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的話,各取所需是最佳的方式,只是輪到國家之間的合作,更加理想的是己方多得一些,不能讓對方占更多的便宜。這個就是層次的不同。
子貢再次帶著使命來到「介根」,一起到來的還有吳國使節伯噽以及魯國使節閔子。
三個勢力的使節一塊到來讓田氏有些措手不及,並且還感到了惶恐。
伯噽是帶著吳國的怒火而來,正式場合進行套路的邦交禮節,私下則是另一種做法了。
向海上轉移的事情敗露?誰讓吳國也有海上航行的船隻,田氏對此有著一些心裡準備、
「晉國絕非我家可能抗衡。」田乞很直白地說道。
伯噽當然知道田氏不是晉國的對手,別說是晉國,光是一個智氏就能從頭到腳將田氏滅個乾乾淨淨。
別人有什麼難度,關自己什麼事,對不對?
身負使命的伯噽面無表情地問道:「田氏無可抗衡晉國,便可愚弄我王?」
哪怕田氏真的愚弄了吳國,怎麼敢直接說愚弄了又怎麼樣。
田乞一臉苦澀地說道:「不過以防萬一。」
伯噽說道:「不日將有人前來,煩請田氏予以接待。」
什麼人,又來幹什麼?人當然是吳國的貴族,為了監督田氏而來。
也就是說,田氏復國之後,會有吳國的貴族在這個復立的國家擔任官職。這些吳國貴族一方面是監控田氏,再來就是組建架空田氏對國家的控制權。這個套路楚國玩得很熘,吳國有沒有學會,暫時還沒有經過實踐。
田乞臉色變得很難看,說道:「有客前來自是以禮相待。若吳王另有他意,恕我家難以承受。」
這一下,伯噽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了。
田乞語氣僵硬地說道:「便是田氏覆滅,陳國之亡絕不可重現。」
直接掀蓋子了。
就實而論,陳國滅亡了兩次,同樣滅在朝堂被楚國控制之下。
陳國第一次滅亡時,好歹是晉國送回了儲君,楚國礙於晉國的壓力不得不讓陳國復立。
第二次?沒有外部的干涉,陳國滅亡得那個叫迅速,幾乎可以用眨眼之間來形容。
事實證明了一點,國家實力不如人,朝堂再被滲透,平時日子過得憋屈就不提了,生死也不在自己掌握之下,但凡有點掙扎能力,或是有尊嚴的人,誰願意那樣呢?
田乞將態度表達得很清楚,他們寧願被智氏覆滅,同樣的屈辱絕對不願意再經歷第三次,直接就讓伯噽無計可施了。
要不然還能怎麼樣。伯噽繼續威脅田乞,說田氏不答應就給予支援嗎?
田氏都不怕被覆滅,伯噽的那點威脅又有什麼用。
威脅說吳軍會北上親自對付田氏,別說吳國現在不敢輕易北上,真的北上到底是跟田氏打,還是面對晉軍,著實有點不好說啊。
至於伯噽威脅要斷了田氏的退路,吳國就該擔憂田氏徹底倒向智氏。
說到底,伯噽是為了讓田氏繼續對抗智氏……或者說晉國,並不是吳國想讓田氏滅亡。
所以了,伯噽覺得自己應該另外想個辦法,用來增強田氏對抗智氏的決心。
暫時無計可施的伯噽後面開始跟田乞聊起了可能合作的項目,問題是雙方之前近乎於撕破臉,氣氛不對之下哪能談出個什麼,話沒有講幾句就讓伯噽選擇了告辭。
田乞等伯噽離開後稍微平復了心情,馬上就接見子貢了。
講道理,智氏把齊國折騰成那樣,並且田氏有現在的窘境也是智氏一手造成,可是田乞還真不知道該不該怨恨智氏。
怎麼說呢?
國家與國家的博弈就是那麼殘酷,勝勢一方在怎麼蹂躪劣勢一方都是一種弱肉強食。
智氏拆穿了田氏對齊國的圖謀,再用一種碾壓之勢把田氏逼成現在這種慘樣。
如果是一種雙方歷經很久的博弈,還是有來有往的較量,田氏不甘心之下有一個算一個絕對恨極了智氏。
要命的是田氏從頭到尾就是被智氏碾壓,田氏肯定是會怨恨智氏,只是智氏給予田氏眾人更多的是一種無力感。
那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實力差距大到離譜的話,好好想一想怎麼求存才是正經事。
田乞現在滿腦子都是怕智氏得知田氏要熘,可能已經出兵正在往東來急趕的憂慮感。
不管怎麼樣,田乞認為見一見子貢,該有什麼的結果,便是什麼結果了。
子貢進入室內先行禮,等待坐下才慢吞吞地說道:「賜此來,為恭賀而來。」
那到底智氏知不知道田氏要跑啊?
田乞努力讓自己笑得看上去正常些。
子貢看著田乞,問道:「如田氏欲遷徙,可有智氏相助之處?」
一句話而已,直接讓田乞和在場的田氏族人炸毛了。
面對變了臉色的田氏眾人,子貢還是面無表情的模樣,語速極緩地繼續說道:「諸位以為我家一無所知?」
可能是過於心驚,過了一小會還是沒有田氏的人吭聲。
子貢臉上泛起笑容,說道:「宗子仁慈,諸位需以使宗子仁慈有所回報。」
消息過于震撼和不可思議,包括田乞在內的田氏眾人需要時間來好好消化一下。
那麼就是說,智氏很早之前就察覺到田氏在尋找退路,只不過就那麼看著?
田乞現在就想知道是真是假,真的話,智氏為什麼不阻止,到底是無力阻止,還是不想阻止,或者究竟要怎麼利用田氏。
如果說智氏無力阻止田氏?田乞知道智氏開啟了一個大工程,還知道齊國公族以及其它幾個方向牽制了智氏,可是不至於讓智氏連三個「師」的兵力都抽不出來。
事實就是那樣,其實都不用三個「師」的兵力之多,智氏出動兩個「師」就能橫掃東來了。
所站立的高度讓田乞知道智氏在顧慮什麼,無非就是軍事占領難度不大,牽扯到的卻是方方面面,包括晉國內部其餘幾個卿位家族的反應,外部列國的新一輪聯合,等等。
「克制的智氏才最為可怕。因為足夠克制,他們就能穩紮穩打,偏偏其餘人受到的刺激不夠大,沒有那個決心動手……」田乞的政治智慧不允許連這種基礎道理都不懂。
其實,魏氏、韓氏、吳國、楚國……等等各方,他們同樣不應該沒有窺視到那種道理,可是一家都沒有對智氏動手,無外乎是不想被其他勢力撿便宜,想聯合起來針對智氏又暫時沒有足夠的基礎。
因為知道智氏潛在的威脅立刻聯合?真有那麼容易的話,著實是把人心看得太簡單了。
牽扯到多方勢力的抉擇,出現無數的勾心鬥角才顯得真實,哪怕到最後真的進行聯合,別奢望勾心鬥角就沒有了。能將各自的小心思壓制到哪種程度,還得看盟主的手腕。
良久過後,田乞出聲了,一出聲都被自己那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不知智氏欲使我家如何?」田乞問道。
子貢對田乞立刻屈服有著比較大的意外,心裡倒是認為這樣的田乞威脅更大,琢磨著回去後怎麼都要建議智瑤不可放縱田氏。
家主瞬間認慫倒是讓田氏在場的人出現了譁然之聲。
田逆著實忍不住,說道:「主……」,只是說出一個字,遭到了田乞非常兇惡的怒瞪。
「反對吧,越是表現得不想屈服,倒是能讓智氏對我家的壓迫放鬆一些。」田乞在怒瞪族人,心裡則是這樣的想法。
現在的情況太過於明顯,田氏絕對不是智氏的對手,哪怕是爭取更多的時間遷徙走更多的人口和物資對田氏都是賺。
至於說智氏願意幫助田氏進行遷徙?由於太過於離譜,田乞是怎麼都不敢相信,乃至於會因為智氏表現出來的善意生出更大的警惕心。
智瑤不可能忽略的人心的複雜,哪怕真的想幫助田氏遷徙,知道田氏不會同意,特意讓子貢提議純粹是一種警告罷了。
事實上,只要智氏坐視田氏一應作為,其實就是對田氏最大的幫助了,其餘什麼行動大可不必。
當前的年代,再加上世人的三觀和思維,著實沒人能夠理解智瑤的想法。
關於那一點,智瑤已經從司馬穰苴和孫武這種精英身上得到了反饋。
子貢接下來提到的事情不少,著重暗示田氏老老實實復國。
代表智氏那樣暗示的子貢讓田氏眾人沒有多少意外。
畢竟,要是智氏不允許田氏復國的話,大軍早就開過來了。
「吳國想讓我家復國可以理解,智氏為什麼也是相同的態度?」田乞不止一次有過這個疑問。
田恆倒是提過一次,比如智氏先坐視趙母恤要篡了代國,面對田氏復國也是坐視,可能是想干相同的事情。
然而,由於思維方面的固化,田乞將田恆講出的正確答桉給排除掉了。
在田乞看來,智氏不過是想暫時穩住田氏,好在後面軍事手段占領之後,得到一塊經過梳理就能有產出的土地。
到現在,田乞都是相同的看法,思考的方向是怎麼趁機占更大的便宜。
田恆正在跟子貢聊著,越聊覺得之前自己的那個猜測越明顯,奈何自己的老爹就是不相信。
「我要是將智氏的盤算透露出去,有多少人願意相信呢?」田恆當然不會輕易那麼干,真幹了田氏就要一大家子整整齊齊入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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