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做貴族 第460章:時代的更替(四)

    智瑤很喜歡動用民力,卻也對大規模使用民力保持克制。

    比如說,一旦發生大戰的話,大型的工程會立刻停下來,絕不一邊開啟大戰,另一邊召集龐大民力繼續進行工程。

    第二個五年計劃遭到拆分,其中的第一個三年計劃已經接近完成。

    這個三年計劃是從雞澤開始挖掘水渠,作為一個浩大工程的主幹道,一直通向「邯鄲」附近。

    有了一條水渠主幹道,第二個三年計劃則是修建多大三十二條次幹道,形成一片範圍涉及兩百多平方里的灌溉區域。

    明明是五年計劃的拆分,怎麼要分為六年完成?那是因為動用的勞動力數量不同。

    後面再建設水利工程,動用的是戰俘以及刑徒,並非從各處抽調黎庶充當勞力。

    「如此說來,都城啟動便是在四年之後?」孫武覺得自己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智瑤看著老態極為明顯的孫武,說道:「且看戰事進展如何。」

    孫武這一次南下染了風寒,辛虧是平時保持鍛煉的底子還在,給險險地挺了過來,只是真的不能再長途勞頓了。

    選定為都城建造區域的所在會先修建文宮與武宮,智瑤當然是兩宮的山長,武宮的第一任祭酒人選則是孫武。

    山長就是校長,學習場所不一定修建在山上。

    可以將祭酒視為實際管理人員,也兼任著首席教師的職位。

    又到了一年的冬季。

    楚國君臣主動進入「新鄭」遭到圍困,楚國又因為有原軍殺進本土大肆破壞,導致長久以來楚國並沒有集結新的大軍北上救援。

    韓庚與孫武率軍侵襲楚境,入侵的起點叫「宛丘」,隨後到漢水周邊逛了一大圈,一度威脅到楚國都城「郢」,臨近冬季才走「宛」的路線重新進入鄭國。

    他們的入侵用時並不太久,算起來也就五個月不到,攻克的城池不多,一路卻是帶著破壞心態,摧毀了一個又一個村落,驅趕當地人四處逃竄。

    因為他們是秋季入侵,導致破壞了展區內的楚人秋收,席捲的範圍又有點廣,楚國今年的收成少了三成左右,不知道會對楚國造成多大的影響。

    目前,楚國的精華地帶就是漢水流域,他們的城池也是大多集中在這一片區域。

    大江?楚國剛剛從楊越手裡奪占了一片疆土,要不然之前並沒有多少大江以南的疆域。

    楊越算是一個半開化的部落聯盟,他們還處在極其原始的社會文明,幾乎沒有開發出什麼來。

    楚國從楊越搶奪的土地還沒有來得及開發,等於說哪怕是控制了大江以南不少土地,其實也僅僅是控制,未必能有多少產出。

    大江流域土地最為肥沃的三角區,以前被吳國掌控在手裡,目下則是落到了越國的手中,並不是楚國所持有。

    另外,大江三角區現在還是一片蠻荒之地,要說什麼最多就是樹木,想要開展農業起碼先把森林給清除掉。

    所以了,諸夏地區在後世可能是產糧區的地方,戰國時代則是蠻荒之地,只證明什麼魚米之鄉都是祖祖輩輩耗心費力建設出來,並不是老天爺給面子。

    楚國的漢水流域今年遭受攻擊?只要楚國君臣仍舊受困於「新鄭」城內,明年春播階段原軍還會繼續南下,目標就是破壞楚國的生產。

    再次入侵楚國的原軍主將人選已經確定下來,狐解將再次率軍侵入漢水一線,副手則是原先作為范氏戰將的高強。

    因此,明年入侵楚國的原軍會是以騎兵為主,部隊數量約在三萬左右,其中騎兵占了兩萬,不會攜帶輔兵。

    「大將軍亦老矣。」孫武說道。

    智瑤點了點頭。

    狐解確實也老了,不出意外明年出征會是最後一次,能不能活著回國,狐氏的軍事將由狐尤接棒。

    同時,鍾全已經在冬季上旬過世,鍾武成了鍾氏之主。

    智瑤之所以沒有待在「新鄭」戰場,就是回國參加鍾全的葬禮,再見證鍾武繼任鍾氏之主,某種程度上也是為鍾武背書。

    鍾氏本由八個晉國公族拼湊而來,沒有來自智瑤的站台,鍾武想繼任鍾氏之主必定存在波折。

    原國現在不能亂,才會出現智瑤給鍾武站台的場面,也是很特殊情況下的發生的個別例子,要不然一國之君不至於需要這麼做,面臨權力交接的家族也不會允許權力交接受到干涉。

    總的來說,發生在鍾氏身上的事情,未必不是新時代的一種新局面,極可能會形成原國的一種慣例。

    什麼慣例?就是某家族確認新一任家主需要得到來自國君的認可。

    「此後,老朽便是老死此處?」孫武很灑脫地問道。

    智瑤看到一副灑脫模樣,乃至於樂見在教育崗位逝世的孫武,心裡只感到佩服。

    生死間有大恐怖,非一般人能夠保持灑脫啊!

    他們所處的位置就是選定都城的區域,文宮和武宮同時開工,花了兩個多月先把地基給夯實。

    現在修建建築不是挖地基,確確實實是築台。

    進行築台是處於加高地勢的需要,避免下雨或發生洪澇出現漫水的情況。

    地基先給夯實,隨後便是豎房梁的工程,再來才是架設房頂,最後把牆壁給修建起來。

    負責監督修築文宮和武宮的人便是公輸班,他很有把握地做出保證,一年之內就會把文宮和武宮修建完畢。

    而文宮和武宮並不是只有兩座建築,包括了兩座用來進行學術討論的大殿,生源用於休息的住宿場所,以及教學用途的教堂,還有平時鍛煉用的校場,等等設施。

    這麼一看,其實可以將文宮和武宮視為占地規模約在三十平方里的一片宮闕群,用現代的說法則是大學城之類。

    而公輸班手裡的勞動力僅是六萬,敢保證在一年之內完成,肯定是事先經過精密的計算與計劃,並且有一套十足優秀的管理團隊。

    「君上,此些便是首批學員?」孫武看著大冷天還能因為勞動而滿身大汗的人,問道。

    現在文武的界線沒有那麼明顯,能夠擔任一官半職的話,先決條件就是身體素質不能太弱。

    智瑤也在看那一批人,還能辨認出一些人來,對豫讓吩咐道:「且將灌夫、唐修喚來。」

    豫讓行禮應:「諾!」

    孫武說道:「豫讓非是良將。」

    是啊,豫讓確實不適合帶兵,才會被智瑤從地方部隊調回來擔任郎官令。

    孫武又說道:「君上不願使之恢復畢氏?」

    智瑤搖頭說道:「豫氏便是豫氏,魏氏既亡,何須重立畢氏。」


    存亡續絕也要看時候和對象的吧?

    智氏先後吞併衛國與齊國,確實是給留下了血脈,還分配了兩座城池繼續給祖先提供血食。

    魏氏的滅亡是遲早的事情,尤其是楚國因為種種昏招在交鋒中處於下風,會讓原國抽出更多的兵力圍剿魏氏殘餘,智瑤何必刻意留下一個尾巴自找麻煩?

    說到底,魏氏是亡於內戰,還是智氏使了手段進行消滅,不力求斬草除根都算不錯了。

    孫武勸道:「取代周室乃是革新,應需留之古禮,當留也。」

    這個道理智瑤當然懂。

    「存留魏氏已無必要。再則,寡人問過豫讓,其並無此意。」智瑤說道。

    孫武這才沒有繼續勸。

    沒有一小會,灌夫和唐修被帶了過來,十分激動地給智瑤行禮。

    智瑤能記住這兩人並不是出於偶然。

    齊國人出身的灌夫,他是委派到地方擔任村長第一個出成績的人,給了智瑤記住的基礎;隨後,不久前灌夫去魯地服役,沒有損失逮住匪盜首領,又勸降了一千多人,得到上司的極力推薦。

    有能力又有運氣?智瑤還是很願意給這種人更多機會的。

    唐修則是南燕的出身,還是一名諸夏與狄人的混血。他在解決原國統治戎人占多數的區域屢次立下功勞,查看履歷也能看出堅定站在諸夏一邊,考慮到原國未來一定會向北擴張,能用得上混血又立場堅定的人,提早培養並儲備人才顯然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離得近了,智瑤能看到兩人頭頂的霧氣。

    天氣冷到說話有霧氣,灌夫和唐修則是經過勞動體溫升高,不知道頭頂冒霧氣有沒有因為太激動的緣故?

    智瑤沒有刻意表現出和藹的一面,當然也不會虎著一張臉,隨意地問了問兩人以前和現在的情況。

    其實這樣就對了!

    來自上位者的和藹異常昂貴,並且由於地位差距太大,表現出和藹相反會把人嚇到。

    灌夫直至離開都還是暈乎乎的狀態,唐修一樣沒有好到哪去。

    「君上召見你二人何事呀?」

    同為有進修資格的人,他們知道不該問,過於羨慕著實忍不住。

    結果,灌夫和唐修只光一副傻樂的表情。

    同學也不惱怒。

    他們很清楚換作自己有那份待遇,一時半會同樣很難變得正常。

    灌夫不止慢了一拍,回過神來才答道:「君上方才詢問我等平生,問及任職履歷,詢問志向。」

    說到這個,唐修就一臉的後悔與懊惱了。

    剛才被問及志向時,唐修的回答是想富貴無缺,看到國君忍俊不住發笑,自己也跟著傻笑了。

    誰不想富貴?只是對君主那麼回答,好像是顯得有點傻缺?

    唐修心想:「我以後是不是完了?」

    同樣的問題,有唐修頂在前面,使得灌夫有足夠的時間思考。灌夫回答是報效君主,顯得很是假大空,聽著卻是一個標準答案。

    一幫同學著實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國君,並且有人受到國君的召見,他們不得不開始憧憬起來,思考一旦受到國君的召見應該怎麼應對。

    而之前存在許多覺得是來學習,不是來賣力氣的人,由於國君的出現,有了灌夫和唐修的例子,什麼怨言都消失的一乾二淨,相信他們在接下來會變得更加任勞任怨的。

    他們有怨氣也是應該的。

    怎麼說呢?

    他們之中不缺之前就是「士」或大夫的人,只是因為母國被吞併,原國又不承認他國爵位,需要重新奮鬥。本身就有怨恨,想要重新出人頭地給隱藏起來而已,著實沒想到還要像個農夫或隸人那般勞動。

    而本來什麼都不是的人,他們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變成人上人,幹活不免會想起以往的經歷,會更排斥參與到類似的勞動之中。

    不是開玩笑,時代的背景就是那麼一回事,有些人因為身份的關係,可以給自家干農活,卻是不可能參與工程勞動。

    因為智瑤的舉動,一下子讓事情出現轉變,只是不知道智瑤是不是發現他們的不情願才搞了那麼一出。

    「君上御下之術越加如火純青。」孫武也就是年紀大了,講一些話的顧慮沒那麼多。

    智瑤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誰都不是天生的領導者,還不是一點一滴摸索出來。

    「明當前在何處?」智瑤比較突然地問道。

    孫明是孫武的二子。

    而孫武的長子孫馳則是在「柏舉之戰」為國捐軀了。

    「當是在『溫』罷?」孫武看上去不是那麼確定。

    說起來也是奇怪,孫武的軍事才能不用說,結果三個兒子都很平庸。

    長子孫馳早早戰死不提了。

    二子孫明因為孫武的關係,只要有能力不會缺了施展的舞台,並且智瑤不止一次給了機會,長久以來不是發揮平平無奇,便是會出現比較大的疏漏,搞得好些地方爆發大戰,極度缺乏統兵將校之下,得了一個在「溫」地轉調糧秣的職位。

    最小的兒子孫敵乾脆就沒有出仕,後來更是回到齊地,負責一些祭祀的事情。

    智瑤說道:「不若將明調來?」

    因為孫馳沒有子嗣的關係,孫武的家業會由孫明繼承。

    有了孫武這麼一位父親,智瑤說什麼都要給作為繼承者的孫明一份好前程,要不然其他人就該說智瑤苛待功臣了。

    孫武看上去有些感激,更多的是感到惶恐,急聲說道:「君上,臣之後人平庸。繼承爵位、家業便罷,斷然不可重用啊!」

    智瑤詫異地看著孫武,說道:「怎可如此?」

    孫武卻說:「君上所行乃是鼎革,能者多勞,無能者享有富貴即可,萬般不可使之禍害一方。」

    鼎革是什麼,就是改掉認為不合適的規矩。

    然而,孫武真的是仗著年紀,什麼話都敢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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