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瑋自記事就知道,自己一家在村子裡很受欺負。
父親經常被人打。自己和弟弟也常常受同齡人欺負。
村長張杰能把屬於他家裡的低保錢都貪到自己口袋裡,貪這筆修路款也就不足為奇了。
他很想抓住張杰好好地扇幾個耳光,狠狠地揍一頓!
但是想到報案後,張杰就要關在牢裡,甚至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來了,又於心不忍。
他開口說道:「兩位先到我家裡坐一坐,吃飯的時候告訴我父母,看看他們的意思吧。」
三人順著小路爬到半山腰,張岳明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連忙走出小泥屋,迎接張梓驥、張國弘兩人。
他在電話里聽張瑋說是帶兩位領導到家裡做客,現在見到真人,個個穿得乾淨體面,氣場強大,他雖然沒有見過世面,也能立即判斷出他們比鄉鎮幹部都要大。
他頓時很拘束,滿臉堆著憨厚質樸的笑容,那笑容里還帶著強烈的歉意,連連說道:「沒想到有領導過來,家裡太寒酸了,真的對不住兩位。」
張梓驥、張國弘站在這低矮破舊、搖搖欲墜的老泥屋前,望著眼前這個乾瘦、質樸的農民,覺得他臉上的歉意是對自己莫大的鞭笞!
這些農民那麼努力地勞作,依舊一貧如洗,現在因為自己太貧窮而覺得對不起領導。
而事實上,幫助老百姓脫離貧窮,過上溫飽、富足的生活正是政府的責任所在。
百姓一日沒過上,政府便一日不能推卸。
雖然政府也給了對方低保照顧,也出資幫助解決出門道路,但都被蒼蠅、蛀蟲貪污,並沒有落到對方的身上。
好在他從張岳明的身姿里,從打掃得乾乾淨淨、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地坪里,從在地坪里歡快地跑來跑去的雞群里,特別是幾棵栽種的高大的桂花樹、柚子樹里,看得出這貧窮的一家人對生活充滿信心。
羅萍散養了幾十隻雞,它們隨時隨處拉屎,可以把任何地方都拉得很髒,但是羅萍為了地坪的乾淨整潔,每天可以不厭其煩地打掃。
她把雞屎掃到角落,張岳明又把它們挑出去肥田。
泥屋雖然低矮,但是在房屋東邊栽種的兩棵柚子樹足四層矮屋那麼高,三棵桂花樹也有六七米。
五棵樹並排長在一起,茂密的新葉綠得逼人的眼睛,層層疊疊,亭亭如蓋,形成一道異常靚麗的風景,無形之中彰顯著主人的精神世界。
張梓驥緊緊握著張岳明的手,愧疚之情溢於言表,說道:「張岳明,我是青山縣原來的老縣長張梓驥,因為我工作不細緻,不深入,官僚主義,浮於表面,這些年來沒有讓你得到政府應有的照顧,我張梓驥對不起你!」
張岳明嚇了一跳,連忙道:「老縣長怎麼能這樣講!你能下到我們鄉下來,不嫌我家貧窮,來看我一眼,就讓我感激不盡了!
「您這樣講,真的讓我無地自容啊!」
四人進了低矮狹窄的泥巴屋,張岳明把破破爛爛的椅子抹了又抹,請張梓驥和張國弘坐下來,又忙著把羅萍早就泡好的茶端過來送到張梓驥、張國弘手裡。
大家聊了一會天,然後吃飯,然後把破爛的椅子端到地坪桂花樹、柚子樹下坐,羅萍收了碗筷,又去泡茶。
大黃狗平時都是四處覓食充飢,今天竟然有骨頭,算是一頓大餐,興奮得抱著骨頭趴在樹蔭的另一頭歡快地啃。
張國弘因為想張瑋幫忙給父親治病,對張瑋進行了深入的調查,知道張瑋這一神奇的醫術也是這個月裡才顯露出來,以前靠打三份工維持自己與一家人的生活開支。
他把這些情況也告訴了自己的父親張梓驥。
張梓驥穿得很樸實,但是與這破爛的椅子、低矮的泥巴屋、高低不平的沙石地坪在一起,仍舊格格不入。
仿佛像一個大巴掌在不斷地扇他的耳光,讓他羞愧難當。
他只以為張瑋家裡比較窮而已,沒想到是窮到這個程度。
張梓驥這時候把低保與修路的兩件事講出來,不僅表達自己沒有把事情落實的愧疚,而且詢問張岳明想怎麼解決。
張岳明聽後也是怒火衝天!
他已不顧眼前坐著的是老縣長,激動得拍著椅子道:「張縣長,我要求報案,把張杰抓起來,按法律辦事!
「這幾十年來,我身上有病做不得重事,甚至每個月都要吃藥保著身體;張瑋他娘跛著一隻腳也做不得重事,家裡窮得吃了上餐沒有下餐。
「即使是這些年日子好過了很多,仍舊一個月捨不得吃兩餐肉,把兩個孩子拖得好苦!
「假如有這個低保,可以解決我們好多問題!
「這個天殺的張杰,他太不是人了!他欺負我幾十年,我只當事情不大都忍了。
「但是這件事太大了,我忍不了,要求政府秉公辦事!」
張國弘掏出手機,望向張瑋,說道:「既然你爸爸同意報案,那就報案吧。」
羅萍雖然一直忙前忙後,但是地坪里幾人討論的內容都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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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內心裡也是氣得怒火攻心!
但看到大家要報案,她連忙跑過來制止道:「張杰肯定是有錯,但是他一家人勢力大,不說他叔伯兄弟十幾個,單單是他親兄弟就有六個,把他抓到牢裡去了,我們也不好做人。
「而且張杰年紀也不小了,牢又不人坐的地方,他這把年紀進去了哪裡受得了?
「再說我們兩人身上的病前些時間都被張瑋治好了,手裡又有了點錢,日子只會越來越好過,就不要讓人家去坐牢了。」
張岳明知道自己脾氣急躁,再加上自己也只是發泄內心裡的憤怒,聽了羅萍的話,情緒平靜了很多,仍舊氣喘吁吁地問:「那錢呢?路呢?」
羅萍望向張梓驥,帶著徵詢的神情問道:「該給我們的錢還是要給我們,該幫我們修好的路還是要幫我們修好,可以嗎?」
她嫁到張家村二十多年,把村子裡的各種關係、是是非非看得非常清楚。
這些錢既然被村長張杰放到了自己口袋,憑他們自己想要也是要不出來的。
唯有這坐在眼前的老縣長,才有可能幫忙要過來。
張國弘仍舊望著張瑋,問道:「你覺得呢?」
他和張岳明一樣,旗幟鮮明地想報案,但他又很尊重張瑋。
在他心裡,張瑋有恩於他們父子兩人,這一家人重大的決定應該由張瑋說了算。
張瑋說要抓人就抓人,張瑋說只要錢就只要錢。
張瑋點頭道:「我和媽媽的意見差不多,我們只要低保的錢和把路修起來,人就不動了。」
張梓驥拍了拍張瑋的肩膀,感嘆道:「這事放在我身上,也會像你父親一樣怒不可遏的。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有這樣的胸懷和肚量,真的是菩薩心腸,讓人敬重!」
四人又交流了一陣,這才站起身來,往下面的村子裡走。
當張梓驥、張國弘走進張杰家巨大的院子裡,看到三棟高大的別墅,五棟寬敞的平房,開闊的地坪,精緻的綠化,與張瑋家四間泥巴房形成的強烈反差,讓他們眉頭又一次緊鎖。
不說別墅,不說平房,不說地坪,單是這圍牆,甚至是這圍牆的電動門,它們的價錢,做五棟張瑋家的四間泥巴房都綽綽有餘!
張梓驥活了七十多歲了,實在想不通一個村長為何在自己的村民還掙扎在貧困線上時,自己卻過著這樣奢豪的生活沒的半點愧疚之心?
甚至是自己過上如此奢豪的生活了,還要貪污村民的救命錢!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那是描寫幾千年前封建王朝社會貧富不均的悽慘景象。
怎麼幾千年後的今天,還如此刺眼的出現自己的眼前,而且是自己治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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