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第六百五十五章 蘇轍:完了,我家要不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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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軾回到自己在汴京的落腳地——他弟弟蘇轍在汴京新城的武成坊租的一個民宅。

    武成坊是標準的汴京平民坊。

    坊中基本沒什麼權貴人物。

    上一次住在這裡的權貴,還是太宗時代的樞密副使張遜。

    好在,蘇轍租的民宅,面積還算大,前後三進帶著院子、馬廄,有十幾個廂房。

    因為蘇軾在外地為官,所以,蘇轍將這院子稍作改造,分成了兩個不同的家門。

    左邊是蘇軾的妻子王閏之帶著蘇軾的長子蘇邁、次子蘇迨、三子蘇過居住。

    右邊則是蘇轍一家人所住。

    和蘇軾相比,蘇轍的子女眾多。

    他前後有七女三子,雖有兩個女兒不幸夭折,但也是五女三子的大家庭。

    好在,如今五個女兒都已經成功的出嫁。

    雖然代價是,蘇轍為了湊嫁妝,幾乎變賣了一切可以變賣的東西。

    連眉州的祖田、祖屋都賣掉了。

    還欠下了一屁股債,至今都沒有還清。

    但侄女們卻都嫁了好人家!

    不是名士之子,就是進士官人。

    蘇軾對此是很自豪的。

    因為五個侄女的丈夫,都是他選的!

    準確的說,應該都是他考察過人品後,才推薦給弟弟的。

    在大宋,除了宰執之家,誰家能把五個女兒全部嫁給名士大儒之子、進士官人為妻?

    蘇軾剛剛進門,他的妻子王閏之早已帶著妾室朝雲以及三個兒子與長孫蘇簞出迎。

    就連隔壁的蘇澈,也帶著妻子和三子,出現在了蘇軾家裡(兩家只簡單的隔一堵牆。)。

    「官人面聖如何?」王閏之緊張的問道。

    蘇軾面聖,而且還是官家特旨越次詔對。

    最緊張的,就是蘇軾的家人了。

    沒辦法!

    誰叫當朝的官家,是個叫人捉摸不透的君主呢?

    按照坊間閒漢的說法——當今天子聖質寬仁,頗具漢唐明主之風,而兼有祖宗之德。

    瞧瞧!

    說的多好聽!

    可實際上,這『漢唐明主之風』與『祖宗之德』,是怎麼看怎麼違和的。

    因為漢唐明主,都是些什麼人?

    翻翻史書,這些人哪個像大宋祖宗?

    偏這樣的違和感,放在當朝官家身上,卻一點也不違和。

    他確實寬仁!

    但得罪了他的人,一個也別想跑!

    其記憶力超群,特別能記仇,在報復人方面,特別有天賦的特點,朝野上下人盡皆知,只是沒有人敢說而已。

    蘇轍作為經筵官,雖然在經筵上發言權不多。

    但,他可是太清楚,那位少主的厲害的。

    能輕輕鬆鬆,駕馭五經,解讀聖人,常常闡發『他人所不能發』的聖人微言大義的人,能是簡單的嗎?

    更不用說,宮中上下,皇城內外,三衙之中,皆為其鷹犬爪牙。

    而他即位至今也才一年零七個月。

    一年零七個月,就能做到,將路寢之將,宮闈之禁衛,國家之爪牙,統統收用的少主。

    自古而下,能有幾人?

    反正,蘇轍是今天擔心了一天。

    就怕哥哥御前失儀說錯話,犯了忌諱。

    蘇軾看向自己的妻子、兒子、兒媳還有長孫,又看向弟弟蘇轍、弟媳史氏還有三個侄子。

    他輕聲笑道:「官家與為夫相談甚歡,還對為夫在登州施政,大加讚賞、勉勵,更囑託我回任之後,當戒驕戒躁,為國朝再立新功!」

    於是,全家人都放下懸著的心。

    妻子王閏之,更是流下眼淚:「官人官人我就知道官人必能得官家青眼。」

    弟弟一家,也都是喜上眉梢。

    蘇軾對他們可不僅僅是兄長/伯父。

    還是良師益友,更是讓他們崇拜、仰慕的長者。

    蘇轍頓時道:「兄長,我要去將這個好消息,告知張、蘇兩位世叔,叫他們也高興高興。」

    蘇軾嗯了一聲,然後就看向自己的長子蘇邁,與他道:「伯達(蘇邁表字),汝替我去一趟你章世叔府邸,待我向章公夫人致謝。」

    蘇邁聞言微微一楞:「章世叔?」

    其實,蘇邁和章惇的關係非常好。

    當年烏台詩案,蘇邁和叔叔蘇轍為就救蘇軾,多番奔走。

    蘇轍主要找的是舊黨那邊的關係。

    而蘇邁則跑去找了章惇,並在這個過程中得到了章惇的喜歡。

    要不是當時蘇邁已經有妻子了,章惇甚至想將其招為女婿。

    烏台詩案後,蘇邁在汴京備考,也是得到了章惇許多關照。

    不然,他一個罪官之子,怎麼可能考上進士?

    連考場都不會讓他進!

    「是啊!」蘇軾道:「此番多虧了你子厚世叔在官家面前舉薦為父,言我有王佐之才,出知登州就與你子厚世叔有關。」

    蘇轍一聽眉頭緊鎖。

    章惇章子厚?

    那可是新黨小人的標杆、核心。

    如今其已憑南征大勝之功,而得到天下擁護,官家信重。

    官家對其更是愛屋及烏。

    其族兄章衡,拜戶部侍郎,實際執掌戶部大權——戶部尚書王存,就是個傀儡,戶部上下大小事務,悉決於章衡。

    就像吏部,如今悉決於王子韶這個衙內鑽。

    其另一個族兄章楶,更是被當今天子簡拔,從成都府路提刑官,先除為權發遣秦鳳路經略安撫使,然後遷權環慶路經略安撫使。

    這次西賊大寇,環慶路與鄜延路表現優異。

    特別是環慶路,生擒偽駙馬拽厥嵬名,陣斬三千餘,俘近萬,得馬匹牲畜甲械無算。

    章楶已去掉了權字,正任環慶路經略安撫使。

    其子章縡,則執掌著店宅務,與宮中關係密切。

    放眼望去福建章氏一族,已然崛起,有機會成為類似靈壽韓氏家族、相州韓氏家族一般的國朝衣冠之家。

    若其再回朝,必定拜相。

    一旦拜相,新黨邪法就可能死灰復燃——當年,熙寧變法,韓絳號為傳法沙門,呂惠卿號為護法善神,而章惇、曾布則是除了這兩人外,對新法最積極的人。

    在這些人里就屬章惇殺心最重!

    這次南征,更是徹底暴露了其本性——對士人讀書人,都能毫不猶豫的揮起屠刀。

    他現在能殺交趾的讀書人。

    將來,未必不會對大宋讀書人舉起屠刀!

    所以如今朝中君子,對此是無比警惕的。

    無論如何,章惇不可回朝——他若回朝為相,恐怕嶺南荊棘之路就要重啟。

    為了防止章惇回朝,已經有人打算請回蔡確了。

    這屬於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至少蔡確還能商量。

    章惇章子厚?

    那可是屠夫!

    甚至已經有人打算開除其士大夫籍——屠夫,豈配為士大夫?

    蘇軾看著弟弟的神色,忍不住問道:「子由怎麼了?」

    蘇轍搖搖頭:「無事」


    「就是想起了朝中,有人謂章相公子厚,於交趾屠戮衣冠士人,於是有好事者將之稱作『鐵手人屠』」

    「兄長若與之太過親密,恐怕也會影響兄長名聲」

    蘇軾聽著笑了,他才不在乎這個呢!

    甚至,在他眼中,章惇在交趾大殺特殺,還很對他胃口。

    於是道:「自古征伐,難免殺傷。」

    「且夫此乃官家親口說與我的」

    「我若連這種恩情都不能報答,天下人又如何看我?」

    對蘇軾來說,其實他才不在乎什麼新黨、舊黨呢。

    他在黃州早已經看破了。

    所謂新黨,所謂舊黨,其實是一條根上長出來的兩條藤蔓。

    新黨刻剝,舊黨就不刻剝了?

    開玩笑!

    仁廟時代,為了籌措軍費,是誰把東南六路的地皮都刮冒煙了?

    總不能是新黨吧?

    再說,新黨的政策,也並非全部都是壞的。

    有好幾個還很不錯呢!

    尤其是韓相公回朝,主持大局,開始檢討後,實行的免役法、青苗法,在蘇軾看來就是利國利民的好政策。

    蘇轍聽著,默然不語。

    兄長的話,他自然懂,就是

    他小聲提醒:「兄長自可以報答但是,士林物議,兄長還是需要小心」

    一旦被人打為章子厚一黨,將來鬥爭起來,肯定會將哥哥拖下水。

    到時候他就難辦了。

    蘇軾洒然一笑,吟著自己的詞:「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膽子一起,無所畏懼,敢與世界為敵!

    但,一旦撞到鐵板,他也會縮的比誰都快。

    蘇轍看著哥哥的神色,他知道是勸不住,只能嘆息一聲。

    如今朝中的林希、林旦兄弟分屬新黨、舊黨,就已經讓很多人誥病了——你們兄弟怎麼回事?

    感情誰贏,你們都能贏是吧?

    而將來,他們兄弟搞不好也會和林希、林旦兄弟一般。

    這就讓有潔癖的蘇轍很難受了。

    可看著哥哥的臉,蘇轍無可奈何的低下頭去。

    他能怎麼辦?

    從小到大,都是哥哥照顧他,幫助他,教他寫詩,寫文章,帶他認識、結交朋友。

    就連自己的五個女兒也都是多虧了哥哥,才能嫁的那麼好。

    如今,他也只能由著哥哥的性子。

    好在,章惇章子厚能不能回朝,什麼時候回朝,一切都是未知數。

    興許,章子厚就一直在外郡呢?

    興許,將來哥哥想開了,不跟章子厚走近呢?

    翌日,十月甲午(初十)

    耶律琚牽著馬,率領著使團,在南朝派出來的軍隊的保護下,走在寬敞的官道上。

    他回過頭,看向了他身邊那個討人厭的耶律儼。

    這傢伙這些天來,一直在使團內部搞事情。

    想方設法的,想要拉攏使團內部的官員。

    封官許諾,乃至於威嚇利誘。

    到他這裡來告狀的使團成員,絡繹不絕。

    「這耶律儼是擺明了要破壞國家大政!」

    「須得想個辦法除了他!」

    耶律琚惡狠狠的想著。

    不除掉他,好多事情便沒辦法快快活活的做了。

    多少國家大事都得耽擱!

    但怎麼除?

    耶律琚一時還沒有主意。

    沒辦法,人家是清流,是帝黨,是孤臣。

    他越討人厭,皇帝就越喜歡他。

    朝中又有蕭兀納、梁穎這樣的老傢伙保。

    想除掉他,哪怕國舅出手,也不大可能。

    正想著,前方一隊南朝的官兵,就已簇擁著南朝鴻臚寺的官員們近前來。

    為首的還是老朋友,南朝翰林學士刑恕。

    刑恕微笑著迎上前來,按照宋遼兩國早已約定好的朝聘禮儀,與耶律琚拱手相拜,然後他就看向了在耶律琚身後的耶律儼。

    「這位是?」

    耶律琚皮笑肉不笑的拱手:「此乃我朝樞密直學士耶律公諱儼,表字若思若思名門之後,系故南院樞密使、廣德軍節度使欽惠公之子。」

    「今奉我主大遼皇帝旨意,為出使貴國,為調停副使。」

    看著是光明磊落,但語氣里的調侃與不滿,以及措辭上的輕蔑,還是很容易就讓刑恕聽出來了。

    誰家使臣見面,一上來就把副使的底細給賣個乾乾淨淨?

    不過,這和刑恕沒有太大關係。

    他微笑著對耶律儼道:「原來是耶律學士當面,失敬失敬!」

    耶律儼其實心情很不爽,但奈何,這是宋遼兩國外交場合。

    一旦行差踏錯,讓友邦驚詫,傷損國體。

    那朝中的那些小人,就有話要說了。

    所以,他只能捏著鼻子,用著純正的禮儀拱手拜道:「大遼樞密直學士、調停副使耶律儼,見過大宋刑學士。」

    刑恕呵呵的笑了笑,道:「兩位遠道而來,一路旅途勞頓辛苦了。」

    「奉大宋皇帝陛下之命,某已在都亭驛中為貴使及使團上下,略備薄酒,以為接風。」

    說著,他就做出了一個請的禮儀。

    耶律琚、耶律儼,拱手答禮後,率領著使團成員,在宋軍的嚴密保護下,向著汴京城而去。

    不過,耶律琚在走過刑恕身邊的時候,和他對了一個眼神。

    刑恕若有所思,於是回了耶律琚一個眼神。

    這是他們兩個約定的暗號。

    大概意思就是——有內鬼,停止交易。

    刑恕抿了抿嘴唇暗道:「有趣!」

    「看來北虜國中,也有著如我大宋一般的黨爭呀!」

    仔細想想,這才正確嘛。

    北虜早年內鬥,那可比大宋的黨爭刺激多了。

    動輒就是滅人滿門,殺人全家,帝系轉移了數次。

    哪怕最近幾十年,他們似乎不再斗的那麼狠了。

    可實際上呢?

    北虜內部發生的事情,一般都傳不出來。

    能傳到大宋的,都是勁爆的大新聞!、

    比如說,當年北虜太子耶律浚和皇后蕭觀音,可都是死的不明不白。

    其太師、魏王耶律乙辛也在隨後暴卒。

    北虜雖然對外粉飾,說什麼皇后病卒,太子傷心欲絕追隨而去,太師魏王重病不起云云。

    但大宋君臣,都不需要去查證,稍微一想,就能知道,這背後的真相。

    後來的事實也證明,果然如此。

    自那以後,北虜恐怕也只是表面上安靜了下來。

    實際上暗流涌動,各派鬥爭的激烈程度,遠非大宋所能想像也說不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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