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湊一起,無論剛開始聊什麼,聊著聊著就開始建政。
古今中外都是如此,吃著花生米拿著三千的工資,口吐白沫面紅耳赤的爭論政治經濟軍事國際局勢。
當下大乾熱搜第一,必然是與狼王金帳和談。
前不久草原蠻子南下入侵,大乾守城反擊獲勝,奈何北疆大雪封山,沒法乘勝追擊。
狼王金帳派來使者,想與大乾和談。
「和談個屁,就該繼續打,一路向北滅了草原!」
「陛下類聖祖,決然不會和談,必然是朝中有人阻撓。」
「周相是和談欽差,莫非」
「噓!輝叔慎言!」
李平安連忙阻止,拍陛下馬屁的話可以說,說周相壞話大可不必。
鎮撫司的密探無處不在。
或許街上胡鬧的青皮,或許吆五喝六的酒鬼,或許不起眼的車夫,甚至現在同桌的鄰居大爺,都有可能是密探。
申時左右。
拜師宴正式開始。
宴廳正前方,王青山穿著玄色勁裝,給金刀俠陳閻敬茶。
陳閻笑容滿面的接過敬師茶,抿了口放下,取出枚銅鎏金牌子,上面銘刻金刀二字。
「自今日起,你就是我門下六弟子。」
「拜見師尊!」
王青山噗通跪下,咚咚咚磕頭,直至額頭見紅。
觀禮見證的客人們紛紛吶喊叫好,讚揚陳閻收了個孝順徒弟,金刀門後繼有人。
江湖人不重繁文縟節,喝茶磕頭就算禮成。
客人們重新入席,繼續吃喝熱鬧。
金刀門邀請的江湖豪客有僧有道有俗,個個生得健碩彪悍,還有不少人持刀配劍。
兵器往桌上一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天南海北的胡侃亂吹。
什麼青州遇到山賊,衝上去砍死五六個,什麼雲州遇到水匪,跳過船殺了十個八個,亦或者某高手比武,略輸一招。
這般經歷,聽著便精彩。
坊間鄰里鄉親縮在角落不敢高聲語,唯恐招了嫌,讓哪個殺人狂記掛。
李平安第一次見這麼多江湖人,仔細觀察他們的行走坐臥,莫說與智剛相比,大多數連金刀門正式弟子都不如。
「果然如智剛所說,江湖中人九成都在鍛體境,也就比普通百姓多了把子力氣。」
刀劍砍的動,弓箭射得穿,藥物毒的死
這時。
王青山端著酒杯來到桌前,招呼道:「感謝各位鄉親賞臉赴宴,我先干為敬!」
說著仰頭飲盡杯中酒,身旁的漢子立刻再倒滿。
「青山哥客氣。」
「我幹了,您隨意。」
「」
桌上眾人連忙起身,跟著喝了一杯。
李平安注意著王青山一桌桌喝來,每桌少則二三杯多則三四杯,至今不見任何醉意,酒量遠超尋常人,必然有化解之法。
「平安兄弟,幾年不見」
王青山說了半截,漢子附耳說了句話,話音一轉說道:「有貴客來了,我得先去招待,諸位莫要嫌棄怠慢。」
說完就去門口,躬身站在陳閻身後等著。
「陳小子忒不夠意思,收徒弟也不知會一聲。」
人未到,聲先來。
很快門外進來個白髮老者,雙目如電,雙手大如蒲扇,肌膚青灰如磚石,龍行虎步氣勢非凡。
李平安認出來人,亦是京城江湖名俠,濟水龍頭趙雲圖。
金刀俠陳閻說道:「青山,趙龍頭親自赴宴,天大的面子,還不見禮?」
「拜見趙龍頭。」
王青山按捺心中激動,上前躬身施禮。
趙雲圖成名遠早於陳閻,崛起於微末,一統濟水兩岸,掌握京城河運要道,麾下弟子、船工、力夫數以千計。
少年時王青山極為崇拜趙雲圖,今日近距離得見,難免有幾分興奮。
「無需多禮。」
趙雲圖笑容滿面,親切的拍了拍王青山肩膀。
「老夫身為江湖老人,自該多多支持後輩,禮金白銀一千兩之外,再送你兩條船!」
嘩!
送銀子又送產業,這般厚禮引得轟然一片。
江湖豪客高呼「老龍頭威武」,鄰里鄉親羨慕的臉色發紫。
王青山得師尊首肯後,再次躬身施禮:「多謝趙龍頭!」
趙雲圖的出現,將拜師宴推向高潮。
如同後世大明星,眾星捧月,所過之處儘是恭維聲。
原本畏懼江湖人的鄰里鄉親,也忍不住心馳神往,躍躍欲試的想要過去敬杯酒,萬一能入了大俠的眼界,立刻就發達了。
李平安坐在角落,仍然慢悠悠的吃菜喝酒。
不急不緩,不驕不躁,仿佛在以旁觀者的身份看一場戲劇。
「錯非得了建木枝,壽元短短百年,我也會去爭名逐利,拼死在史書上留下一行字。
如今只想著低調安穩,人生少了許多精彩,這就是有得有失罷!」
吃飽喝足。
告辭回家。
拜師宴持續到天黑。
江湖豪客喝的酩酊大醉,晃晃悠悠的告辭離開,或尋客棧歇息,或換個地接繼續下一場。
混江湖的從不缺吃喝。
隨便進個酒樓,見到江湖人就湊過去,互相通個名號。
你叫過江龍,我是下山虎。
久仰久仰,失敬失敬,三五句話交個朋友,坐下就一起吃喝。
遇上不給面子的也無妨,回頭四處散播流言,說某某某枉稱大俠,連酒都捨不得與江湖同道喝。
流言輕易傳遍江湖,想要洗刷可就難了!
齊老三諢號破風刀,靠著這法子在鼎香樓混了頓酒,喝到後半夜才散場。
走在街上,風一吹酒醒了大半。
「該辦正事兒了!」
白日裡參加拜師宴,出手就隨了一百兩銀子。
這般闊綽手筆,讓齊老三博得滿堂彩,王青山挨桌敬酒時,特意與他喝了一杯。
平日裡兩人不過點頭之交,今天齊老三大出血隨禮,當然有別的打算。
「金刀門主收徒嚴苛,王兄弟定是資質不凡,現在多拉拉關係,將來多少都能沾光。」
「更何況這銀子不用咱出,興許還有的賺!」
齊老三在宴會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已經尋到了來錢的門路,今晚就去摸一把。
施展輕功,走街串巷,一路來到殮屍房門外。
「就是這兒!」
齊老三與坊間百姓打聽過,這戶人家傳了幾代的殮官,薄有資財。
雙腿用力,縱身一躍落在牆上。
嘶——
強忍著劇痛不叫出聲,低頭看道牆頭鑲滿了鐵釘,將腳掌扎了三四個窟窿。
「該死,牆上怎麼有釘子?」
齊老三心生怒火,本想著借個百八十兩銀子,現在必須偷乾淨。
齜牙咧嘴的將腳掌拔出來,鮮血霎時殷紅了鞋襪。
小心翼翼的從牆上爬下來,溜牆邊來到窗台前,捅破窗紙向屋裡看了看,黑黢黢沒有任何聲響。
齊老三撥開窗閂,熟練的鑽進屋裡。
目光掃過床榻櫥櫃,正琢磨從哪裡開始翻找,忽然胸口一痛,低頭看到血淋淋的刀鋒穿過胸膛。
齊老三茫然的回頭,看到個籠著面巾的身影。
「你嗬嗬嗬同行?」
話未說完,鮮血湧出喉嚨,倒在地上抽搐幾下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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