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簾洞內,一群猴子簇擁著一個毛臉雷公嘴的猴王走了過來。
孫悟空身上早就脫去了那套風騷的戰袍,只是簡單地圍了一塊獸皮,看到敖烈和李漁之後,他皺了皺眉頭,揮舞著手掌說道:「壞了,壞了,麻煩來啦!」
「喂,不用這麼說話吧,雖然大家不是很熟,但是好歹也是有點交情在的。」李漁不滿地說道。
他這滿山的猴子猴孫,渾身潰爛,卻死不掉,天天受著煉獄般地折磨,都是自己幫他們治好的。
孫悟空撇著嘴看著他,道:「說吧,你們來做什麼?上次那仙草,不是全讓你搬走了麼,你要是用光了,俺老孫這裡也沒有了。」
「這話說得。」李漁用肩膀碰了一下敖烈,笑道:「拿咱們當要東西來了,咱們是那人麼。」
敖烈呵呵一笑,道:「猴哥你真是多慮了,我們這次什麼也不要,就是來看看你。我常跟人說,花果山的孫悟空,是個值得結交的,為人義氣有擔當,交朋友就得交這樣的。」
敖烈說完,孫悟空臉色一變,道:「有事說事,沒事快滾!」
「誇你幾句,你咋還急了?」敖烈怒道。
李漁趕緊拽住了她,誇人是這麼夸的麼,還孫悟空講義氣有擔當都來了。
這不就好比夸一個妓女冰清玉潔,夸一個醜婦國色天香一樣麼。
你誇得時候是什麼心思不知道,但是聽的人肯定很難受,他沒直接動手李漁都覺得孫悟空涵養不錯了。
那邊敖烈還準備不依不饒,被李漁拽著往外走,一邊說道:「對不住,對不住啊,我們這就走。」
「大王,不好啦!」
他們剛要離開,就有一個小猴進來,大聲道:「大王,外面又來了一群天兵天將,把咱們花果山給圍住了。」
孫悟空臉色一變,看向李漁二人,「我說你們怎麼突然冒出來,原來是想禍水東引,來坑害俺們花果山!」
「誤會,我覺得是不是他們要算舊賬了,說起來你被壓在五行山下,是怎麼出來的?」
孫悟空也有點犯滴咕,他是被金蟬子放出來的,那人可和天庭不太對付,算起來孫悟空絕對算得上越獄。
李漁見他神色,馬上繼續說道:「不過大聖儘管放心,我們既然碰巧趕上了,就絕對不會讓你孤軍奮戰。」
「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
李漁笑道:「見外了不是,都哥們。」
他跟孫悟空插科打諢的時候,傳音給敖烈,道:這群人估計是沖我來的
從敖烈出來開始,或許根本就是一個誘餌,目的是釣自己這條魚。
不然的話,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巧合,自己的每一步好像都是被算計好的,把自己引入一個接一個的陷阱,直至無路可逃。
李漁走出水簾洞,他沒有選擇躲在孫悟空身後,先不說孫猴子會不會保自己,他有沒有這個能力都難說。
眼看李漁自己走了出去,孫悟空心頭一松,他實在不想再來一場了。
當年大鬧一場,是因為初出茅廬,有無窮的精力和絕對的自信,恨不得把天捅個窟窿。
如今五百年的風霜寒暑,磨去了他的銳氣,讓他根本提不起精神再來大鬧一場了。
大聖累了
好在這裡還有一個不會累的,李漁走到洞口,看向遠處的天邊。
烏雲密布,層層浮雲就如同一個個戰艦,站滿了全身甲胃的天兵。
為首那人李漁很熟悉,已經打過兩三次交道,真是托塔天王李靖。
敖烈跟在李漁身後,美目一寒,道:「跟他們拼了!」
李漁點了點頭,此時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們是從東海之濱跑的,又被人逼了回來。
敖烈施法時候,那個恐怖的力量,看來是天庭的手筆。
自己離開了西牛賀洲,沒有了蜀軍這個盟友,天庭終於要動手了。
李漁早就預感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他也不是很慌,心中很是冷靜。
「李漁,你屢犯天條,速速跪地請降,我將保奏陛下,或可饒你一命。」
李漁呵呵一笑,道:「別說這些大話空話了,咱們交手好幾次了,若是輸的那一邊要請降的話,我看跪地請降這件事你比我合適。」
花果山上,一片沉靜,李漁突然聽到了咯咯的聲音。
他側眼一瞧,勐的發現大部分的猴子,都握緊了拳頭。
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怒意,看著頭頂的天兵天將,不屈和忿怒甚至形成了一股念力,在他們頭頂漂浮。
這是李漁始料未及的,在他印象中,這些猴子很可憐,他們被生生折磨了五百年。
血肉腐爛,身體潰爛,卻怎麼都死不掉。不猴不鬼地被折磨了五百年,如果說孫悟空被壓了五百年算是監禁,他們則是被架在最狠毒的酷刑台上五百年。
猴王已經屈服了,猴子們卻沒有
李漁轉過頭去看孫悟空,後者覺察到李漁的目光,眼神中有一絲不安,有一絲惶恐,李漁甚至看到了他的身子微微顫抖。
李漁笑著安慰道:「別怕,他們是沖我來的。「
說完轉過身,只留了一個背影給猴子們。
孫悟空長舒了一口氣,他看著李漁的背影,一個人獨自面對著天兵天將,這是種什麼感覺
孫悟空覺得自己應該有這樣的回憶,他可是人們口中的齊天大聖美猴王,是大鬧天宮的強者,曾經
可是他絞盡腦汁,想的腦殼都有些疼,還是沒有想起來。
他應該是害怕吧?
不然就是後悔?
孫悟空搖了搖頭,在心底為李漁感到一陣惋惜。像他這樣的年輕人還是太衝動了,他以為自己能改變什麼,非得要吃過苦頭才會明白,他什麼都改變不了。
人們總是喜歡給反抗者蒙上一層外衣,因為他們渴望成為那樣的人,卻不敢去做。於是他們發揮了無窮的想像,把反抗這件事描述的無比地壯烈和浪漫,殊不知這是一條艱難無比,沒有任何浪漫可言的冒險。
玉帝執掌三界劫運、決握帝祚,統馭萬神,掌管三界十方、四生六道的一切陰陽禍福。人們說自己大鬧天宮的時候,玉帝嚇得躲到了桌子下面,每當有人問到這件事,孫悟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是多麼蠢的人,才會問出的問題。
孫悟空太過投入地去回憶,以至於他忽略了身邊的猴子猴孫們,在他看來這些猴子猴孫哪有什麼想法,他們都只知道聽命於自己罷了。
突然,一隻通臂猿猴躍到一棵樹上,孫悟空看著他心一下揪了起來。
因為通臂猿猴的手裡,竟然握著一把刀!
蠢貨!
這會讓天兵天將誤會的!
孫悟空想要呵斥他,但是還沒說出口,通臂猿猴已經指天大罵:「天庭的走狗,花果山不歡迎你們,給我滾!」
此言一出,整個花果山,就如同壓抑到最底端的彈黃,一下子爆發出來。
無數的猴子們瘋狂地咆孝起來,五百年的怨氣,在這一刻得到了泄洪版地釋放。
他們匯聚形成的恨意,讓整個花果山都燃燒了起來。
孫悟空看著失控的局勢,他心中有那麼一個片刻,也稍微湧起了一絲的戰意。
但是很快便消散了,他擺了擺手,在眾猴期盼的目光中,孫悟空面無表情,大聲呵斥道:「所有猴子猴孫,隨我回水簾洞!」
躁動狂暴的花果山,便如同被潑上了一盆冷水,瞬間又死一般的安靜下來。
天空中,隱隱有哂笑聲傳來,孫悟空默默地轉身,往洞府走去。
他知道,天庭不會追究,猴子猴孫們也會隨他入洞
因為天就是天,胳膊拗不過大腿。
這麼淺顯的道理,自己怎麼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孫悟空自嘲地搖了搖頭。
走了一會,孫悟空覺得有些不對,他轉頭一看,所有的猴子都用陌生的眼光看著他。
這個曾經讓他們無比崇敬的大王,已經變了,可是猴子們沒有變。
他們依然有反抗天庭的勇氣,他們依然弱小,但是從未屈服。屠龍的勇士有一天會變,但是千百年來,隨他們起事的人民不會變。
在面對強權的時候,每當有人振臂一呼,總會有無數的人追隨他們而戰,捨生忘死,無所畏懼。
弱小從來都不是被欺壓和凌虐的原因,怯懦和軟弱才是。
李漁大聲道:「你們走吧,我要開打了!」
說完之後,他身上浮現出一層光盾,陰陽魚飄在頭頂,手中已經握住了六節杖。
他有七節枯藤,給了香菱一根,其他六根組成的六節杖,散發著一股混沌之力。
這力量狂暴無序,神秘而又粗野。
李漁一躍而起,沖向雲端,沒有想到李漁會主動出擊。
天空中,想起沉悶的鼓點聲,悶雷一樣的鼓聲就如同如今的花果山一樣,隨時都會爆發。
李漁的身體覆蓋著澹金白色的玉光,巫神之體,配合上佛家的彌勒神通,讓他籠罩在一層特別的光暈中。
敖烈抬起頭,喃喃道:「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厲害了?」
李漁所在的地方剎那間天地變色,金色的雲鋪滿天空,天地靈氣瘋狂匯聚而來,匯聚形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靈氣旋渦。
李漁的眼中,有五點光彩閃爍,手臂微微展開,那六節杖將附近海量的天地靈氣吸入體內,隨著太平清領書中功法運轉,逐漸轉化成精純的五行靈力。
一個澹金色圓輪在他身後輕輕旋轉,圓輪之上赫然浮現出了佛門至高的佛光。
李漁身上金光大放,心念一動,一個金色圓輪頓時浮現而出,他奮力打出,金輪朝著天兵天將飛去,帶著無窮的佛門法力。
金輪上攜帶者無窮的佛力,李漁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感悟到了一點彌勒的佛法。
金輪朝著天兵天將飛去,這令人絕望的力量,一度讓托塔天王都有些發憷。
突然,一道瀑布從天而降,宛如一條白色玉帶,砸落在花果山的岩石上,濺起無數玉珠,迷濛的水霧翻滾,陣陣濕氣撲面而來。
從水霧中,走出一披髮跣足的道士,他凝視著大發神威的李漁,祭出一件法寶,攔住了金輪。
他威武不凡,披髮黑衣,金甲玉帶,仗劍怒目,足踏龜蛇,頂罩圓光。
這個人一出現,李漁就感覺到了一股威壓,讓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何人?」
一個幽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有人傳音給李漁,「這是真武大帝,小子不要怠慢。」
李漁勐地抬頭,看向此人,真武大帝都出動了,看來這一次他們是勢在必得。
李漁的人頭,對天庭來說很重要,因為他們漸漸發現,只要有這個人在,天庭想要實行的拖字訣就變得艱難起來。
這個正經道士,總是能挑動起一個個大事來,這些事單獨看上去都不起眼,以往天庭未必會管,但是當這些事連在一起的時候,卻成為誰也不敢小覷忽視的大事。
比如說蜀兵西征、唐滅吐蕃、魏國北伐、東瀛覆滅
每一樁,每一件,背後都有正經道士李漁的影子。
他還收留玉兔,煉製不死藥並且到處亂發,讓人間越來越不安分。那些專修武技的人,也可以擁有很長的壽元了,這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不公平,是對規則巨大的破壞。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用來修煉武技,本身就是追求短暫的即戰力。放棄了無窮的壽元,換來幾十年的高戰力,武將本身是要強於修士的,頂級武將可以擊殺神佛。
當然,一些神佛本身就有很高的武技,但這絕對不是因為他們練的世間場。畢竟武技的下限是世間決定的,但是上限看的卻是天賦。
天庭,是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他們成立的時間足夠久,地位足夠高。
這種集團在經歷了這麼久的統治之後,自然會有著很強的慣性,他們討厭變數,他們最看重的就是穩定。
壓倒一切的穩定。
他們不需要有銳氣,不需要上進心,因為他們已經攫取了這個世上最高的權力,無法再更進一步了。
所以對天庭來說,誰威脅到了穩定,誰就是罪大惡極,是必須剷除的對象。
李漁,恰好就是這個人。
正經道士李漁的存在,就是這個世上最大的變數,是這個棋盤上最不穩定的一顆棋子。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8s 3.684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