和我一樣都是下品靈根,但她能感知到修士修為的強弱」
「許是看到三弟你修為太高,她一時受驚了。」
「三弟不必介意。」
韋飛臉上露出歉色,畢竟他們韋家能有今日富貴,少不了衛圖相幫,但韋仙兒看到衛圖後,卻有些失禮了。
「感知修為強弱?」衛圖聞言,也不感覺驚奇。
如他「香羅鼻」的神異,最初也被寇紅纓等人誤認為是他的體質特殊的緣故。
這等對修煉無益的特殊體質,在修仙界內,雖然稀少,但並沒有到罕見的地步。
其出現的概率,和中品靈根差不多。
「對不起,衛叔。」韋仙兒走了過來,為自己的失禮道歉。
「適才,我看到衛叔,像是在看一隻妖獸,血氣太過興盛,所以我有點怕。」韋仙兒不安的看向衛圖,道出原因。
聽到這話,衛圖頓時明白,韋仙兒的特殊體質,是能感知到「氣血」一類的體質。
他法體雙修,煉體修為已經到了築基中期層次,並且修煉的煉體功法,還是《百脈鍛血訣》這等鍛造氣血的煉體功法。
韋仙兒看到他氣血的強度這麼高,不被嚇傻,才是怪事。
金丹老祖的氣血,說不定都沒他這麼強悍。
「不過,這特殊體質還真是可怕,就連我的斂息手段,也沒有瞞過仙兒的眼睛。」
衛圖心中震驚。
要知道,舒丹師等築基大修,都難以看破他的偽裝,知道他的煉體修為。
現今,韋仙兒不過一個區區練氣修士,便能看穿他的「氣血」,其感知能力,顯然非同小可。
「二哥,仙兒的特殊體質一定要隱瞞住,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包括棲月趙家。」衛圖看向韋飛,叮囑道。
韋仙兒的天賦,對修煉沒有絲毫助益,但在各大勢力眼中,這就是「香餑餑」了。
這可比神識和「望氣之術」好用多了。
「這件事,我知道。」韋飛笑了笑,說道:「也就是三弟在這裡,我才沒有隱瞞。」
「既然仙兒有感知天賦,那麼這本《天香羅功》,我就送給仙兒了,當做給仙兒的見面禮。」衛圖略作思考,從腰間取出了一枚玉簡,遞給了韋飛。
《天香羅功》,是他得自劫修「卓妍」的功法。
這本功法,雖然是爛大街的功法,但放在特殊之人的身上,不亞於一本神功。
若非有「香羅鼻」相助,他的道途,也不會走的這麼順。
其外,衛圖給韋飛的這本《天香羅功》,已不是原本了,而是經過他修改後的版本。
「謝謝衛叔。」韋仙兒看到見面禮,立刻面露笑容,喜滋滋的對衛圖道了一句謝。
接下來。
韋飛將衛圖請入屋內,並讓自己道侶「趙婷」做了幾樣時興的菜餚,沽了一壺酒。
從交談中。
衛圖這才得知,韋飛購買築基靈物的錢財,是他老丈人籌借了一些親戚後,湊夠的。
因為,在韋飛老丈人眼中,韋飛這個練氣十層修士,若得築基丹,築基的概率,可要比一般的練氣九層修士大的多。
而且,韋飛有渠道,能從他這個結義兄弟這裡,搞來一份築基靈物。
這兩點疊加,這才促使韋飛有能力第二次築基。
「和黃家相比,趙家要仁義的多,這幾年過去,都沒有催我上戰場前線。」
韋飛聽到衛圖將去「蟬鳴崖」後,感慨一番後,說道。
「或許吧。」
衛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在他看來,不是趙家不派韋飛上戰場前線,而是韋飛「運氣好」,導致趙家不敢派韋飛上戰場前線送死。
一者,韋飛欠下了一大筆債務,一旦韋飛身死,這些趙家修士的債務,可就難以償還了。
二者,弱有弱的好處。韋飛實力太弱,一上戰場,死的概率太大。
——其他修士的死亡概率儘管不低,但和韋飛相比,這些人的死亡概率就低上不少了。
因此,趙家與其派韋飛上戰場送死,還不如留在趙家族地,讓其當一個「吉祥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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