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劉陽還是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只不過范氏部隊是迎向魏氏部隊,沒有選擇攻擊智氏部隊。
那倒不是劉陽還想著跟智氏的香火情,純粹是他被智氏新軍的表現給弄得驚疑不定。
另外一點,范氏跟魏氏打了一年多,對比起來范氏對魏氏的仇恨值會比較高一些。
正在爆發的激戰,交戰範圍涵蓋周邊幾十里,該地的地形真不是一片平坦,戰鬥爆發在平地、在山地、在樹林,戰事規模最大的地方肯定是在平地了。
受限於地形的關係,雙方的戰車部隊都未能有良好發揮。
現在就是那麼一個情況,哪裡都可能開打,戰車的作用遭到了很大的限制。
以前是個什麼情況呢?列國要進行戰爭會約定地點,一般是選擇趨於平坦的地形,不但戰車能夠有施展的空間,連帶打起來也不用漫山遍野你來我往地較勁的折騰。
「世子,智氏已然反撲,楚軍不可當之。」間伯同樣訝異於智氏的表現,與劉陽不同的是早知道智瑤在訓練新軍。
智氏的新軍太能打了,得到反衝鋒的命令,逆著楚軍的衝鋒頂上去,花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將楚軍打崩,隨即推進之勢有多快純粹取決於割腦袋的速度,等於是因為割腦袋耽誤了智氏的推進,要不然推進速度還能更快。
魏駒有眼睛能看,並且得出一個覺得靠譜的判斷,心想:「約四萬楚軍竟然打不過一萬五左右的智氏所部?看來我家也應該訓練新軍,不,是加大新軍的規模啊!」
戰場態勢非常明顯,智氏的新軍是作為尖刀,並且這一把刀的鋒利程度出乎意料,隨意揮舞都能切開楚軍,再讓其它友軍擴大戰果。
當然,魏駒不是傻子,很清楚魏氏的行軍不可能全是重步兵,要學習智氏的一些做法,研究相應的輕步兵種。
什麼兵種魏駒都想好了,就學智氏搞矛戈盾兵,還是大批量的搞。
帶盾呀?魏氏表示自家很喜歡,不搞不是人!
智瑤對戰局的發展沒有什麼意外。
事實上,智瑤已經將所能做的都做了,包括殲滅聯軍先鋒,刻意不處理戰場上的無頭屍體激怒對方,找機會幹掉公子閭讓楚軍失去指揮官,接下來看的是己方部隊的發揮。
然而,智瑤並不知道公子閭沒有在第一時間死去。
公子閭是臉頰中箭,從這頭穿透到那頭,受傷是受傷了,牙掉了幾顆,死則是沒死。
說起來也是公子閭倒霉,他摔下了戰車嗑到後腦勺昏迷過去,後來純粹是被途經的智氏士兵一人一腳給踩死的。
所以了,上了戰場別輕易裝死,不然很有可能被踩死,又或是雙方你來我玩的箭雨覆蓋弄死;真的僥倖沒被踩死或是射死,等後面勝利者打掃戰場,被敵軍發現假死還有活命的機會去當戰俘之類,己方獲勝就等著被處死吧。
斗懷也衝鋒了,然而戰車奔馳起來,沒有兩百米的距離嗑到石頭,一陣猛烈的顛簸,沒有向前超過二十里又被石頭嗑到車輪給造成顛覆。
戰車被磕到顛覆並不是在開什麼玩笑,沒有減震系統,車輪是跟車體連接,不存在車軸這種玩意,本身還非常笨重,類似的例子著實太多太多了。
不得不說,楚人來中原很難有什麼好運氣,後續好像是運氣被楚國那一次飲馬大河消耗光了,楚軍每次北上都能發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今次公子閭和斗懷則真的是霉運纏身。
摔下戰車的斗懷直接被車架砸斷了腿,馭手更倒霉腦袋都流出豆腐汁,倒是車右完好無損。
車右自己無法將戰車抬起來解救被壓著腿的斗懷,呼喚旁邊的人過來幫忙。
斷腿的斗懷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除了真的是疼痛難耐之外,跟戰局的發展有很大關係。
一窩蜂沖的楚軍,他們未能推著晉軍後退,稍微僵持之後反而被逆推。
之前楚國先鋒軍遭遇的事情跟在這裡重複上演,楚兵看到智氏士兵腰懸人頭再一臉的猙獰,好些人總算明白隘口那邊的友軍怎麼會一個個沒有了腦袋。
這特麼是被晉軍給割了腦袋啊!
另外,這一批晉軍是不是瘋了?
楚軍無法理解中原的戰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兇殘,以往頂多就是殺死對手,並且根本不會去惡意糟蹋敵軍的屍首,相反會保持尊重,輪到這一場交戰怎麼就變得不一樣了呢!
面對表現兇殘的人,普通人肯定是驚懼。
同樣的,面對兇殘的敵軍,哪怕是作為士兵士兵也會心裡害怕。
畢竟,普通人和士兵一樣都是人。
有區別的是士兵經過訓練,他們懂得克服心裡的恐懼,另外就是哪怕知道敵軍兇殘,再害怕也會因為面對軍法處置的下場或是軍官的監督要硬著頭皮上。
楚軍現在最為糟糕的是失去了指揮官,好的一面是時代的特點,哪怕沒有最高指揮官,士兵還是能夠在本家貴族的指揮下作戰,又或是做出其它選擇。
因為沒有了最高指揮官,楚國的好些貴族發現戰局崩盤,有斗懷約束的時候還要硬著頭皮頂上去。
當有人發現連斗懷都失去了蹤影,開始有貴族帶著自家的士兵掉頭就跑。
一家跑了?其他家族的貴族明知道要輸,會思考留下來繼續堅持是不是有必要,又或者值不值得了。
兩軍交戰打不贏不可怕,最為可怕的是失去了信心,再出現本方有人潰逃的現象。
一旦有友軍逃跑,並且是大批量的友軍在跑,本來還想堅持的人會心中動搖,失去約束就會演變成為全軍崩潰了。
智瑤在發現楚軍開始出現潰逃現象後,對智徐吾說道:「招降罷。」
「諾!」智徐吾應道。
在智瑤決定納降時,交戰已經持續了大約一個時辰,戰場向北延伸了大概八里左右。
他們這邊勝敗已定,魏氏那邊則是還處在激烈交鋒之中。
魏氏面對的敵人不止來自范氏,還有相當數量的楚軍。
范氏跟魏氏打得有來有往,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是范氏占了優勢。這點並不奇怪,首先是魏氏因為應付的場面太大,導致魏駒麾下的兵源素質參差不齊;再來便是范氏的人很清楚自己面臨的處境,他們已經完全輸不起,哪怕知道會輸也會咬牙帶走更多的敵人。
說白了,輸不起的范氏唯有剩下拼命一途,不管是面對智氏,還是面對魏氏,其實都一樣。
其間當然也會存在區別,范氏碰上趙氏拼命的決心會是最堅決,對上交戰了一點多的魏氏也願意拼命,韓氏在范氏的待遇跟魏氏差不多,會讓范氏最缺乏拼命心態的家族是智氏。
所以,一樣是要拼命,劉陽選擇的交戰對象是魏氏。
在劉陽看來,智氏和趙氏和平不了太久,今天一定要死很多人的話,智氏還是少死一些,保存最大的實力留在以後去跟趙氏相互針對。
楚軍對上魏氏,發揮出來的戰鬥力同樣不咋地,遭到了魏氏的連串暴打。
如果是有非交戰方在場,會得出一個結論,同出晉國的智氏、魏氏和范氏戰鬥力保持靠譜狀態,楚軍戰鬥力的上限和下限還是以往那麼飄忽不定。
不是什麼冷笑話,完全是楚國自有國情跟在。他們最精銳的部隊當然是那一支「左右廣」,再來就是楚國排行靠前的公族,然後是排行靠後的公族,再來就是各地的貴族私軍。
同時還有一點,目前楚國是公族強勢,還不是戰國時期各種封君強力的時期。
當前楚國有封君,只是封君的數量不多,封號大夫的數量更多一些。
進入晉國境內的楚軍素質參差不齊,再由太多的「事故」在打擊士氣,更是瓦解了指揮系統,任何一支對軍遭遇這樣的情況不敗才是稀奇。
「楚軍敗矣!」劉陽的心沉了下去。
智氏的部隊正在納降,很快就能空出手來幫助魏氏,到時候就是范氏以及其它楚軍倒霉的時候了。
「智氏得勝矣!」魏駒同樣對戰局的發展進行掌握。
間伯說道:「智氏世子也來。」
是的,智瑤搭乘的戰車在向魏駒這邊馳騁,隨行的還有約一個「旅」的兵力。
魏駒說道:「是否納降?」
間伯思考了一下,答道:「對楚軍可,范氏毋需。」
魏駒稍微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吟吟地說道:「瑤此來為何,已被你料中?」
不要忘了一點,智氏跟范氏不是死敵,同時魏氏嘗到了跟士皋夷合作的好處,別提魏氏當前最大的威脅是來自趙氏了。
「駒。」智瑤先招呼了一聲,靠近了才繼續說道:「招降楚軍罷。」
沒提到怎麼處置這一支范氏的部隊,看智氏已經讓出了一片區域,其實完全就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智瑤也就這樣的態度,沒有得到魏駒的回應,只能說劉陽的命不好。
劉陽最好是眼睛擦亮一些,事後再懂得做人一些,不然下一次范氏可就沒有這等待遇了。
其實一開始魏駒不懂智瑤的意圖,還是在間伯的低聲提醒下才後知後覺搞明白。
在接下來,魏氏開始放緩了對范氏的攻擊,轉為對楚軍加強了攻勢。
一直在眼觀八方耳聽六路的劉陽,他本來就對戰場上智氏空出缺口有點猜測,再看到魏氏放緩攻勢,儘管不是百分百確認,多少是猜出了一點什麼。
「智瑤與魏駒共處一車?」劉陽大致上明白是剛來的智瑤對魏駒講了什麼話,才有了魏氏大軍後來的動作。
好像能撤出戰場了?可是劉陽內心裡無比踟躇啊!
楚軍要是被全殲,又或是損失慘重,范氏卻能保有大部分實力撤離,楚國會怎麼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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