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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職業操守的。
就比如眼前這個蒙著臉,拿劍橫在他脖子上的女人。
當時這把劍距離他的脖子只有0.1—1厘米,因為握劍的手有點抖,所以距離有明顯波動。
大姐,帕金森就別學別人出來打劫啊!
夏洛特是真的有點怕了,怕她手一抖,把他頸動脈劃出一道口子。
「打……打劫!」女人沉聲道。
聲音雖然刻意低沉,但依舊帶著幾分稚氣,年紀估計不大。
而且看樣子,似乎比他這個受害者還要緊張幾分。
女人身材嬌小,只有一米五六的樣子,所以拿劍指著她,需要仰頭望著他,多少顯得有點滑稽,少了幾分攔道搶劫的氣勢。
當然,單憑外表去揣測這個世界的戰力,那就大錯特錯了。
滿級哥布林一樣只有一米二,你能覺得他很弱?
「劫財,還是劫色?」夏洛特小心問道。
對於這種初出茅廬的新手,需要愈發小心。
一般老手都會有自己的職業操守,有的只劫財不要命,有的只劫色不要錢,還有的劫財劫色還要滅口。
新手作案,隨機性更強,有時會因為你的一個小小動作,或者一句不該說的話,就把你的小命給了結。
夏洛特藏在袖子裡的手已經捏住了魔法符咒,這是原身留下的保命手段,一發四階的瞬發火球術。
在如此近的距離,他有把握將眼前的這個女人燒成飛灰。
但這是他唯一防身的底牌,當初從哈里那購置這道符咒可是花費了近萬銅幣。
如果對方只是單純的劫財,包裹里的材料只值一千五百銅幣,對方還不一定要,鞋子裡兩枚銅幣更是可以忽略不計。
「把你身上的錢全都拿出來!」女人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但依舊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我……我身上也沒有錢……」夏洛特一臉無辜的攤手。
「把包裹給我!」女人的劍依舊橫在夏洛特的脖子前,目光則落在了他身上的包裹。
「你確定?」夏洛特猶豫了一下。
「別廢話!」
長劍往前遞了遞,鋒利的劍芒讓夏洛特的脖子有些刺痛,皮膚好像被割破了。
夏洛特立馬乖巧的將背上的破布包裹遞了過去。
唔!
數十斤的重量顯然有些超出了女人的預期,差點把她帶翻。
不過她的眼中露出了幾分欣喜,顯然認為這個沉重的包裹里會有不錯的收穫。
她一手拿劍指著夏洛特,單手解開了包裹。
啊——
刺耳的尖叫聲在昏暗的小巷裡迴蕩。
夏洛特看著突然掛在他身上,緊緊摟著他脖子的女人,一臉懵。
「蛇!蝙蝠!青蛙!」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似乎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夏洛特有些想笑,又覺得這個場合似乎不太適合,只好僵硬的公主抱著她。
好在女人很輕,並不比包裹重太多,而且軟軟的,抱著還挺舒服。
女人緩了一會,似乎也察覺的目前境況的尷尬,連忙從夏洛特的身上下來。
雖然蒙著面,但從她眼眶周圍的皮膚肉眼可見的變得粉紅可以窺見她的尷尬。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女人重新將長劍指著夏洛特的脖子,羞惱道。
「我是一名四處流浪的拾荒者。」夏洛特垂著眼帘,嘆氣道:「這是我這半個月的收穫,打算拿到材料鋪換一點錢,給家裡的孩子換點吃的,她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你……你還有孩子?」女人的長劍下垂了幾分,從夏洛特的脖子上移開。
「是啊,她叫安娜,今年三歲,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夏洛特點了點頭,眼裡閃爍著父愛的關懷和疼惜,「可惜,小時候出了點意外,有點跛腳。」
「姑娘,你一定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吧?你不用解釋,我都懂,深淵就是這樣的,我不會怪你的,你看上什麼都拿走吧,只求你不傷害我。」夏洛特目光懇切的看著女人的眼睛,「孩子還小,一個人肯定活不下去,她也最害怕蝙蝠和蛇了。」
女人瞬間破防,手裡的長劍垂在身旁,藏到身後,眼中泛著淚光,不敢直視夏洛特。
「你……你走吧。」
「那這包裹……」
「我什麼都不要,你賣了之後給孩子買吃的吧。」女人搖頭,向後退了一步。
「謝謝。」夏洛特連忙蹲下身把包裹重新系好,然後背在背上,準備離開。
「等一下!」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怎麼了?」夏洛特心一緊,手再次捏住魔法符咒,緩緩轉身。
女人手中的長劍不知何時換成了魔法棒,口中吟唱著什麼,向著夏洛特一指。
一道淡綠色的光芒落在了夏洛特的脖子上,冰冰涼涼的,被劃破的傷口瞬間癒合,刺痛感隨之消失。
「治療系魔法師!」夏洛特大吃一驚。
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她剛剛吟唱的是初級治療術的咒語,施法非常流暢,而且效果顯著。
「您……您是醫生?!」夏洛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震驚和喜悅。
不過,一個能夠流暢施展治療系魔法的魔法師,無論在哪座城市都會受到尊重。
怎麼會流落到深淵來攔道搶劫?
如果能把她拉到自家診所……
打住!
如果讓她知道自己剛剛完全在演戲,家裡根本沒有什么女兒,只有一隻瘸腿的白貓,一定會殺了他吧?
可惜,可惜……
夏洛特大腿都拍斷了。
「我……我不是醫生。」女人連忙擺手,然後微微欠身道:「我為之前魯莽的行為向您道歉,您是一位好父親。」
這下倒是讓夏洛特有了幾分負罪感。
不過這種負罪感只存在了一秒鐘,在深淵,你想活得長久,精湛的演技也是重要的防身手段。
他的前身就是靠著裝死,逃過了兩次危機。
咕嚕嚕~~
女人直起身,肚子卻不爭氣的響了起來。
夏洛特心裡嘆了口氣,要不是生活所迫,一個治療系魔法師又怎麼會拿著劍攔路搶劫。
「你走吧,別讓孩子久等了。」女人別過臉去。
「祝你好運。」夏洛特從懷裡拿出中午沒有吃完的黑麵包,塞到了女人的手裡,背著行囊快步走入迷霧之中。
「這……」女人拿著麵包愣了一會,再抬頭,眼前只剩下散不去的迷霧。
黑麵包又干又硬,可對於餓了三天的薇薇安來說,那淡淡的麥香卻有著致命的誘惑。
她扯掉了自己的面紗,狠狠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著,帶著幾分嬰兒肥的腮幫子鼓鼓的。
喝了三天水,寡淡的味蕾終於重新贏來了滋味。
她第一次覺得黑麵包竟是如此的甘甜、美味!
吃著,吃著,她突然就哭了。
眼淚打濕了長長的睫毛,順著光滑的臉頰落在了黑麵包上。
「薇薇安,你怎麼能打劫一個努力活著的父親呢!他是如此善良的人,你都幹了些什麼啊!」薇薇安抓著自己的頭髮,一臉懊悔和痛苦。
她一路從蘭斯帝國的帝都逃到了深淵,短短三天時間,被騙了五次,錢全部被騙光了,還差點被賣給一個猥瑣的地精老頭。
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可父親說只有這裡才能避開蘭斯帝國的抓捕。
她太餓了,餓的幾乎要死了。
可她必須活下去,父親為了保護她已經死了,母親還被囚禁在帝都監獄等著她去救。
所以她摒棄了自己十六年來受到的教育,選擇了一個看起來容易得手,又似乎頗有財富的對象。
當劍刺入他的皮膚時,她感受到的是痛苦,一個從小就學著如何治療他人的治療系魔法師,卻用劍傷害別人,這是一種可怕的折磨。
而當她用魔法治療他的傷勢,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得到了救贖,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
「我註定無法成為一名合格的劫掠者,必須儘快找到一個安全的落腳點,然後努力變得強大。」薇薇安抹掉眼淚,目光重新變得堅毅,「可我又能做什麼呢?我最擅長的是救人?可在這混亂無序的深淵,需要醫生嗎?而且父親說過,必須低調行事,才能避開來自蘭斯帝國的追捕……」
……
夏洛特背著行囊一路狂奔,跑出三條街才敢停下大口喘氣。
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危險了,連十幾歲的小姑娘都敢出來攔路搶劫。
社會風氣極差!
好在是個雛,啥也不懂,隨便忽悠一下,拿個黑麵包就混過去了。
「那可是兩個銅幣,今天的晚餐,心痛!」
夏洛特嘟囔了一聲,快步離開。
接下來的路程頗為順利,半個小時後,夏洛特有驚無險的回到了診所。
確認綁在門把手上的頭髮絲沒有斷裂,夏洛特開門進入診所,然後快速反鎖。
「呼……出趟門也太難了!」
夏洛特把包裹丟在石床上,自己則往椅子上一癱,這才徹底放鬆下來。
睡在柜子最上一格的白貓伸了個懶腰,探出個腦袋俯視了夏洛特一眼,目光冷淡。
「以後你就叫安娜了,今天多虧了你,才能安全脫身。」夏洛特從抽屜里拿出最後一條小魚乾,丟到了白貓的面前,笑眯眯的說道。
白貓看了看夏洛特,又看了看夏洛特,咬起小魚乾縮回了腦袋。
頭頂上很快傳來歡快的咀嚼聲。
休息了小半個小時,夏洛特起身進書房,取出一本日記本,一邊翻看,一邊念道:「止血藥劑,材料:銀翼蝙蝠一隻、綠皮青蛙干一隻、藍豆七顆、灰岩礦石三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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